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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话,先於男孩一步拨开玉米杆朝那幢别墅走去。
江扬忽然觉得想说点什麽,喉间却梗住了,仿佛看见自己拉著苏朝宇的手从家里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特克斯的十一月
按照计划,这对父子自愿充当此次的人体炸弹,把宣称只要在位一天就要极力阻拦特克斯和本国进行毒品贸易的新任公安部长干掉。这位在上任一个月内就查掉了海神殿四次、共计三公斤海洛因的部长引起了海神殿高层的强烈不满,命令层层传达下来,到了特克斯的时候,立刻有十九对搭档报名参加──这对父子之所以中标,是因为他们的大儿子因为试图在裤裆里偷运半公斤白粉过海关,被判了终身监禁後,意外死於异国的刑讯室。休假中的公安部长就在别墅里享受私人时光,江扬紧紧攥著苏朝宇的手,这对替补搭档躲在玉米地里,莫名地紧张起来。
铁腿的老人一瘸一拐走向别墅区域,停在栅栏外。江扬看见绕到栅栏另一端的儿子从口袋里掏出了远程手枪,毫不犹豫地从隐蔽的地方开枪。老人倒下的瞬间,所有别墅警卫都冲了出来,儿子则装作疯狂,大喊大叫著说政府官员乱杀人,直到把部长本人引了出来。当警卫围起了儿子、部长铁青著脸色准备找人来解决问题的时候,江扬和苏朝宇只看见那个满身刺青的年轻人左手奋力抛出了一颗浓缩的打击式榴弹,右手扯掉了自己身体上炸药的引线。
苏朝宇被江扬紧紧摁倒在玉米叶子下面,轰然的巨响久久不能平息,浓烟升腾,火光四溅。等震波过去,俩人飞速跑回等在路边的轿车里,面色平静的负责人叫身边的小侍从打开了嵌在二人背後炸药的三层密码锁,然後一言不发地注视著正在坍塌的小别墅。
"很好。"他跟谁通著话,"把老蟹尸体烧掉,带著DV回总部。留在那边吧,明年再回来。"
苏朝宇攥成拳头的手被江扬冷静地掩藏了。他们看见负责人摘下眼镜,吩咐开车,并且在车载电脑里调阅了父子俩和家人的所有材料,又打了个电话:"告诉特克斯酒吧的尼娅,她的丈夫光荣地成为了海神殿的永恒英雄,给她的户头上存5000块,设置十天的安全禁止提取期,我要确定两只蟹真实死亡。"车子又开始七拐八绕的时候,江扬和苏朝宇都被重新封闭了所有感官,他们紧紧握著对方的手,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件事情之後,江扬和苏朝宇被滞留在异国的旅馆里,每天看著电视机中播放爆炸当天的卫星画面和警方调查情况,直到十一月来临。一场淡淡的雪冰冻了这个国家人民对於死了公安部长的慌乱,江扬和苏朝宇以旅游者的身份顺利回到了特克斯。爆炸事件给两人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很长时间,苏朝宇经常会在半夜里突然坐起来,然後紧紧搂住江扬,再也不肯睡去。"没事,我的小兵,"江扬故作镇定地安慰他,自己却也因为身为高级军官而不能阻止这一切而难受极了,"没事......"
