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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湖位于疏勒河之上游!
湖畔十余里处,有一座小村庄,名叫“牛家湾子”村里散居著十几户农夫,靠开垦耕牧,贩买粮食过活!
村庄之北,是一片广大牧场,牧主住在四十里外,哈拉湖的另一踹,祗因这牧场太大,由牛家湾子望去,不但看不到牧场的房舍,甚至连放牧的牲口,也很少望见!
祗不过,每年秋收之季,牧场上总有车马来“牛家湾子”牧购粮食!
时光如天边浮云,转瞬已过了七个年头!
“牛家湾子”一对罗姓老农夫妇,七年前收养了个天赐的麟儿。最初左邻右舍,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娃儿,都不禁惊骇诧异,但时光与平安冲淡了他们的疑惧,渐渐的人们似已忘却,罗天赐不是罗老实的亲生儿子!
为扶养天赐,真的煞费了罗老实夫妇的一番心血,因为罗老实之妻,年已五旬,未曾生育过一男半女,不但无奶,便连一丁点育儿的经验也没有!
更巧的邻居们当时也没有坐月的产妇,无奈之下,祗好乞怜于家养的母牛,母羊,以牛羊之奶喂食!
那知道这一来反而将天赐养得更壮,从小便肥肥胖胖的,百病不生,祗是皮肤较黑,性情有点儿牛气憨劲!
因此别人都喊他小黑子。他爹娘,则除了叫他天赐,有时还“心肝”“肉儿”宝贝得不得了!
罗天赐性子很野,平常除了吃饭睡觉,打二岁起便很少呆在屋子里!
他有点儿傻不楞呆的,平常不大喜欢讲话,但非常正直能辨别是非曲直,虽则力气大得惊人,却从不欺负别的孩子。
五岁以前,罗天赐常受大的孩子们欺负,只是他似乎具有一种超凡的耐性,挨了打从不告状诉苦,有时大人看见他头破血流,问起来总说是自己跌的!
六岁开始,体型与身高,都有惊人的进步,若不知底细,见著他那粗壮的模样,起码也以为,他己十岁!
因此,他成了一群毛毛头之间的领袖,玩伴间发生了什么纠纷与争执,总是他出来说公平话,以判别曲直!
他的话很少,却十分有力,若谁属曲方,又不肯服低,则非被他打个头破血流不可!
别的孩子,没他有种,挨了他的打,总都得回家去告他一状,这一来护短的父母,看见儿子的可怜像,多半会出面找罗老实夫妇交涉!
罗老实夫妇,人如其名,虽疼爱天赐,不忍责打他,却严戒他与人打架滋事。
天赐甚是孝顺,一受父母诫斥,总有一阵安稳宁息。可是有一次牛劲发作,差点将一个偷鸡的十岁孩子打死!
为此,罗老实把天赐痛骂一顿,不准他再同人玩,但家里太小,又关他不住,无奈便指定他每日出去放牛,不到天黑,不许回来!
天赐到这时还不断吃奶,他常常顽皮的爬到母牛腹下,用嘴吸吮,因之他与牛儿,便在了偏爱的感情!
因此对这种放牧的苦差事,不但不觉其苦,甚远乐而使为。自此以后,他使每天赶著四条老牛,出外放牧!
夏季气候苦热,十岁的罗天赐,像往常一样,仅穿著一条短裤,精赤著上身与双腿,原本粗黑的皮肤,更被太阳哂成焦炭也似,横骑在牛背上,像一座小黑铁塔,一头短发,既粗又硬,梳著只翘天小辫,像只小小旗杆,圆脸凸额,方颔大眼,再衬上两道浓眉,也活像个小玄坛,威风凛凛的跨在耕田之虎””牛上!
在他的小心灵里,由于生活的单纯,思想也极为简单,他的梦想,由于爹娘常对他讲述些班超出使,张骞通番一类的故事,因此也启发了他作英雄豪杰的梦想!
中午,罗天赐独自在广漠的草原上,放牧著四条老牛,罗老实却未像往常一样,准时来给他送饭。
天赐肚子饿了,却不愿回家。他俯在老牛腹下吸吮著牛奶,正吃得滋滋有味,突然听见一阵辚辚的车声。
他抬头翘望,祗见一条少有人迹的大道上,果然飞驰著一辆四轮马车。
那马车由四匹黄镖马拉著,奔驰极速,车身油以红漆,十分华丽醒目,驾车人身穿夏布短装衣裤,长鞭挥舞呼呼,十分威风。
车后另眼看八匹健马,马上人一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此际在天赐眼中,不由以为他们都是英雄一流的人物!
