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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你说什么呢!我们何时不要你了,赵家何时不要你了?”
莲枝苦笑,嗓音倍加凄凉道:“不是么?我虽为赵家长女,可却是从小便被父亲亲自送进了皇宫,送到了先皇身边。若非先皇怜悯我的身世,对我处处加以关照,我早就死在大内暗影楼那个可怕的地方了!莲蕊,你难道真的不知,父亲当年为了娶你母亲,活生生逼死了我的母亲么?
原本,我母亲才是丞相府的正夫人,是父亲为了给你母亲腾位,才害的我母亲惨死,死不瞑目!你母亲怀着你们入门,进府便对我动辄打骂,提出的头一桩要求,便是让我从赵府消失。我父亲狼心狗肺,晓得我外祖家没落了,没本事了,便无所忌惮了,纵容你母亲撅了我母亲的坟,扔掉了我母亲的骸骨,烧毁了我母亲的灵位,为了讨你母亲欢心,竟狠心的选择将我送入皇宫当暗卫。
我那时候,才三四岁大,父亲抛弃了我,还想以折磨我的方式,讨你母亲一笑,连赵姓,就不许我用!是先皇,在我被刀伤着,被火烧着,被人用大铁锤打破脑袋,满头都是血时,抱着我回勤政殿,一点一点的用棉布给我擦血,用药粉给我止痛。先皇怕那些太医们下手没轻没重,会弄疼我,就不厌其烦的亲手给我换药包扎,他待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
而我的亲生父亲呢?掌上并蒂莲,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有一次宫中的太监当着他的面甩我鞭子,他却嗤之以鼻,满目嘲讽的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去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厌恶我,便如同厌恶我母亲一般。少时没能拥有的父爱母爱,我后来都在先皇与先皇后那里得到了。我是因为有先皇的庇佑,才得以活到现如今的,先皇后生了帝女以后,便身子一直不好,日夜思念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先皇几次动了想将帝女接回宫的心,最终都被迫打消了……
先皇曾和我说过,他也该有个能在膝下承欢的女儿,可惜女儿命弱,不能养在膝下成长,所以他只好将思女之情,分了一些寄托在了我身上。他晓得自己的阳寿不会太长,为了让我在他死后,还能有个靠山倚靠,他便早早将我送到了太子殿下的身边,太子殿下他,对我亦是处处袒护,我欠他们上羽家的何止一点点,简直是太多太多。
你可知,在你之前,从未有人同我说过,我是赵家人,而我自己也清楚,我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进得去赵家的那扇门。以前想到这些,还会觉得伤心,情绪低落,如今再回头忆起当年事,只会觉得可笑,不屑。赵家的那扇门,我亦不屑踏进去!
我没有父亲,没有娘家,我只是莲枝,却不是赵莲枝!我护着殿下,一乃职责所在,二为报恩。她是先皇的女儿,先皇曾给了我太多太多恩典,我理应多为他照顾着他的女儿!况且,你说的不对,殿下并没有逊色于你。你生来便是锦衣玉食,丞相大人的掌上明珠,在赵府过着众星捧月,想什么得什么的好日子十年,入了宫,也是被先皇放纵的无法无天。
而殿下呢,只因要活命,便在刚落地时,就被迫与亲生父母分离,去寺庙里过那种孤家寡人的清冷日子,她是在乡野荒芜之地生活了十几年,野了太久,性子活泼,一时难以更改,与那些生来便在皇家贵族府邸内教养的公主小姐无法相比,一举一动间,根本不像个帝公主。
可她待人温和,大度明理,品性善良,比那些矜贵的千金小姐不知道要讨人喜多少分,一身傲骨,却没有令人生厌的贵女傲气,与人为善,从不斤斤计较,背地里使手段,她有一片怜悯众生的慈悲心,正因她幼时过的艰苦,所以她比谁都懂得人活着,有多么困难,多么重要,人的性命,有多么可贵!莲蕊,当一人真正视人命为草芥的时候,她就离入魔不远了!”
“长姐这是在讥讽莲蕊视人命为草芥,要入魔了么?呵,也对,我同一个刚见面就与亲妹妹动刀剑,甚至刺伤亲妹妹的冷血人,说什么亲疏,论什么亲情!长姐,我是念及你当年舍命进火场救我的恩情,才对你再三礼让。我如今便同你明说吧,我讨厌帝女,也不想在皇宫见到帝女,不想被她处处压制一辈子。谁同我的仇人交好,我便记恨谁。日后,若长姐再为了庇护帝女而伤害小妹,可就别怪小妹不顾及骨肉亲情,翻脸对付长姐了!”
