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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皮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闯入,让原本漆黑如墨的房间顿时明亮不少。
空空如也的四壁,装饰的匮乏显示出主人的格调不甚高雅。
借着室内微弱的光线,可以辨认出角落那团隆起的棉被,应该就是熟睡中的房间主人。
房里没有床,主人像日韩民众一样钟情于榻榻米,而在那团隆起物的周围散落着吃到一半的零食,闪着屏幕保护程序的计算机,翻了几页的书籍,在在表现出主人的率性不羁
“我不想我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有花,我不想我不想长大”
随着音乐的流泄,那团隆起物渐渐有了反应。
一只手探出来,接着是一颗头,乱得颇有个性的发型让她看起来像个卡通里的搞笑人物。
迷茫的眸子在摸到被抛弃到角落的电话时顿时转为清明,接通电话的声音精神饱满,就仿佛她一直清醒地坐在房中一般。
“穆青衣,哪位找?”
“我,你爸爸。”对方很不客气的报上身分。
“哦,什么事?”穆老头出马多半没好事,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假装讯号不好或电池没电。
“回家一趟。”
“我一直在家。”她如是说。
对方明显深呼吸了一下“回主宅,不是讲你的猪窝!”
“猪窝住的是可爱的猪宝宝,猪宝宝的老爸是凶狠的大猪头。”她语气轻快地逐一推演。
电话那头的喘气声变粗,停顿了数秒后,暴喝道:“两个小时内务必给我滚回来。”
撇了撇嘴,穆青衣挠着一头乱发,轻轻地回了句“三个钟头不行吗?”
“再讨价还价,就一个小时内飞回来。”最后通牒下达。
“好吧。”她没趣地扁嘴。该去看房子了,否则在老头面前永远气势不足,就怕他用收回房子要挟。
身为私生女,母亲又过世得早,让她在穆家的身分一直相当的敏感尴尬,虽然国中就坚持搬出来独居,不过房子却是老头的,她始终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不舒服。
一个小时后,穆青衣走出了住处,再一个小时后,她的身影出现在穆家老旧却颇气派的主屋内。
两小时,异常精准的计时,一秒不多,一秒不少,从通话结束到她站到父亲面前,恰好两个小时。
而穆昌河却因为她太过“守时”气黑了整张脸。随着青衣越长越大,他心中的
后悔也如黄河泛滥、长江决堤般无法抵挡,排山倒海而来。当年不该一时心软带她回家的,她分明像是他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债主,每每把他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发颤。
“找我来什么事?”穆青衣自动自发地挑了摆着茶点的位子坐下,并且极自然地蜷起腿,抱着点心大坑阡颐。
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穆昌河选择视而不见,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我们全家移民了,这里有三百万你拿去,还有你住的地方我已经委托拍卖了,尽快搬出去。”
穆青衣咀嚼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知道了。”终于决定扔掉她这个包袱了,这样也好。
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脸,穆昌河难得有些不忍“你也知道你大妈的脾气”
“我都明白,支票我拿走了,回去准备搬家。”她拍拍手上的点心碎屑,愉快的拿起支票准备闪人。
“青衣”他迟疑“一个人在台湾万事小心。”
她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外走“我会好好生活的。”从此,她就只有自己了。
雨缠缠绵绵地下着,就像离别情人眼中流出的泪,点滴都是愁。
穆青衣撑着伞站在路边,望着不断落下的雨,心头莫名的有些凄凉。
下雨的夜晚,路上行人很少,即使有也显得脚步匆匆,不像她这样的闲人可以对着一洼积水发上半天呆
一辆疾驶而过的车子溅起泥水打断了她的思绪,也让闪躲不及的她弄得狼狈不堪,才想对那辆没有公德心的奔驰车竖中指,却发现车子一个急煞车,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
算了,人贵自知,她在心里暗自咒骂,同时认命地转身,打算回饭店换身衣服睡大觉。这种天气是睡觉的最佳时间,她实在不应该一时兴起跑出来看雨景的。
“小姐,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一道冷肃沉稳的男人声音,穆青衣并没有自恋地往自己身上联想,继续低头走着。这样凄美的雨景,在古代正是可以酝酿情感的良辰吉日啊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拉住她,她讶异的侧首“先生,有事?”
