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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岁又名压祟,是早时候为了镇压邪祟,免得小孩出事而遗留下来的一个传统……但传统只针对小孩,阮妤以前还有,过了及笄之后却没了,也就祖母总把她当小孩看,每年都会给她。没想到这人也一样,她都想问问霍青行这是在照顾心上人还是照顾孩子,不过无论是哪个,阮妤竟然意外的还挺享受这样的滋味。
这种被人全心呵护的滋味。
她无声地看了他一会,笑了起来,明媚的,耀眼的。
“好吧。”阮妤接过霍青行给她的压岁钱,还挺厚,也不知道这个小古板给她包了多少,“那你……”刚想问要不要也给他包一个,男人却仿佛未卜先知一般,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不要。”
嗯?
阮妤挑眉看他。
霍青行没看她,只是轻咳一声,答非所问,“我去见先生了。”心里却轻轻腹诽着,他才不要被她当小孩看,本就因为比她小半年而处处掣肘了,若是再拿了她给的压岁钱,岂不是更要被她笑话?
他虽然没说不要的原因,阮妤却猜出来了。
难不成男的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胜负心?阮靖驰当初因为比她长得矮,特地让丫鬟往鞋子里多放了几层鞋垫,而今某人……她摇头失笑,倒是挺喜欢他这种生气。
“去吧。”
阮妤发了话,目送霍青行离开,这才转身,刚想回屋便瞧见不远处站着的谭柔。
不知道谭柔站了多久了,跟她眼神接触时有些尴尬的红了脸,低着头,支支吾吾喊道:“阮姐姐,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两人。
“没事。”
阮妤也只是最初怔了下,没一会功夫,她就笑了起来。
谭柔见她并未生气,这才松了口气,想了想,走过来,轻声问,“阮姐姐如今是和霍公子在一起了吗?”
“是啊。”
阮妤点点头,没有隐瞒。
谭柔一听,脸上立刻露出真诚欢喜的笑容,“真好,其实我早就觉得阮姐姐和霍公子会在一起。”
“嗯?”
阮妤有些惊讶,“早就?”
“对啊。”谭柔抿嘴笑道,“因为阮姐姐面对霍公子的时候和面对别人时不一样,霍公子也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是觉得只要这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像自己组成了一个小天地,旁人怎么都参与不进去。
阮妤昨日从阮靖驰的口中知晓霍青行对她的情意,但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霍青行的却一直不清楚,如今听到谭柔的话……原来早在霍青行喜欢上她的时候,她也早就喜欢上霍青行了吗?
或许。
比谭柔看到的还要早,比他还要早。
她捏着手里那个红包,起初惊讶的眼眸慢慢地化开了一道笑意。她笑笑,没再想这事,看着谭柔说,“你也可以。”
“什么?”谭柔看她。
阮妤抬手抚着谭柔的头,郑重而真诚的祝福,“你也能拥有属于你的幸福。”
“我?”
谭柔错愕,半晌摇摇头,声音很轻,“我怎么可能?”
即使她没被那些人玷污,但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这里根本不会有人娶她,而且……她自己也没有嫁人的意思。“我就想着帮阮姐姐好好打理酒楼,然后好好照顾小善长大,其余的,我就不想了。”
谭柔笑着说,而后朝阮妤说了句,“我今天还得去爹爹坟前,阮姐姐,我先回屋准备下。”
她说着就先离开了这。
阮妤目送她离开,柳眉微蹙,但也知道当初的伤害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复原的,当然,谭柔若是真的不想嫁人,她也不会逼她,这世上的女子原本就不是只有一个活法,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阿妤?”
身后传来阮母的声音,阮妤回头,看着阮母朝她走来,嗔怪地拍她的手,“怎么站在这里?也不怕冷。”
阮妤笑笑,“才站一会。”
“喏。”
“什么?”
“给你的压岁钱呀。”阮母递给她两个红包,“我跟你爹昨晚就准备好了,后来你爹醉得糊涂,我也给忙忘了。”她说着,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带着母亲的祝福,“我们的阿妤要岁岁平安,健康长大呀。”
一早上收到三个根本就没想过的红包,阮妤也愣住了,等回过神,那颗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她紧紧握着阮母递来的红包,弯着眼眸,挽着她的胳膊,笑道:“谢谢阿娘!”
……
不远处的书房内,阮父听到母女俩的声音,站到窗前往外头看,听到身后霍青行喊了一声“先生”,他才回头,问人,“想好了?”
“是。”
霍青行颌首,“我和您去。”
阮父点头,重新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才说,“你的功课,为师很放心,只是日后想要入朝为官,该有的人情往来也不能少,这次林大人正好召集优秀学子举办游园会,他一直记着你,便给我寄了一张帖子。”
他说着又轻轻叹了口气,“我从前便是不兴这套,觉得读书人只需要好好读书就够了,可这世上的人和事,哪一样少得了人情来往?”
有了人情来往便有了关系。
为什么都说寒门难出贵子?不是寒门的人不优秀,而是他从一开始就输了,比如他,自认这些年教得兢兢业业,但比起外头那些学富五车有背景的先生,他又岂止差了一星半点?
如果他更厉害一些,是不是教出来的学生也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顺利?
阮父有些难过。
霍青行看出了他眼中的怅然,“先生。”
他轻声喊他。
“嗯?”阮父看他。
“您是这世上,除了我父母之外,我最尊敬的人。”霍青行看着他说,他的声音温和,语气坚定,“如果没有您,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无论是他的亲生父母还是那个不肯露面的黑衣人,都比不过他眼前的阮父。
当初父母离世,他穷困潦倒,黑衣人又不知道为何许久不曾过来,家中欠下的债还未还清,妹妹又体弱多病,日日需要用药,如果不是阮父帮着他还清了一些债,让他得以苟延残息,又强势地不准他出去务工,让他继续读书,恐怕他早就不会再走科考这条路了。
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卖字画写书信的普通人。
那样的他,别说娶她了,便连接近她的资格都没有。
“你这孩子……”
阮父有些惊讶地看着霍青行,心情却好了许多,他抬手拍拍霍青行的肩膀,笑道:“为师相信你,日后的大魏官场一定有你一席之地,让他们看看我们寒门照样能出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