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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缝,用喑哑的嗓音吐出一个字:“水……”
彭彧忙不迭倒了一杯温水,轻轻托起他的头,把杯口凑到他苍白干裂的唇边。李祎像是渴极了,迫不及待地把杯中水喝了个底朝天,似乎还意犹未尽,又讨了一杯。
彭彧寸步也不敢离地守着,毛巾换了一遍又一遍,对方身上的温度却始终降不下来。李祎在高烧之中睡得并不安稳,几乎隔上半个时辰就要醒一次,喝点水,再继续迷糊过去。
龙王难受了一宿,彭彧也跟着被折腾了一宿,眼皮不停地打架,好几次撑着头就要睡过去。天将黎明之时,李祎喝进去的水终于变成汗发出,同时带走多余的热度,体温徐徐地降了下来。
彭彧这才一颗心落回肚子,确定他彻底退烧了,帮他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喊了个下人在门口守着,自己踩着虚浮的脚步、瞪着迷离的双眼回房补觉。
同时心想,李祎这伤估计得每天用药,那不会每天晚上都要烧吧?
彭少爷一语成谶。
周淮的药不愧是给龙专用的,这副作用要是搁在普通人身上,估计早就要折腾死俩仨。彭彧无比庆幸自己能从这大夫手底下活着捡回一条小命,一边心疼龙王惨遭荼毒,一边努力回想自己三岁时到底是怎么被治好的,不会有什么延迟了十几年的副作用——比如……他的性取向好像彻底走上歪路,掰不回来了?
可惜,就算彭少爷再怎么天赋凛异,也很难记得三岁时候发生的事。他无端打了个寒颤,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反思,觉得不大应该把症结归在周淮身上,毕竟这大夫救了自己两命,背后诋毁人家着实不太仗义。
龙王白天用药晚上准时发烧,一烧就是一宿,彭彧也不得不跟着调整了作息,暂时变成了昼伏夜出的生物。虽然他也不知哪来的自信,笃定自己在“照顾人”这方面能比下人做得更好。
反正李祎一烧起来就意识模糊,也顾不上找他算账。
彭少爷一回生二回熟,数天之后终于能把“穿衣”“喂饭”“喂水”这种事伺候得利索了,李祎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他当练手对象,竟然也逐渐适应了这种“哪里都不周到”的照顾。
就是有一点比较麻烦,某条龙实在是有点洁癖,每天退烧时出一身汗,就难受得一定要从头到脚清洁干净,还不肯用法术,必须要泡水才行。
彭彧着实不懂,这人明明浑身上下没一点知觉,到底是怎么感觉出“难受”的。
然而龙王之命不好违逆,彭彧只得每天下午吭哧吭哧地帮龙洗澡,由于此龙实在太沉,每次搬动都是对他臂力和腰力的双重考验,基本充当了他伤愈之后的锻炼工具。
彭彧只觉自己这么练下去,恐怕要朝着叶荣那个方向发展。
“我说,”他试了试水,把某龙小心地放进浴桶,随即叉腰喘了口气,“你这么瘦,怎么能这么沉?你这分量到底长在哪儿了?”
李祎掀起眼皮瞧了瞧他,似乎对有人说他“沉”这点十分不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龙骨比较重。我在龙界已经算轻的了,你就知足吧。”
彭彧抬起他一只胳膊,从皂角上揉了一把沫轻轻揉搓:“这不合常理,你龙身的时候沉就罢了,怎么变成人了还能这么沉?”
“我原形的时候,难道你搬得动?”
彭彧回想了一下自家才修好的“景观河”,自觉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于是不再吭声,紧紧地闭住了嘴。
李祎这些天被周淮的药折腾得不轻,虽然整个上午都在补眠,精神还是有些倦怠。此刻在宽敞舒适的豪华浴桶里泡着干净的水,让热气一蒸,整条龙原地化成了没骨头的龙,脑袋枕着桶沿上垫的毛巾,闭着眼几乎要睡过去了。
彭彧轻轻帮他揉着头发,眼神不自觉地往水里瞟,心说这龙也真越来越不要自尊了,就这么大咧咧地由着他看——话说龙根龙根,出处莫非真的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