他看得出神,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
那马车上人,一望见他,蓦然一带缰绳,驰近前来,勒缰带住奔马,问道:“喂!小子,陇西牧场离这儿还有多远?”
罗天赐呆呆的打量著这辆华丽的,马车车里碧绿纱窗边,也正映现出一个圆圆的小脸,睁著大大眼睛,打量著他!
他心里十分羡慕车中乘客,暗忖:“坐在里头,一定十分舒服!”
因此,他没有听清赶车的问话,当然也忘了回答。
赶车人瞥见这付傻样,不由生气“叭”的一声,在空中打了个响鞭,骂道:“妈的,野种。老子问你陇西牧场在什么地方?你他妈的装什么蒜?”
罗天赐吓了一跳,转眼瞥见那人脸生横肉,竖肩瞪眼,不由心生反感,楞脑的责问!
“喂,你骂我吗?”
此言一出,车后八骑与赶车的,以及车中人都哗然大笑,好半晌,赶车的面色一寒,说:“大爷正是骂你,你待怎的?”
罗天赐毅然作色,说:“你骂我我不同你讲话。”
车后八个骑士,见他神态庄重,笑得更是厉害,赶车人却大为生气,长鞭一挥,便要打他,道:“妈的,老子偏要你讲!”
说话间,长鞭呼呼,堪堪要打在天赐身上,错眼间,车窗内一声娇呼:“住手!”车帘一动,己攒出个七八岁,一身翠绿的小姑娘来!
赶车的一闻唤声,手腕一抖,鞭稍自天赐顶门掠过,扭头对小姑娘温和的道:“小姐”
那小姐年纪虽小,却不但聪明伶俐,更还深明事理,神色间别具一种慑人的华贵气质。
祗见她微皱著小眉头,挥手止住那赶车的申辩,和缓的问罗天赐:“陇西牧场可是由这儿去吗?”
罗天赐一生那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不由直了眼,闻言也未思索,便即点头认可!
小姑娘嫣然一笑,道声:“谢谢!”吩咐:“走吧!”回身进入车内。赶车的缰绳一振,四匹马八蹄齐动,绝尘而去!
罗天赐痴痴的望着,直到那车马去远,方才回过神来“哎哟”一声叫道:“陇西牧场在那儿?是不是北边那个?”
原来,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当时小姑娘问他,他迷里迷糊的祗知道点头,只觉得小姑娘美似天仙,好看之极,声音婉啭,活像是马儿唱歌,根本就未想小姑娘问的什么!
他生性正直无私,这一回味过来,顿时自惭对不起小姑娘,皆因他虽是一点头,却不就等于是骗了人家吗?
因此,罗天赐心中大急,一翻身爬上牛背,拍著牛臀催促道:“老黑,快去追那辆车去,我骗了人家啦!我”
跨下老牛,与他厮混得极熟,被他一催,果然放开四蹄,顺马车去路追去!
罗天赐双手紧抓著老牛的头皮,忖道:“不对,我追上去祗告诉人家不知道吗?不行,噢!
说不定我爹晓得,待我回家去问问爹去”
想着,遂催老牛:“回家。”
那老牛依言转变方向,不一时已奔进“牛家湾子”
天赐的家在村子东头,土砖为墙,围绕著矮屋两间。
此际正是中午,平常日子,罗老实耕作回家,先为天赐送饭,再回来休息!
今日不知何故未送,以天赐想,可能己在家睡上觉了!
老牛跑进园子,罗天赐便可做声大喊“爹爹”奇怪,凭他那大嗓门,连叫了数声,竟然无人答应!
罗天赐一跃下地,三脚两步跑进屋里,大眼一扫,可不得了啦!他娘他爹,一横一竖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床前地上,一大滩浓黑紫血!
罗天赐这一发现,顿时吓傻了眼,好半响方才哇的一声,号哭起来!
那知才哭了一声,罗老实竟被他哭活了,只见那俯在床边的身子,一阵抖动,一声微弱的呻吟,叫道:“是是天赐吗?”
罗天赐一下跳过去,双手扶起他爹,祗见罗老实脸色铁青,层角上直流黑血!
