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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裙,肩臂间缠着一段粉色的绸带,绸带下左臂隐约露出一段青色木桥文身,极是显眼。

    那少女看上去只十六七岁年纪,肤色和都护有些相近,但到底白嫩一些,长相异于华族,五官长得十分俊俏紧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活灵活现,即使锁在画中,也能轻易勾去男人的一魂二魄。

    少女呈双臂一上一下的舒展姿态,一条腿踮着脚尖立地,另一条腿翩然向后勾翘,像是正在跳着一种热情奔放的旋舞。

    若是将画中之人放于天下,绝对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都护静静站在那里,看着画中的少女,仿佛在与她对话。他的眼色时而温存,时而凌厉,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过往。

    足有一炷香时间之后,他才叹出一口气,把画仔仔细细地收好,重新放回到原处。

    六月初四一大早,天色还未大亮,三个商贩打扮的人背着行囊,从一个村野边的驿站走了出来,急匆匆一齐上马,顺着通平官道继续向南疾行。

    此处再赶五十里路就进了上江地界,之后往南不到百里就是平江府城。虽然在马上一颠簸,朝食都在胃里翻涌不停,可是想着要送的一颗牛黄,他们便也毫不怠慢。

    走在三人最前头的是一个不到五十岁的瘦高个子,一脸冷峻,目光凌厉,留着一缕山羊胡,双肩宽厚,手臂如猿,骑行的体态极为熟稔,这人正是北都驿站第二队押送牛黄的一股长刘五。

    三匹在驿站新换的快马走了半个时辰,几人越过一个平缓的土丘,所到之处早已人烟断绝,前面则是一片望不见边的水杉林。

    “招子亮些,把马先后错开一丈。”刘五压着嗓子说了一声,又观察了一会儿,见林中鸟雀起落如常,率先策马进了林子。

    俗谚道,绝壁险滩且疾行,平地有林杀人处。

    这林子深处雾气迷漫,却不是个阳光之地。往往越平常的地方就越容易让人失去警觉,吃了大亏。

    刘五早年便在山林里靠劫掠为生,自然一眼便看出此处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安稳。

    那时候,前朝厉帝赵昱为了兴建长生陵园大发民力,各地州府更是借机把百姓榨取得一干二净。连着数年大旱,天灾更显人祸,百姓断了生计。

    刘五在徐州老家本是个田主,交的米谷比种出来的还多,实在活不下去,索性就在乡里聚集了几十个青壮男子占山为王。

    那时青徐一带流民作乱,各地的富贵人家为了避险都往西南走,想到江北谋生。为了躲避官府的卡扣剥削,这些人大多不走官道,而是选择山野小路。

    刘五正是抓住了这个关节,每隔几日就可以开张一次。只要没有遇着反抗,他不杀伤人命,倒也没留下什么不赦的案底。

    直到后来大平立国,新军接管了那里,着急平服匪患,刘五才带着弟兄们接受了诏安,做了一名城尉,领着伍长的薪资。

    他本以为天下太平,谁料得百姓的日子依然没有什么好转。正是因为看不惯当地都护和长史压榨良民、掠夺财富,他才索性丢了城尉官差,独自一人到了北都,凭本事做了一个驿差。

    林子里的路本就是过往人马来来回回硬趟出来的,这季节大江南北阳光旺盛,雨水也多,那路早被新长的草木遮蔽起来,很不好认。

    三个人一前两后,紧紧扣住缰绳,不停低声打着马哨,以防坐骑被那无边无沿的绿色迷了眼、走了偏。

    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他们赫然看到前面地上的草窠里仰面躺着三个人,似乎已经断了气。

    刘五看见那三人身形熟悉,心中猛地一激灵,马上反应出是自己的同僚遭遇了意外。

    他早已记不得自己多久未曾如此紧张,只感到一股热血在胸口炸开,张开嘴刚想发声提醒身后的同伴,一支短箭就崩开他的牙床扎进喉咙,一股穿透喉咙的火星味儿和满嘴的碎牙成了他这辈子最后的感官记忆。

    紧接着,又是两箭从刘五身旁飞过,一支插穿了后面一个人的脖子,一支没入了另一个人的左胸口。

    两个弹指不到,三人落地登时毙命。那马儿早就惊了起来,践踏着尸身往林子里跑去了。

    过了一会儿,三丈开外的一棵水杉树微微一晃,一个不足五尺高的胖子顺着树干滑了下来。

    他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粗麻衫,下面一条坏出口子的兜风短裤,穿着甚是滑稽,可面色却阴鸷得很,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神。

    他晃晃悠悠往那三人这里走来,一边卸下绑在右手上的短弩,一边挨着刘五身旁蹲下,轻车熟路地从刘五的怀里掏出一封白敕的信,撕开略看了眼,便从一旁的草窠子里掏来一个笼子,粗暴地拽出了一只鸽子,把信连同信封都卷起来胡乱塞进一个小竹管里,绑在了鸽子腿上。

    胖子起身一扬手,鸽子便扑棱棱飞起来,在林子上空盘旋了一阵,辨准方向后径直向北去了。

    看鸽子飞远,胖子露出一种很无聊的神情,回身又把三个人身上的银子搜了出来,大喇喇塞进怀里,又在刘五的身旁丢下一把刻着字的匕首,晃晃悠悠地出了林子。

    那只鸽子飞过的下方,武平正带着人向南赶路。这五六日来,他们每晚只睡不到三个时辰,生怕比前两队晚到平江侯府。

    每到夜里,武平总是拈着那白敕的信封发呆,他很想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而自己做这行多年,也自有拆信不被察觉的手段,可每到要拆的时候,他的右眼就跳得厉害,像是里面包藏的是一件天大的祸事。

    按大平律例,私下窥探从一品大员的公函,轻则罚银,重则流放。武平挣扎了几次,到底没敢以身试险。虽说这只是私人信笺,走的也不是公文传送,可武平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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