岁未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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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不更事时，眼睁睁呆痴痴地看着流年似水，象是在捱一出寡味的人生戏，内心坦然而又有些性急，新年的钟声，犹如一记酣畅的拍卖槌“砰”一声，就把自已的一部分痛快地拍给了过去，扮个俏皮的鬼脸，吹声轻快的口哨，呵，我就要长大了。

    一不小心就长大了，生命之花怒放的时候还懵懵懂懂的，青春撞了一下腰就闪过去了，伸手想抓住点什么的，却已力之不逮。就这样，身体陷在咿咿呀呀的日子里，挣扎不得，就象河流里的浪沫，随波逐流去。

    拥有青春时自已感觉象个奢侈的富豪，空抛虚掷的，眉都不皱一下。也从不想去反省，或要回望什么，只觉得自已年轻，资本厚实，交得起学费，错了也可以重来呀。于是就大大咧咧地过，潇潇洒洒地过，毫不遮掩地过，没有心思打磨深沉，不会忍耐工于心计，在生活中跌啊摔的，身子骨还照样棒棒。那时的生活于我，就象要我去作一副山水画，仓促至画案前，未做思考就提起了笔，也未觉得胆怯，牛气十足地画了，一点功夫韵底也没有，居然也一脸得意，看着自已信手涂鸦之作，把笔一抛，哈，也不错嘛。消受青春旺盛的生命力，原本不需要任何钩沉和迂回，也无须问对错知结果，只求快意的过程，一气呵成。于是，好多人都不愿长大，死死地把自已按在心里不让长大，到老了，还要当老顽童。我想长不大的唯一好处，就在于不需要在回忆中思考，无须担负思考的沉重。对过去况境的思考，目的是要校正以后的步伐。不知谁谁冒充圣贤说了句：谁校对生活，谁就要失去生活。靠，如坠云雾。懂的似是而非，大约类同刻舟求剑意思吧。生活的汪洋大海，瞬息万变，没有什么坐标可言的，要想成就什么，瞎猫碰死耗子，非要撞大运不可，思考的力量可以说是忽略不计的。无数哲者诗人什么的，思考来思考去，一无所获却偏寻了死；相反数不清的草包混蛋稀里糊涂轻轻易易地一夜暴富，一夜成名。求而不得，不求而得，乃命运。人们探讨人生时，喜欢用命运这个词。命运就是宿命，有心裁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那柳就是你的命之运，它来去无由，去留无意。贝多芬要扼住命运的咽喉，简直傻冒，人岂可胜天。恰巧的意志兴趣，恰巧的氛围，恰巧的时机，恰巧地符合了人们的审美标准，凑合成了贝多芬的命运，仅此而已。那些为这个真理那个信仰穷经皓首折腾了一生的人们，因为得不到世俗眼光的赏识，而在暗夜里无声流逝，又有几人知晓。

    我相信，人在心里面还有另一只眼睛，专门看自已的。醒着时少瞌睡时多，若是老睁着的那个人就是圣贤了，因为他看得清自已呀。人最弄不懂的人就是自已，这的确是，要是看清了自已，知道哪痛哪痒哪疮哪疤的，治治不就成完人了吗，不就圣贤了吗。我的那只眼睛，老是半睁不睁的，所以我注定只能扎在庸人堆里。34年皆如此。34岁，我真的有这么大了吗，至一日恍惚醒来，数了数镜中脸上的皱纹已达两位数，才恐怖地发现了真相。也许我现在的恐慌是明智的，人生才过半嘛，奋斗还有期，瓮釜已久，大器还能晚成。倒底有些底气不足，这个年龄毕竟尴尬，再前一点就血气方刚，再后一点就练达不惑，中不溜丢诚惶诚恐的，手里还揪着一点青春的小尾巴。相仿同龄，大多数已家成业立，有进取心的已混出了点眉目，或小富或小仕，精明强干神采飞扬，一副社会脊梁的样子。这也是个强盛的年龄段，阅历知识积累的差不多了，精力还够用，动能势能足备，时光大好，卯起劲冲剌一把，多少会有收获。想到了自已，嘴角不自然向下的姿势，苦笑。菜根潭里寒窗苦读，大酱缸中血拼忘命，也算奋了斗了。然苟以小名而得意，且为小利而忘形，狗头上顶不住四两油，得了点，又摇摇晃晃一路泼了，离成功十万八千。许是资质运气还好吧，没费多大的劲上了大学，进了个叫得响的单位，还当了那么几天小官。说着就有些感慨了，官场上的那些门道，咱深谙的很，就是咱骨子太硬了，自已都啃不动，安能摧眉折腰。当官这玩意儿，在所有行当中，最为容易了，因为不需要真才实学，只要你吃透了什么叫‘说你行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准保一路飙升。罢罢，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除了这，咱还是可以的，兴趣广泛，博览群书，成绩不小，荣誉无数。初高中时，不太用功，考试竞赛什么的却每每名列前茅，奖状小本一摞厚；在大学，拿奖学金家常便饭，象棋比赛全校第二，八十分比赛第一，校蓝球冠军队主力成员；参加工作十载，先进个人单项奖拿了几十个，竞争上岗入围前三还得一牛皮小帽，市以上刊物发表文章数十篇，获省级征文优秀奖，应邀加入作协。俱往也，所有的这些将在岁月洗涤中渐渐褪色，一层层剥落，还却原来的空无。

    我们能怎样呢，我们只是生命的过客而已，无可逃遁，无可寄托，悲哀地等待着时光一天天把我们从有棱有角的石块风化成散落的泥尘，而岁月无痕。我们只能苛延着，把生存的意义构筑在一些美丽幻像之上，最后随之轰然坍塌。人生着实有些无聊，总在寻觅，总在失落，想做的太多，而放弃的更多。人生戏幕中的名利诱惑得失成败就象一道道漩涡和暗流把我们紧紧裹挟其中，愈挣脱愈下沉，万劫不复。

    思想真的麻烦，思了想了就消极了。再往下的话就到了布什萨达姆昆德拉木子美地震疯牛病还有狗日的网，乱七八糟的，在脑壳子里搅糊一锅粥。世界一片茫然，生活将如何进行下去，没有答案，也永远不会有。记得有一次，我问一个网名叫‘晒太阳的猪’的人为何要起这么难听的名字，他说猪很简单快乐的呀，这难道不是我们所向往的吗。瞬时，我恍然顿悟，他是参透了生活的真谛玄机了的，简单快乐不是我们生活所追求的极致境界吗！

    少一份繁杂，多一份返朴归真，从容而淡定，简单并快乐，还有什么烦恼能撼动我们心灵！

    2004-1-6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