他这时年纪还不,还不了解太多的世事,但此际看他爹这种情形,却也晓得罗老实大约是活不成了!
罗老实双目无神,瞧见天赐失声垂泪的模样,惨然一笑,他心知自己已不久于人世,想再关顾爱护这个宝贝儿子却也无能为力!
他呆僵的示意天赐,将他自己放平在老妻的身边,缓了缓气,方才断断续续的说出原因:“你娘被毒蛇咬咬了,中午我我回来,想用嘴为你娘放血拔毒,那知她她等不及就就死了,我心里一急,竟竟咽咽口毒血,也也中了毒了”
罗天赐向床里一看,果然见他娘腿上有一个血口,还在不住的滴著紫血。
一时他心里仿佛是失去了依凭,祗觉得孤孤单单的,寂寞怕人!他忍不住双泪滚滚,耳中却听他爹又道:“唉!儿啊!人生百年,总得死的,死我倒不怕只是留下你这么小,无人照应使我放不下心不过儿啊!我得告诉你你可不是我亲生的。儿啊!
你的身世,我我也不知但总归绝绝不简单所以,将来你大了,得想法打听打听我死之后这里你也别呆了种田下方,没没出息你将来,学文学武总得学一样本事,你你去陇西牧场吧!那边人杰地灵说不定你造化好能”
罗老实一生诚实无欺,他认为生前不丧良心,死后为鬼,才能往升极乐,因此,在死亡的刹那,想起往事,使得他不能不说实话,因为他觉得,若不对罗天赐有所交待,将来在阴司之中,天赐的亲生爹娘,是不会放过他的。
只是罗天赐却被他这番话困惑住了。皆因这多年来,他一直以为罗老实是自己亲生父母,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怎能令他那十分单纯的头脑,所能接受与理解呢?
他痴呆的望着罗老实,双泪长流,直呆呆的半天也不能出声,直待罗老头话住,他才迟迟疑疑的唤:“爹!”
罗老实两眼仍然睁著,口也张著,但却不再回答他!
他抖颤著摸摸罗老实的胸口,发觉那儿已然不再跳动,一股失去依赖的恐惧,立时袭击著他的身心,使得他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号啕起来!
隔壁的农妇听到哭声,深为惊异,皆因平日天赐既便是挨了打,也从来不哭,这一回他哭得这么凄惨宏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邻里相助,天经地义,隔壁农妇半为著好奇,走过来一瞧,发现罗老实夫妇,双双身死,顿时也吃了一惊!
于是,全村人都被惊动,大伙儿悲悼之余,七手八脚合力将老夫妇合葬在村后的林地里!
罗天赐两天来却像是更加傻了,他呆立在一退,看着别人忙进忙出,一句话也不说。
别人照呼他穿孝,叩头,他一一照办,但除此之外,却连饭都不肯吃!
善心的邻里村妇劝他,替他送了饭来,他祗是点头表示理会,但人家走了,却又依然如故,不言不食!
几次以后,人家见他不可理喻,便不屑再去劝解,一个个各回到自己的工作上,不再过问!
罗天赐这二天只是悲伤过度,有点迷糊,有些六神无主!
他反覆思索著罗老实临终遗言,他记得每一个字,却总不十分了解其中的意义!
第三天罗天赐一方面愤恨自己的愚笨,想不通他爹临终所说的话,另一方面,却恨那可恶的毒蛇,为什么好好的偏要咬死爹娘!
他激愤地抛开思想,去搜寻那条“毒蛇”立意要把它杀了,为爹娘报仇出气!
他不会作饭,也不向别家求食,饿了便到牛栏里去吃牛奶,吃饱了就村前村后的寻找毒蛇!
一连三天,村子里每一个角落,都被他寻遍。这是中午,他掮著柄锄头,开始到村后的林子里去!
炎夏酷热,林子里轻风习习,颇见清凉,蛇虫之类畏热,多半都藏在阴凉处!
罗天赐中午入林,寻找一会,果然发现林荫下卧著丈余大蛇!
罗天赐一见大蛇,真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不忖量自己力道是否拢斗得过它,也不问爹娘是否便是被它所咬,三不管举起锄头“惚”的掷了过去!
罗天赐年纪虽小,蛮力十足,这一锄掷出,人也跟著奔去!
