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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水温调低,微凉的水冲刷过皮肤,像是温柔的手抚摸而过,引得人舒服的喟叹一声。
冲得差不多了,陈岭关掉花洒,抹了把脸上的水,将玻璃门推开一条缝,手伸出去拿毛巾。
“奇怪……”毛巾明明就挂在外面的架子上,怎么拿不到?
他疑惑一声,准备探出脑袋去看一眼,一根冰凉的手指,突兀地从他掌心挠了一下。
陈岭:“……”
心头微微一跳,陈岭赶紧摁住自己慌乱的情绪,假装不知道,淡定地推门迈出去,一眼就看见架子上的毛巾。
取下来的第一时间,陈岭把下半身紧紧围住,从脏衣服里拿出一张五雷符。
符纸被打飞出去时气势磅礴,可紧跟着就跟没电似的,在空中飘摇两下,贴到了潮湿的地板上。
周身腾升出一股冷空气,尤其是后背那块儿,感觉特别明显。
陈岭睫毛颤了下,低声道:“请问,是江域老先生吗?”
冷空气贴上皮肤,一寸寸的蔓延,快速、急切,宣泄着某种令人费解的怒气。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宛如实质的凉意快速攀升,已经到了脖颈,这使得他不得不被迫抬高下巴,将最脆弱的喉结彻底暴|露在危险中。
陈岭清晰地感觉到,几根纤长手指轻轻扼住了他的喉咙,其中拇指刚好摁在侧边的颈部动脉上,危险和杀戮在空气中迸发,脑海中浮现出某种可怕的直觉。
那是对死亡的预知和畏惧。
动脉上的拇指往下按了按,指腹冰凉的温度,冻僵了温热的皮肤,渗透进入血管。从锁骨到面颊,全是被刚刚激出来的鸡皮疙瘩。
陈岭打了个寒颤,浴室内的气温,不知何时降到了冰点。
刀刻般透着冷峻的面庞,渐渐浮现于眼前,狭长的凤眼中嵌着一双淡色的瞳孔,清冷透彻,清晰的映照出陈岭的脸。
陈岭愣怔,目光忍不住从对方的眉眼往下移,滑过挺直的鼻梁和精致的鼻尖,停在下方的嘴唇上。
嘴唇偏薄,如同刚被鲜艳的红酒滋润过,看上去饱|满湿润,殷红如四月春花,让人想伸手要去碰一碰,试试看手感是否真的那样柔软又脆弱。
“我很老?”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清雅,不像曾经遇见的鬼怪那样粗嘎,尖厉。
承认了承认了,真的是江域!
即便早有怀疑,当真相摆到面前,陈岭依旧无法控制内心的震荡。
他嘴唇翕动着想要答话,可稍一张嘴,下巴就顶住那只留在自己喉结处的手上。被刺骨的凉意一激,陈岭奇异的冷静下来,睫毛半垂下来,眼珠子滚动,寻找附近有没有能攻击的法器。
男人的呼吸靠近,冰凌般的视线在青年年轻的脸上描摹,透着不容忽视的侵略和探究。
老祖宗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要是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就是个傻子。
陈岭拼命仰头,好让呼吸顺畅一些:“不老不老,而且颜值超高,特别好看,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
窒息的空气松缓片刻。
陈岭惊讶,夸一夸居然这么有用!
青年的声音太轻缓了,又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看上去胆小柔弱,再配上他始终不停的颤抖……
江域松开手,完全凝实的身体,如一座雄浑高山屹立在面积不大的浴室中,气氛因此而压抑。
陈岭眼眸转动,发现江域居然穿着一身西装,黑色的布料妥帖笔挺,纽扣板正,袖口处露出的衬衣袖扣是璀璨的蓝宝石,搭在内里的衬衣洁白如雪,没有一丝褶皱。
难怪江家上下对老祖宗那样信奉和惧怕,原来是因为江域一直留在江家享受着供奉。如若不然,这身体面的衣服又是从哪儿来的?
可是江域给他的感觉,又和别的鬼不太一样。
他身上的阴寒之气很重,鬼气和煞气却被收敛的很好,近乎于没有。再加上眼前这具凝实的身体……除了体温,江域和活人没有其他区别。
普通邪祟到了这个地步,不被天收,也肯定早被各路修士追着打了,不会这么闲得发慌现身出来摸他的脖子,更加不会大张旗鼓的操纵江家给他迁坟换地。
陈岭猜不透江域的身份,但他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江先生,你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问得轻言细语,谁让他干不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