“莲蕊,你还是不明白……你比帝女年长好几岁,却远不如帝女成熟稳重。至少帝女,不会像你一样,动辄便与人为恶,与人为敌,与人为难!莲蕊,待人处事,宽和一点吧,莫让自己成了人见人厌,人人喊打的娇纵女子。这样,你会钻牛角尖痛苦一辈子的。
莲蕊,皇宫是上羽家的,整个大禹国,都是上羽家的,你只是个小小丞相之女,纵有大祭司的身份,在皇宫,也不过是个没有品阶,没有官衔,比普通宫女尊贵一些,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撵出宫闱的上等奴仆。皇宫于你而言,始终都是他人篱下。
你以为,你长在皇宫祭司阁,便是连帝王都忌惮三分的尊贵存在,那皇宫,便是你大祭司的天下了么?帝王恩宠你时,你是祭司,帝王不愿宠你时,你什么都不是,父亲也好,你我也罢,都只不过是上羽家的仆人罢了。上羽家的帝王帝女,都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既依附他而生,便要辨得清主次,掂的清自己的轻重。不是所有帝王,都像先帝一样心软仁慈,帝王手下,你我皆是蝼蚁。”
“长姐喜欢随遇而安,小妹却不以为然,小妹不想做他人手下的蝼蚁,小妹要做翱翔九天的鹰王,小妹要让所有人,都匍匐在小妹的身影下。小妹不想让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掌控,小妹要做,就做掌控他人命运的人,总有一日,普天之下,小妹会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做九天的鹰王,掌控他人命运的人……这姑娘,还真是有点远大理想。
懒得再听她大放厥词,我带着小花藜绕路轻着步伐往另一方向灯火通明的风雨长廊下走了去——
“这个恶婆娘,狐狸精!竟然敢这么口出狂言!殿下,她这话句句都是杀头的重罪,您为何不治她的罪?这几日她屡屡冒犯您,您怎么总是纵着她啊,搞得像咱们怕她一样……大禹国三代无帝女,祭司阁在君王的手下真是行事越来越嚣张了!
都怪先皇以前太惯着她们了,才让她们根本没将您当回事,把祭司阁受帝女掌管这条铁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笑话,祭司阁的继任大祭司竟不晓得祭司阁到底由何人管理,到底听命于何人……她以为,陛下也像先皇那样好骗么,回宫了我一定要告诉陛下,化霖祭司在江都的所作所为,都是怎么欺负殿下的,看陛下不扒了她的皮!”
我挑眉兴致不错的听着小花藜的碎碎叨念,漫不经心的应了个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手里刚拆开的那封书信上了……
信纸从信封中掏了出来,淡紫色的压花宣纸上还残留着两缕淡淡的龙涎香气息,轻慢的展开了整张家书,端正的笔墨中规中矩的印在了兰花紫宣上,入目的熟悉字体仿若自带温度一般,令人一眼看到,便满心暖洋洋的……
凉娍吾妹,见字如晤:
离京一月,兄甚想念,听闻途中多有坎坷,兄倍牵挂,江都雨寒,水土冰凉,不知吾妹穿衣可暖,饮水可饱。临熙险地,兄日夜忧心凉娍之安危,兄……
字迹至此,突然停顿,然下句是:
近日批阅奏折,脑子多少批的已经不清醒了。你我兄妹二人之间,就不用这么文绉绉的官语来互通书信了,毕竟,吾妹有些傻,往深处写,小凉娍可能会看不懂。
吾妹在江都,可还吃得饱穿得暖?江都的府衙可有怠慢吾妹?雨灾一事,尽力而为便是了,勿要给自己太大负担。
吾妹走后,宫中的桃花日益凋零,御花园的景致大不如从前,赵丞相进宫时还感叹了一句,有吾妹在,皇宫每年得省去一大笔拾掇花园子的开支。
一页看完,续上下一页:
见暖昨日火急火燎的碰了只老鼠进勤政殿,道是吾妹所养,吾妹走后,被猫吓出了毛病,日夜不吃不寐。朕感慨吾妹爱好之特殊,正欲宣兽医进宫看吾妹的宝贝老鼠,未料见暖又道,此鼠乃是吾妹给朕准备的生辰礼物……
吾妹须得好好同为兄解释一下,为何春帝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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