铁锄“叭”的打中蛇腰,划破一道血口,复被弹起,锄柄长有五尺,经这一弹,向前一倒,无巧不巧“叭”的又是一下,正恰打在蛇的“七才子”上!
七才子乃是蛇的要害,脆弱不过,这一下虽是弹力打中,可使它受了暗伤!
那蛇负痛,见不是路,屈身一弓,见隙入洞“哧”的钻进身边洞内,等天赐赶到,已只剩下尺余的尾稍在外了!
罗天赐见状大急,上前一脚踏住蛇尾,双手并用,紧握蛇身,向外使力拉曳!
他虽有一身牛力,但一者蛇大力气也自不小,二者洞窄蛇鳞倒挂洞壁,阻力更大,一时双方僵持,那能拉得出来!
罗天赐又累又急,出了一身大汗,仍自不济,无意一瞥地上锄头,灵机一转,双脚一手紧压著蛇身,一手执拗,去挖四周泥土。以他之意,是想把土弄松,好拉那大蛇出来。
其实他不想想,蛇粗人小,若非凑巧打著了那蛇七才子要害,将蛇惊了,若真要缠斗,还不定是谁吃亏呢?
罗天赐心眼死实,一心为亲报仇出气,不计利害,一阵乱掘,及至蛇身露出了一半。
罗天赐去了锄头,双手紧握蛇尾,蹲身站稳“嘿”的吐气使力,祗见那大蛇鳞翻土涌“惚”的一下,不但将蛇拉出洞外,他自己却远因阻立一失,立脚不稳“蹬蹬蹬”倒退数步。
那蛇一被拉出土,立作困兽之斗,一弓一屈,回身张口便噬!
罗天赐吓了一跳,无奈之下双手一抡,忙将蛇身荡入半空!
蛇身推被荡起,蛇头仍向回屈,罗天赐无计可施,大喝一声,猛的奋力一抖一松,那大蛇被他抛起数丈“叭哒”再跌在地上,一身骨节,竟然全被抖散,晕死过去!
罗天赐见状,忙拾起锄头,迅速跑过去一阵乱拍,将蛇头打成粉碎!
他心里一阵阳快,自以为已替爹娘报过仇了!
但想到仇虽报过,人却再难复生,又不由流下泪来!
哭过一阵,罗天赐霍然想起他爹的遗言,要他去陇西牧场。
由陇西牧场,他又联想到前几天向他问路的小女孩:“她八成已找到了陇西牧场了吧?她去那做什么?也是学本事的吗?那”
那他更得要去,因为在他的脑海里,翠衣圆脸的小女孩,实在太可爱,太令人乐于亲近了!
他回到村上,向邻人一问,原来陇西牧场就在哈拉湖的北端,说近,出了村往北的一片草原也就是的,说远,可还得走上个四五十里路,才能到牧场的中央,那住著人的地方!
他,收拾了个小包袱,骑上那头老黑乳牛,当天下午,便离开了小小的牛家湾子,踏向陇西牧场的去路!
天色渐渐的黑了!
没有月亮,天边仅有几颗寒星,像那个翠衣小女孩的大眼睛,对他闪眨著。
虽然是夏天,夜风仍有凉意!
草原上一望无涯,远处黑忽忽的,任什么也看不清,近处,除了个土丘之外什么也无!
罗天赐生来胆大,不知道什么叫怕,但目见这一片荒原,心里却蹩扭的慌!
他骑在老牛背上,有点儿渴累,走了一整下午,老黑牛也一样吃不住累,越走越蹒跚!
罗天赐有些着急,便对者牛开了口:“老黑啊!今儿个看来是到不了啦!咱们快找个避风的地方睡吧!你紧走几步,咱们到那个小山边看看,有没有洞穴?”
老牛像懂得他的话“呜”“呜”的吼了两声,静夜荒野中,显得分外沉闷!
小山高不过两丈,除了草,山头到还长著一颗树,亭亭玉立,树叶被风吹著,瑟瑟作响!
罗天赐正有点失望,突然嗅得一阵烤肉的香气。
他奇怪这地方居然有人,精神一振,跳下牛背,撒腿循香味找去!
小山那边,避风处果然燃著一堆野火,火上周架的竹枝上,穿著两只去毛的野雁!野雁被火烤得油脂直滴,阵阵的香气,扑鼻沁脾,引动得饥肠,更加辘辘而鸣!