"他们都是这样单纯的人。"苏朝宇的声音听来空洞,海蓝色的眸子在夜里显得闪烁不定,"都是无辜的人。"
而特克斯酒吧的尼娅却骄傲地收下了苏朝宇带回来的钻石,向所有人宣布了自己丈夫的勇猛和凛然,"你们不知道,"她涂著黑色眼影的蓝眼睛里是一种朦胧的光彩,
"波塞冬给他的身体佩上了英雄的徽章,他葬在总部的英雄中间。"苏朝宇隐约猜到了海神殿会拿出怎样的伪造DV画面给她看:这种军校里的信息间谍必修课,苏朝宇得过满分。
走出酒吧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扬倚在路灯下裹著长风衣等他。细微的落雪在苏朝宇鼻尖上形成了小小的几颗水珠,江扬仔细地吻去了它们,苏朝宇却双手抱在胸前,轻轻哆嗦著说:"特克斯真冷,江扬。"
十一月,帝国平安无事,江扬和苏朝宇又参加了几场有惊无险的抢劫、群殴事件,良心和道德底线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挑战。入伍宣誓时候决定要保证帝国人民生活安定的少将和上尉,不但在特克斯干尽了打砸抢,甚至还是爆炸事件的合作夥伴,这让两人异常痛苦,对"寄居蟹小分队"的厌恶情绪呈几何级数般增长。苏朝宇几次要发作的脾气都被江扬及时按捺下去,并且私下里给予了超越上下级关系的亲密抚慰──"这也不行,江扬!"苏朝宇气得在屋里砸东西,"我们应该抓住特克斯的头子,冲去海神殿,一枪毙了那个倒霉的波塞冬。"
江扬皱眉看著这个已经开始口不择言的上尉:"镇静,我的小兵,我发过誓,不能让你去送死,尤其是用这麽无辜、冲动的方法。"
"这几个月我们都在干什麽......"苏朝宇使劲踹了床一脚,"我看著别人炸死了公安部长,抢了老人的存款,砸掉了一个生意的人的店铺,甚至绑架了一个男孩子!"他的失控使得江扬格外警惕,干脆冲过去,经过一番扭打後把他用被子包了起来。
"苏朝宇!"江扬在行动开始後头一次用如此严厉的长官式语气吼过去,"苏朝宇上尉你听著!这些很快都会结束,我保证!我保证我会让海神殿消亡,给予这个城市的民众最大的抚慰!"
"用什麽方式?把自己的尸体留在海神殿?让波塞冬也切下你的脑袋,装在漂亮的首饰盒子里寄到首相府麽?"苏朝宇把一连串词汇脱口而出,而後房间里死寂了许久,江扬闭上充满怒火的眼睛,放开苏朝宇,缓缓站起来,推开了窗子。
"对不起......"苏朝宇冷静下来了,匆匆爬出被子,低声向情人道歉,"对不起,江扬,我太激动了......对不起,江扬,我觉得十下应该......"
"不,我的朝宇。"江扬回身抱住了苏朝宇,柔柔地拍著他的背,"预定中,我的结局就是这样,你陈述了一个事实,苏朝宇。不必道歉......其实是我不对,"他沈沈地叹了口气,皱起眉头看著窗外,"我还是很後悔,後悔没有在训练的时候把你揍成重伤......"
苏朝宇举起拳头,把铂金戒指抵在江扬的唇上,阻挡了剩下的句子。"江扬,"他认真地说,"我想不能这样拖下去了,我们必须想办法去总部,不要忘了,现在在首相府里办公的,可是你的母亲。"
江扬苦笑了,算是默认。
"死又有什麽遗憾呢?"苏朝宇轻松地笑了,挣开了江扬的怀抱,在窗前伸了个懒腰,海蓝色的眸子闪动几下,"我有过这麽美妙的时光,和我爱的人一起。"
波塞冬
冬天的特克斯不算很冷,尤其是雪後,会有暖洋洋的阳光。江扬和苏朝宇被关在一间很小的屋子里,互相推让,靠著窗格里投下来的光线取暖。两天没有食物的生活却丝毫不能影响两人的信念,他们都知道,经过三天前的事件後,得到这样的待遇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特克斯的负责人邀请这对默契搭档在自己家吃饭,不巧地,苏朝宇看见了上次在邻国绑架的五对男孩女孩。他们都明显瘦了许多,穿著破烂的衣服,眼神呆滞,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一个执鞭的壮汉吼道:"昨天,昨天是谁吃了两块玉米饼?"几个年纪小的女孩子已经抽泣起来,终於有个男孩爬到壮汉脚边,哭著求他不要打自己,然後指著角落里的另一个男孩子说:"他,是他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