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雪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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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时常回忆起那一年的雪。

    那时我才二十岁，在外地的一家职工医院工作。我和他刚刚确立恋爱关系，就是在那个经常飘雪的冬季。

    我在医院上中班的时候，他在一旁静静地陪着我。我写病例，去病房巡视，他就看着我，在他的视线里，想必我是吸引他的一个女孩。不然，他不会在夜幕里独自走上半个小时来看我。

    我和他之间是拉开距离的，可能是因为我前不久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却也是短暂的恋情，我爱着那个男孩，尽管已经分手了，可还是会在寂静或者喧哗的时候想起他。

    因为有了心理上的先入为主，对于现在的他，我有些犹豫，不知能不能、该不该接受他。他知道我过去的事情，所以，更努力地呵护就像哥哥一般，生怕我再受到伤害。他说，那是因为爱我。

    下了中班，往往是夜里十一点半了。我们不坐回宿舍的班车，而是走路回去。回去的路是下坡，因为下着雪，路面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在夜里格外分明。他怕我滑倒，拉紧了我的手。手在他的掌心里变暖了，这一刻，我竟然找到了感觉。可是一旦放开牵着的手，我的心却又跌落到原处了。

    他是个不善言谈的人，笑似乎成了他的语言。不论我说什么，他就微笑，耐心地听。久了，我不想说了，觉得没意思得很。这跟我自言自语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他陪我值班的时候，大多数就是坐在那里，看我忙活，有时勤快地给我杯子里续上热水。

    医院的窗外飘着大朵的雪花，在值班室外灯光的映照下，密密麻麻、争先恐后，像些活跃的精灵。我的心也像被白雪覆盖了，有些空茫，我的爱给谁呢，谁的爱又可以给我呢？

    二十岁的追问就是这样的浪漫，感情像只鸟，急于找到自己的巢，这渴望纯净、真挚、匆忙，没有掺杂任何世俗的东西，似乎为了爱情可以去创造一切、燃烧一切。

    冰冷的雪地里，竟有了火焰的飞舞。

    他的火焰已然点燃，而我的在化为灰烬后依然在做腾空而起的努力。但燃点我清醒地认识到了绝不会是他，何必再让他的痴情之火独自燃烧呢？时间往往是在我们的沉默中流逝，没有留下踪迹，不像在雪地里还可以清晰地留下四排脚印。我和他之间无波无澜、无喜无悲，就像提前进入了暮年状态。青春的感情怎么可以沉缓至此、平淡至此呢？

    将分手的话告诉他正是在一个飘雪的夜晚。我经历过失恋的痛苦，知道被痛苦咬蚀的滋味，所以含蓄地委婉地把信息传递给他。他的眼睛红了，问可以再试一试吗，他是那么那么地在意我。我固执地摇头。他说你知不知道找一个爱你的人远远比找一个你爱的人重要啊。我说知道，但是我宁可为了爱情而去飞蛾扑火。

    他自己走了，踩着雪，年轻的背有些弯。我该给他带上一把伞的，等我想起这个念头时，他已经走远了。

    那天晚上，我是坐班车回去的。手没有被人握着，有一点失落的感觉，但是却感到了释负之后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