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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虽然位尊九五,??但毕竟也仍旧是个凡夫俗子,面对着来自朝臣、勋贵、宗室乃至于皇太后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钳制,他很快便陷入崩溃了。
该拉拢的都被他推远了,??该示好的都被他得罪了,既然无法从道理上获得所有人的支持,那就只好用物理的方法将反对者清缴殆尽。
与其坐以待毙,等其余人联合起来废掉他,??倒不如豁出一切雷霆一击,??拼出一条生路!
皇帝纠结了手中所有的武装力量,决心一举将长安的利益桌掀翻重构。
再怎么不堪,??他也是皇帝,先天就拥有正统名分,??可以名正言顺的号令天下,??事变之初,所有人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皇帝迅速掌控皇城,又立即传令心腹接管南北两军,??把控长安各处要道,??也是到这一步骤,长安中人才察觉事态有异。
错愕与短暂的慌乱之后,??文武百官、宗室和勋贵们头顶齐齐飘过四个大字:我艹尼玛!!!
我们都没来得及联合起来把你废掉,??你怎么有脸搞事?!
简直是日了狗!
皇帝没有执掌天下的才干与心胸,??却有着孤注一掷的狠绝与凌厉,勋贵既然无从拉拢,那便将其铲除,皇太后与宗室既然有能力将他拉下皇位,他又何妨将他们送下九泉?
继续留在宫里担惊受怕、自己劝慰自己一切都会好的,??这既是自欺欺人,也是坐以待毙,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去拼一把!
亲兵掌控长安各处要道的同时,另有皇帝心腹一家家登门传旨,宣召其家主入宫议事,近来长安波谲云诡、风向不定,嗅觉灵敏些的察觉到了几分异样,或者是寻了理由推诿,或者是暂且将来人扣下,还有些不明所以的跟着离开,将将踏入宫门,便被押解出去砍了脑袋。
曹操现下不在长安,任家诸事便皆由三房的任永年主持,有小傅氏与其余细作居中窥察,他对于事变的进度把握只怕比皇帝本人还要精准,这时候便下令将府中众人集中一处,府兵明火执仗,巡逻防守,闭门谢客,严阵以待。
……
对于皇帝的心思,皇太后洞若观火,甚至于可以说皇帝之所以被逼着走上这条路,她在其中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
追狗入穷巷,必遭反噬,出身武将世家,皇太后比谁都要明白这个道理,故而听闻皇帝那边动了之后,她立时便传令关闭宫门,同时又令心腹经由慈安宫隐蔽小道出宫,将早就准备好的血衣诏令带出宫去。
临危受命,挽大厦于将倾,这是多么雄厚的政治资本,不将这大饼给自己人吃,难道还要让别人捡便宜吗?
待到皇帝被废之后,她的母家攫取到了足够的政治资本,她则以先帝皇后的身份出面拣选年幼新君,再以新君年幼为由摄政,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目送那心腹离开之后,皇太后往偏殿去更换衣衫,作寻常妇人打扮,若是事有万一,慈安宫被攻破,她马上便带着心腹撤离出宫。
皇太后很明白,慈安宫只是一座宫殿,舍弃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仍旧作为先帝的皇后活在世间,她就是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因为她手握礼法和大义,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废立新帝!
皇太后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祷,而小傅氏便在这时候款款而至。
在皇太后的眼里,小傅氏只是皇帝的一个女人而已,略有些小聪明,却也上不了台面,做主子的这么想,下仆们当然也不会很瞧得上小傅氏。
即便皇帝给予她贵妃的待遇,但在慈安宫中人看来,她也仍旧是品阶低下的傅美人,寻常时候都没资格来给皇太后磕头问安,更别说是这等风声鹤唳的要紧关头了。
侍从们见了小傅氏之后,便近前去请她离开,小傅氏微微一笑,拍一拍手,便有人押解了两名神色张皇的男子过来:“这两人在西南角门那儿鬼鬼祟祟的,叫巡查的禁军给拿住了,他们说是皇太后的亲眷,事关重大,妾身只得带着他们,冒昧的来给太后娘娘请个安了。”
侍从们神色顿变,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再不敢阻拦她入内。
小傅氏迆迆然进入慈安宫小佛堂内,笑吟吟的屈膝向皇太后问安,后者眼眸微眯,神情晦暗:“哀家真是轻看了你。”
小傅氏笑而不语。
皇太后冷哼一声,道:“这么大的局,你没这么大的本事布置,你背后的人是谁?”
小傅氏便再行一礼,自衣袖之中取出一件白色衫袍,毕恭毕敬的递到皇太后面前去:“先前太后送出宫去的那件衣带诏妾身看了,言辞悲壮慷慨,催人泪下,妾身大胆,请太后娘娘再写一份儿出来,只是委托重任的臣子么,却要换个人了。”
母家派来接收衣带诏的人已经被擒,慈安宫内往外送衣带诏的人也失落他手,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皇太后脸颊肌肉抽搐一下,保养得宜的面容上凛冽难掩:“是谁?!”
小傅氏再度屈膝,徐徐道:“魏公雅量非凡,有经世之才,可托大事。”
“任永年?”
皇太后默默念了两遍这名字,神情似哭似笑:“居然是他,果然是他!”
小傅氏将手中白衣向前一送:“太后娘娘请?”
皇太后却是嗤笑,怡然自若,往座椅上一靠,道:“无论如何,哀家都是太后,既然无法得偿所愿,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他任永年自以为是黄雀在后,算尽天下人吗?!”
“太后娘娘这就是在说赌气话了。”
小傅氏盈盈一笑,娓娓道来:“您怕事有万一,做了两手准备,一旦陛下的人攻破慈安宫,便带着心腹逃离此处,魏公自然也是如此。您若是肯写这封衣带诏呢,他便是匡扶社稷的功臣,奉皇太后懿旨,挽国朝于危难之间——”
皇太后面笼寒霜:“哀家若是不写呢?!”
“不写呀,”小傅氏幽幽的笑了:“谁都知道陛下与皇太后不睦久矣,现下陛下既起了杀心、乱了章法,眼见皇位即将不保,先杀太后,再灭太后母家满门,这也不奇怪吧?”
皇太后脸色大变:“任永年安敢如此?!”
“魏公当然是不敢的,但是陛下敢啊。”
小傅氏轻声细语道:“到时候皇城喋血,魏公照旧率军入城收拾局面,仍旧是周公、伊尹一样的功臣,或许那时候会有人不经意发现太后娘娘的母家早就得到了陛下起事的消息,又或者有人发现太后娘娘与陛下的宫嫔阴谋串通、主动促成了这桩变故,到那时候即便太后娘娘薨了,怕也会被愤怒的朝臣上疏废掉,让先帝与被追封的那位皇后合葬一处吧。”
皇太后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本以为算无遗漏,哪知道黄雀在后,硬生生被啄下一口心头肉来,个中滋味,功败垂成,这又岂是一个痛字所能言表!
皇太后心下惋惜惊痛,只是她毕竟并非庸人,眼见大势已去,便不会负隅顽抗,左右思量几瞬,很快选定了最好的一条出路。
同任永年合作。
先前那封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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