只是:“奇怪?怎么没有人啊?”
罗天赐走近火堆,瞥见架上的野雁,快烤焦了,连忙动手翻了翻。
但他却不愿取下来吃,他知道,这东西是人家的,未得准许,既便是饿死,也不该非份去取,这是他的家训!
他蹲在火堆边,肚子“哇哇”直叫,架上的野雁也早已被翻来翻去的,翻了八九个转,却还不见主人走来!
四处打量,除了老黑牛在一旁啃食野草,影子也找不到一个,他想:“或许这人早走了吧?”
他撤下点柴火,任由那野雁架在架上。却跑到老黑身边躺下,准备去吮点奶水!
谁知他才走了两步,身后却突然起了人声:“难得吧!老二,你没说的了吧?”
罗天赐吓了一大跳,疾速转身,火堆边不知何时,突然竟多了个人?
“这人好怪!”这是他的第一个印象!
皆因,那人是坐在火堆旁,竟比他站著还高,一身黑袍,眉发雪白,最奇怪特长的脖子似不堪脑袋的重压,歪在右肩膀上。而左肩上又像是扛著大西瓜,却偏用黑布裹着!
他见罗天赐回身,霍然露齿一笑,火光映在他嘴里的两排牙上,闪闪放光。
罗天赐心中暗赞他:“好白的牙齿!”他祗是惊讶,却不害怕!
那人瞥见罗天赐微带疑惑的目光,招招手说:“来,天赐你饿了吧?坐下来吃吧!”
罗天赐更奇:“你你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老怪人哈哈大笑,声音十分悦耳!
“是你爹告诉我的吧!这个我也讲不清了,你过来吃吧!”
罗天赐接过一只野雁,问道:“老人家认得我爹?请问你怎么称呼呀?”
他颇知礼数,请问那怪人姓名,却教那怪人难以回答:“我吗?哦,我叫老大,不对,你叫我大伯伯吧!”
显然这老大不愿谈他自己,岔开话题,语气一转:“我说天赐,你到陇西牧场去干什么啊?”
罗天赐坐在一边,津津有味的吃著咕哝道:“学本事,我爹吩咐我去学学本事!”
学什么本事?他不晓得,只好重复这三个字!
老大莞尔而笑,慈恺的看着他,说:“我说你别去了,要学本事,跟著我学好不好?”
罗天赐高兴道:“你会教?你会教什么本事啊?”
老大道:“你要学什么我就教什么,包你满意!”
罗天赐注视著他,想了一会,突然摇摇头:“不行,我也不知道要学什么?我爹吩咐去陇西牧场,我就得去,到那里我或许知道要学什么?”
“哼!这小子真不知好歹。”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却不知从那里来的。
罗天赐回头四顾,不见人影,惑疑的问:“是谁在说话啊!”老大急道:“没有嘛!老二你别胡说好不好,谁也没说呀?”
罗天赐傻里傻气的猜不透,是什么古怪,却问:“谁是老二啊?”
老大“咳”了一声,搔搔头上的白发,答非所问:“这么吧!我教你一个法子,若是你学会了,每天早晚做上两个时辰,包你一天不累,力气大增,你说好不好?”
罗天赐骑了半天的老牛,正有点疲倦,听他这么说,十分高兴,马上答应。
老大待他吃完了,立即教授,先命他盘膝打坐,正心,诚意,吐气调息,凝神运气。
罗天赐虽有点笨,记性却是极好,依言照做,十分用心。
老大坐在一边指导,看着他做得中规中矩,脸上喜意更浓,半响之后,方才命他停住,说:“好啦!天赐你以后就照这样做,不过却不能让别人晓得,也不能告诉别人,你答应吗?”
罗天赐坐了这一会,直觉得腰僵屁股痛,一点也觉不出有什么好处?
他心直口快,便说:“这玩意一点也不管用,我以后可不大想做了!”
“妈的,这傻小子。”又是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这一次因为很近,罗天赐转出似乎是老大左肩黑市中所发。
他吓了一跳,刚要张口询问,腰间微麻,霍地打了一个哈欠,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怪老人等他一睡,右手一抬,一把抓下左肩黑市,顿时现出个赤红似火的头脸来!
