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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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明媚的上午，正在办公室对几个人说事，手机响了，屏幕上报出的是“老家”二字，父亲的手机。我没有存“父亲”或“爸爸”是因为觉得“老家”对我而言有着更深的含义，老家不仅有我的父母，更有割舍不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有缠缠绵绵扯不断理还乱的根。

    刚摁下接听键，一个缓慢而悠长的声音突然击中我的心脏。是母亲。我的手有些抖，一个字一个字听她慢慢地说下去。母亲叫着我的乳名，说，今天是你生日，没忘吧？我和你爸原打算来看看你，可不知道你是在城里还是在镇上，知道你忙，不想打扰你，打个电话祝你生日快乐，别忘了弄点儿好吃的

    一瞬间，我泪流满面。一个简单的电话，几句平常的语言，对别人来说没什么，对我来说却是无言的感动，是内心深处之于上苍深深的感恩。十年了，母亲没给我打过电话，特别想她的时候，让她听电话，隔着山山水水的路，无线传输里，听到的总是清晰的拒绝，她不耐烦地对百般劝她接电话的父亲说——我说了不接，咋还啰嗦？

    儿子出生那年，母亲因更年期精神出了问题。从此，再也不见那个能干而精明的母亲，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随时有可能歇斯底里点火烧房子胡乱砸东西的疯子。从此，我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左手是年幼的儿子，右手是苍老的母亲，身前是忙不完的工作，身后是杂乱无章的家。我在工作、家与母亲之间奔波操劳。有时，实在太累了，忍不住问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什么？一年年过去，我的付出慢慢得到回报，母亲在我不断帮她求医问药的过程中逐渐清醒。终于，这一天，她知道给我电话，她祝我生日快乐！那么，除了感动，除了流泪，我还能做什么？

    我没有告诉母亲，她记错了，这一天并不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早在十天前过了，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祝福。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其实，母亲的电话就是我最好的礼物，母亲的康复就是我最大的安慰，母亲迟到的祝福又何尝不是我最难忘的收获？十年来，又有哪一个生日会比今年的生日更有意义更令人刻骨铭心呢？

    2007年9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