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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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站在一排长长的花盆面前，他在兴致勃勃地给我讲他种的花。灿烂的阳光洒过来，似乎给他的周身罩上了一层光圈。

    “你看这棵榕树，本来是别人遗弃认为活不了的，我将它收了来照料，这不又活过来了。”那榕树确实是生机勃发的样子，虽是微缩在花盆中，却一心向往着成为大树的神态。

    “你看这棵圆叶的水莲，花盆里只需要一点土、一点水，它就长起来了，一点不娇气。”

    “这棵五星梅，春天到现在一直开花不败，瞧这叶子下面都结籽了。”

    “这盆茉莉，每天都新开几朵，有人来我就送，拿回去可以泡茶喝。”

    这些花木，沐浴在晨光里，真是生气勃勃。我注意到，栽种这些花木的花盆，有的是朴拙的陶罐，有的则是一次性塑料餐盒。这些本是作废不用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成了花的安身之家。就连这排花木身后的铁篱笆下，也被他种上了丝瓜，盛夏里，这丝瓜开出了黄艳的花，花下托着碧绿的一小截青瓜。

    他在公司里是一个保安人员的角色。除了看守属于他的一块区域，他在岗亭周围种满了花，就连岗亭里也被他摆满了高低错落有致的花。

    花儿们跟着他算是享福了。听朋友讲，有的人是“旺”花的，种下什么花都会长得很旺盛；有的人是无缘于种花的，种什么花都会枯萎残败。我不知这话有无道理，但他，显然属于“旺”花的人。在老家还没来城市时，他和老伴在家种几亩田，麦子、玉米、西瓜等在他的侍弄下，成为农作物成熟季节里丰收的风景。所以，他“旺”花，是因为他懂它们，识得它们的性情，就像他知晓田里的玉米、小麦需要什么、喜欢什么一般。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其实是九个，少了一个。他说自己小时贪玩，父母晚上铡草，黑灯瞎火的没看到他的一根手指正放在铡刀上，刀落指断。父母抱着痛哭的他从医院回来时，看到铡刀上还残留着孩子断掉的手指头。

    就是这九根手指头组合成的双手，将花儿们栽养的有模有样。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多。但我觉得他其实是不孤独的，我都有点羡慕他了。无欲无求，花的生长就是他的幸福，花的盛开就是他的杰作。

    “看到这些花，也有人过来要，我就送他一盆。”他爽快地说。虽然养花不易，但送花给别人他会感到高兴。

    看我爱花，他送我一盆五星梅，外加十几朵带着露水的茉莉花。

    他让我想起了当年在淄博工作时，那位送我刺梅的大爷。一个下雪天，那位走路有点跛的大爷愣是一点点“挪”到了医院诊室，将一盆刺梅送我，以感谢我对他生病时的关照。一样的慈爱，一样的大方。虽已时隔十几年了，但他们的相似之处令我恍惚，觉得时间的河水还未曾滔滔地奔流。

    ？十几朵茉莉躺在掌心里，我小心翼翼地托着，不敢将手指握拢。其实，芬芳的不仅是花，还有人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