老大道:“老二你是诚心捣蛋。这孩子别看他外表傻里傻气,实则正是块未琢美玉,不要说骨格天赋,上佳之选,但凭这正直无私,不苟不欺的心性,也是难得的啊!你,老二你晓得,当年咱们也有一腔热血抱负,欲铲尽人间不平之事,祗无奈生像特别,空负了恩师数十年教养之恩,如今好不容易找著这良材美质,堪承衣钵,你偏要存心捣蛋,这恩师天上有知,岂不”
老二赤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熟睡的罗天赐,沙声辩道:“好啦!老大,算你有理,你说该怎么办吧?”
老大思索片刻,力道:“这孩子现在既不愿追随咱们,让他去陇西牧场再混上几年,长点见识也好,不过这内功心法可得现在传给他,否则年岁一长,任、督二脉浊淤沉滞,再想打通就事倍功半了!”
老二道:“你没听这小子方才说不要学了吗?”
老大道:“这是他没尝到好处,若是得趣不让他练他还不肯呢!”
“所以”老大一顿,又道:“咱们得费点力气,帮他把真气聚凝一下,以后他试出异处,自然便不肯放松了!”
“唉!”老二叹息了声,骂道:“妈的,真麻烦!”
只是骂归骂,却仍然得同意出手,费上一番力气。
只见双手并用,将罗天赐剥个精光,右手骈指,由头到脚,由背至腹,虚空连点。
左掌平伸“叭叭”地在点过的穴道上连连拍打,片刻功夫,将他周身拍点个遍。再替他穿上衫裤,一人双头,已然是热汗淋漓了!
这时又双手齐举,左手以左袖,擦抹左首老二的头脸,右手却在擦右首老大的脸,擦罢扭颈对望,一同低说声:“走!”
双袖拂处,丈余身躯,去如轻烟,刹时失去影迹!
太阳在无涯的草原上,升起得特别早!
罗天赐被阳光照醒,爬起来四下一望,身边除了老黑牛,及一堆灰烬外,还有架上的那只熟雁,而怪老头儿,却不知何时走了!
他觉得很饿,但奇怪的是体力特别充沛,呼吸之间,竟有一股气流,随之上下起伏。
罗天赐想起老大的话,虽因为昨夜坐得腰僵背直,但如今这种情形,显然便是那一坐之功!
这岂非是一种“本事”他想着,于是又盘膝坐下,认真的做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凝神调息,按“老大”所教,一心一意的以意念引导呼吸,下透小腹丹田!
渐渐的小腹处热气凝聚,逐渐浑成一团,每一呼吸,竟滚体流转,四肢百骸,舒畅无比!
罗天赐初甚奇怪,心意一动,谁知那气团,顿时化成一股洪流,循脊骨窜行而上,自后脑越过头顶,分两路而由鼻孔送出。
罗天赐惊喜参半,觉得十分好玩,更加用心去做,片刻功夫,竟能运用自如,遇身游行,气达四梢了!
这一来,他体内真气畅达凝炼,灵合心胸间明净朗彻,一种从未有过的舒扬,使得他浑然忘却身之所在!
直到红日东升数丈,罗天赐始霍然醒来,不但未再有僵直的不自在,反免得周身气机活泼,舒泰之极,若不是又看见架上的野雁,甚至连饥饿却忘怀了!
但未得那老人准许,岂能擅动?
他围著小山找了一圈,仍不见老人影踪,祗好对野雁叹息一声,去吃老黑牛的奶!
吃饱了看看天已不早,不能再呆,遂即跨上牛背,依依对架上的野雁,望了最后一眼,便催牛向北而去!
哈拉湖北端,玉门关内,一线并连著三家牧场。
最大的“陇西牧场”场主“陇西一掌”苏治泉,在陇西一带,财、势、武功,都称得上首曲一指,是个领袖一力的热门人物。
另外“回马枪”石连,开设“石家牧场”“三连剑”马永昌,独创“永昌牧场”
两人为陇西一掌苏治泉,莫逆相交,通家往还,并称“陇西三霸”
这三座牧场比邻相倚,幅广百里,各蓄养有成千上万的牛、羊、马匹,手下的马师牛童,都不下数百。
尤其陇西牧场,独占湖滨一片旷野,立栅为寨。
寨内屋宇连云,牛栏,马厩羊舍,交错而建,除马师牧童的家小分户相聚而居外,倘有酒楼餐馆,各行各业的店鸽形成一独立的镇甸社会!
