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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大的男人竟是沉见徴。
她在槛前住了脚。只见那两人从桌上摁起一块发黄的破玉,拿在手上扔来扔去。沉见徴似乎受不了这种亵渎,站起身去抢,却被堵得严严实实。
“诶,你把这碗酒吃了,小爷就考虑考虑。”
沉见徵如实回答:“我不会吃酒。”
他们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田舍汉说自己不会吃酒,三郎见过吗?诶,你这东西,少打量着蒙我们,你们乡巴佬不是连生了虫的酒都吃的吗?”
沉见徵的脸色更发难看,却一点不见他们收敛。
他们拿定了他寄人篱下不敢生事,对上这个叫五姓七望轰出来的野种,纵是差事比他们得体,也得受着他们欺辱,顿时浑身通泰,那里肯轻易放过。
裴玉照远远看着,蔑视得很,快步上去夺过那碗酒,一口气闷了下去。
他们见了,立即要生气。
裴玉照抢过话头:“小人是与沉郎君一起做田事长大的,如今靠着他在长安城里有个好生活,我替郎君吃了这酒。还要请两位爷问,小人算不算是田舍汉,吃不吃得这酒。”
他们当然看出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绝色的美人。眼尾微微上挑,天生勾抹,动人心弦,一顾倾城的好颜色。摆出这谨小模样,却似乜着眼睛望他们,颐指气使的姿态,看得人春心荡漾。
称一句国姝,都叫委屈她了。
这等程度的美人,活五百年也难见,今日却送上门来。两个人交换了个阴险猥琐的眼色,已经要往她手上摸:“吃得,吃得,必是吃得的。”
沉见徵反应过来,眉目在瞬间变得狠厉,一把握住桌下的跨刀。
裴玉照悄悄把他的手按下去,提起酒壶给这俩人斟酒:“小的福薄命小,怎能独占这美酒,还请两位爷一起喝,给小的起个好头。”
他们拿眼往她身上溜,笑嘻嘻道:“一起喝,一起喝。”
不过是一个小女人,还能喝得过他们两个大男人不成。两个人想到这,愈发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杯接着一杯往下灌。
他们死也猜不到裴玉照是个酒壶子转世,喝倒他们两个就和闹着玩一样。
酒过三巡,他们喝得臭气熏天,已经摇摇晃晃地打着摆子,还不忘把脏手伸向裴玉照。给她恶心坏了,捏着鼻子,照他们身上轻轻踹去。
这两畜生早醉成两滩烂泥,哗啦啦摔了两个四脚朝天。
她颇嫌弃地拽起沉见徴的手:“快去给他们两荷包掏出来。”又大声唤道,“秋娘,你跑哪去了,我替你做了一笔大买卖,还不快过来收钱。”
这时从酒博士身后跳出来一个哆哆嗦嗦的女人,显然是吓傻了,半梦半醒地走过来,见到钱,终于眼开,笑得一对柳叶眼没了缝。
裴玉照拽着她说了两句小话,匆匆忙忙地打马跑了。
微风吹起她的衣摆,渐远的背影是熟悉的初见。
沉见徴甚至来不及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