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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出水面落在岸边,化了人形搓干净尾巴上的毛,又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手,这才呼出一口烦闷的浊气。
李祎回到游船附近的时候,正看见彭彧捂着眼睛从船上下来。
这厮单手捂着一只眼,左顾右盼地朝四下打量,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李祎凑近了些,追着他的目光转了一会儿,轻轻地问:“你在看什么?”
他的语气堪称柔声细语,可彭彧太过专注没留意到他靠近,又因为刚刚祸害完龙王的尾巴心虚不已,大惊之下倒退一步,一脚踩在踏板边缘,眼看着就要向波光粼粼的河水投怀送抱。
李祎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没让彭少爷在自己眼皮底下“湿身”,彭彧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面带愧疚地支吾道:“你不生气了?”
“本王不跟凡人斤斤计较。”龙王面无表情地背过手去,施然踱开步子。
彭彧啼笑皆非地瞧了他一眼,心说这人没事装什么大尾巴狼,“本王”都出来了。他紧赶几步追上对方,压低声音说:“我感觉最后一块麒麟角可能在河里。”
李祎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掏出他那个小司南来,却见司南直直地指向身后。他疑惑地转身,发现司南……还是指着身后。
彭彧:“你这玩意又失灵了?”
李祎面色微沉,似乎想到了什么,将随身携带的麒麟角半成品也拿了出来——果不其然,司南的指向立刻变了,勺柄活似色狼见了美人,“美人”停到哪,它就转到哪。
李祎:“……”
还能不能好了!
彭彧憋了半天笑,终于欲盖弥彰地发出一声轻咳,伸手朝东一指:“那什么,咱们往那边走走吧。”
游船缓缓调头开走,两人并排沿着河道溜达,走了没一阵便迎面碰上折返回来的九渊和潜岳。九渊目光戳在彭彧脸上,将那新鲜的龙爪印来回打量了好几个遍,终于惊疑不定地向自家龙王投去询问的眼神。
李祎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跟他擦肩而过。
几人最终按照彭彧的指示在岸边某处驻了足,彭彧通红的眼睛半睁不睁,疼得眼泪险些流下来,有些不堪忍受地吩咐:“就这儿就这儿,你们下去找找吧。”
龙王自然不肯下水去翻河泥,倒是九渊比较适合干这种事。“不讲究”的护卫十分不讲究地把河底搅了个乌烟瘴气,随即探出一颗灰扑扑的龙头,甩去龙角上挂的一株水草:“没有。”
“怎么会没有?”彭彧说,“难道在对岸?”
李祎沉思片刻,忽然屈指一弹,白光在河面烫出一线,水面剧烈地翻涌起来。他不知拈了个什么法,河水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向两侧打开,竟然让出了一条路。
彭彧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跳进河底,拿着麒麟角四处试探。终于,手里的麒麟角剧烈震颤起来,他五指虚抓,一块深埋的黑色碎片破土而出,同时大地颤动,河边浪花翻腾,眼看就要将他吞没。
李祎赶在“路”关闭前跃上河岸,不慌不忙地掂了掂手里的麒麟角,暗中舒一口气。就在他准备把麒麟角彻底拼好之时,彭彧倏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语气有些古怪地说:“那个……要不咱们先进城吧?反正你也拿到了,进了城再拼。”
李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觉此人今天手心格外冷,眼皮也低垂着,看不出是何情绪。心里没由来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指尖一颤,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华州这地方,繁华程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相比冼州却规矩得多,东市西街井然有序,房屋鳞次栉比,百姓熙来攘往,透着一股蒸蒸日上的生气勃勃。
彭彧初来此地,颇有些不适应。
冼州彭家一家独大,天塌下来有彭家人顶着,因而冼州人基本懒散得出了虫。城门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关全都彭家人说了算,小摊小贩只要没人投诉,爱在哪摆摊在哪摆摊。
而“鬼城”陈州和“瘟城”利州因虫灾所扰,守城力量形同虚设;安平那地方有个送子庙,每天来往的人太多,守卫稀松二五眼,只要你不长得人神共愤,基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华州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