这下午,日色已暮。
牧场外草原上放牧的牲口,一群由马师牧童往栅内赶著,祗见那牛群马群,万头攒脐,蹄声雷动,尘头上触九霄,遮云掩口,景色煞是壮观!
罗天赐远远望见这一片连云屋宇,及所见牲口群奔腾如雷的音响,内心极为兴奋。
他知道大约已到了陇西牧场,便催促坐下老黑牛,加速奔去!
牲口群已进了栏栅,四外都是三三两两的牧童!
罗天赐赶过去唤住一人,问道:“请问大叔,这儿是陇西牧场吗?”
那人骑马执缏,一身劲装,年纪四十上下,神色颇为和善。
他打量罗天赐一副村童打扮,乱发蓬散,皮肤黝黑,骑著条老牛,牛角上挂著个蓝布包袱,不由深以为怪,道:“是啊!小哥儿你要找谁?”
罗天赐摇摇头,喜悠悠的说:“我爹叫我来这儿学本事,可是没说过要我找谁请问大叔这儿谁的本事最大啊?”
那人哑然失笑,望着他那付兴奋期待,一本正经的模样,便道:“要论本事,可数我们的场主最大,祗是他老人家事体繁忙,怎能收你这来历不明的徒弟?”
这话等于是一盆冷水,差点没把罗天赐给浇哭起来,他急得搔搔头上乱发,不知所措的怔在那里!
那人心中好生不忍,又道:“小哥你家在那里?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罗天赐坚绝的摇头,表示不要回去,他心中想:“既然已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回家去了,再说”
他心中一边忖想,一边也用目光打量那人,瞥见他安然坐在马上,双目炯炯,神态十分英武,不由心下一动,冲口而说:“大叔,我先跟你学点本事,好不好?”
那人一怔,继而有点惭然,皆因他自知,自己的地位武学,在牧场里只是个二三流角色,平日里统领著十来个牧童,放牧牛马,怎能教这小童什么!
但是,他见罗天赐热切的注视著自己,诚挚的等待答覆;同时,另一种“好为人师”的潜意识作祟,使得他微带叹息的说:“好吧!你现在暂时跟看我,将来有机会,我再向场主推荐,不过你自问能吃苦吗?”
罗天赐大喜过望,连说:“能,能,我能!”
于是那人才简单的问起他的家事!
罗天赐说出家居牛家湾子,父名罗老实,务农为业,已于数天以前与母双双身死,临终嘱咐自己,到陇西牧场学本事等情。同时又道:“大叔你贵姓呀?”
那人见他不过是一个农家小孩,便猜想他父亲所以嘱他出来,祗不过想让他改个行业,所说的“本事”也必非便指武术而言。
他心想:“这不简单吗?只要这小子跟我三年两载,学会了牧牛驯马之技,一生执此为业,确也比做农夫安逸得多!”便道:“我名陈四,任场中马师,以后你就叫我四叔吧!”
说著,纵辔进入栅门,罗天赐骑牛跟在后头,目光却不住左瞧右看,称奇不止!
他奇怪的盼顾著毗连绵一日一的牛栏,马厩,与那么多忙碌的人物。
而他也引起不少的注视,有些人还问陈四:“老四,这娃儿是那里来的!”
陈四则随口漫应,片刻来到一所小院前。
这小院是陈四的居所,陈四年届四旬,尚孤身未娶。罗天赐也就此追随陈四栖息此间。
罗天赐来到陇西牧场,有一个多月了!
陈四为他补了个牧童的名字,按月供给伙食外,还支领一两银子的月薪。
他渐渐的了解了不少事情,他知道,在场主陇西一掌苏治泉之下,还分了若干阶级!
牧场的事,苏治泉很少过问,一切的杂务,统由总营苏致威管理!
苏致威是场主的表弟,年约四旬上下,整日长袍大褂,文质彬彬,手里老拿著一根旱烟袋,笑迷迷的走到那儿抽到那儿!
只是他那对眼睛十分厉害,炯炯然像能够看穿人的内心,故此场中上下人等,都有点怕他!
总管事以下,分帐房、牛圈、马圈。
牛圈总领夏武,是个雄纠纠的大汉,身高腰粗,嗓门宏大,性情粗暴,动不动伸手就揍人!
马圈总领王英,与夏武差不多,只是脾气好些。
这两圈之下,又分若干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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