“我的车弄脏了你的衣服,对不起。”没见过像她这样神思飘忽的人,他喊了半天,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害他不得不伸手拉人。
“啊!没关系的。”穆青衣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很帅、很优雅的男人,像极那种周身写满了“我是精英”的上流人士。
瞧他全身上下一丝不苟的三件式西装,若非皮鞋在雨中沾了水,只怕此时一定光可鉴人,如同闪烁的镁光灯。
目光缓缓对上那双严肃冷漠却又如海般深邃的眼睛,她第一时间对他下了定论此人是一个做事一丝不苟,严于律己,同样会严格要求身边人的难缠家伙。
通常这类男人跟她这种懒散、得过且过的人是格格不入的,简而言之就是不对盘。所以即使此时的邂逅有着大有可为的无数可能性,她都会主动切断一切开端,非我族类,能闪就闪!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送洗的钱我出了。”男人大方的抽出一张千元大钞。
正所谓有钱不拿,是傻子,所以穆青衣开心地伸手拿钱,嘴上犹不忘客套了两句“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你认为有点吃亏的话,可以再从我身边经过一次,让这身衣服送洗得更值得。”
男人的眼中闪过错愕,唇线不自觉地上扬“小姐真幽默。”
“我很认真的建议呢,没开玩笑。”她努力正色,增加说服力,可惜很失败。
面前这个撑着花伞,穿着宽大t恤、紧身牛仔裤,扎着马尾的女人很有意思,她长得其实满漂亮,尤其当她说话时脸颊就会出现两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只要那两道弯弯的柳眉微扬,眼神便会顿时流光溢彩、灵活生动起来,让人有种想溺毙其中的意愿。
这男人很喜欢盯着陌生女人看哦,他喜欢,她可不喜欢,尤其当她是那个被看的人时。
“先生看来很赶时间,我就不耽误你了。”照刚刚车子飞速疾驶的样子,他应该很忙的,一个很忙的人还对这些细枝末节如此在意,只能说明他很龟毛,再扣十分。.
唉!不妙,再相处下去,帅哥就要成负印象了。
她似乎急于摆脱他,龙逸辰的眉微微上扬,然后做出了让自己也深感吃惊的事情“我叫龙逸辰,小姐怎么称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搭讪?很遗憾她长到二十二岁还没被人搭讪过,所以只是传说。
穆青衣惊异地瞪大眼。哇!刚刚北上,行李在饭店都还没放热,出来赏雨就被搭讪,莫非她最近走桃花?
“不好意思,我想赶紧回去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否则着凉会生病的。”话一说完,她转身就跑。.
这应该算落荒而逃吧?!望着她转身狂奔的身影,他不禁如是想。难道他是洪水猛兽?这女人真是
“怎么样,我说这女人有趣吧。”
龙逸辰回头,看到好友一副花花公子的痞子姿势倚在车门旁,要笑不笑的看着他。
伸手拉松领带,他扬起一个坏坏的笑,这一笑与之前那个正经严肃的拘谨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今天三个女人中,就数她的反应最有趣。”也最不正常。
“愿赌服输,钱拿来。”唐剑飞伸出手索取赌金。
“还会赖了你不成,上车再说。”
“想赖也得看我肯不肯呢。”他咕哝地跟着上车。
奔驰车在雨中驶离。
真丢脸!
用力捶打着枕头,穆青衣在心里无情的对自己进行鞭挞着。
好歹她也是编织爱情的作者,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走路,怎么能被一个男人的搭讪吓得落荒而逃呢?
真是太丢人了啊!说出去的话,她都不用活了。
都怪那个男人,没事乱搭讪什么啊,要搭讪不会先给个心理准备啊,她一个新手,冷不防地被人搭讪自然会慌啊总之今天糗大了,啊,真想学泰山狂吼。“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
每次为了贪听这首歌,她都会故意慢半拍的接电话,这次也不例外,真想让它一直响下去啊。
“穆青衣,哪位找?”不过,该接还是要接。
“你亲爱的果果啊。”
“果果姐。”她笑逐颜开,把刚刚的郁闷遗忘到九霄云外。
“我还蝈蝈姐呢,你这个臭丫头。”每次拿她的昵称开玩笑,没良心。
“哪有哪有,冤枉人家。”
“废话少说,稿子呢?”
“果果姐,你的铃声好像午夜凶铃啊。”声音马上变成可怜兮兮。
“我遗变身贞子呢。”
“人家今天刚刚上来耶,连房子都还没着落,姐姐这样催稿很残忍吶。”不肉麻死你,我就不叫穆青衣。
“早说让你来我家跟我睡了,你在瞎矜持什么?”电话彼端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人家、人家还是纯洁的。”
“你的纯洁是相对的,在某些程度上而言,你已经是黑山老妖级的了。”
“果果姐是聂小倩?”她喜孜孜地叫。
“那我的宁采臣在哪里?”
“呵,大半夜的,果果姐,你节制点,别把色狼招来。”
“真招一头色狼来,天晓得谁比较吃亏?”电话那头很“豪放”地给出这样的答案。
丙果姐果然是强人啊!穆青衣面部抽搐,翻了翻白眼。
“青衣,再不交稿我找花旦过去扁你哦。”
“不是寄到你信箱了吗?”还来这通午夜凶铃,干扰她自怨自艾的惨淡心境。
可恶,那男人最好不要再被她遇上,否则一定要他好看。
“不早说,浪费电话钱,挂了。”
何必这么现实嘛!穆青衣望着手上的电话耸肩撇嘴,然后关机扔到一边,滚到床上去跟周公培养感情。
看房子真是件辛苦事啊,辛苦到穆青衣买房子的热情一点一点消退,已经开始打算永久性租房住了。
货比三家才好下定论,可问题是货比得太多,她反而挑花了眼,开始有了被害妄想症,觉得每一家都像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吃她的钱。
“唉!”好辛苦。
“唉!”压抑到想扁人。
“唉!”她到底为什么坐在这里一直叹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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