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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志勇凶狠的扑上来, 挥手就是一拳。
陈岭也不遑多让,抬腿就是一脚,因为腿长,对面的拳头还没碰到他的脸, 那凶狠的暴徒就被踹了出去。
陶志勇捂着肚子, 愣了许久才回神,他掀开衣服一看, 肚子上已经淤青的趋势。
“操|你个小杂|种!”他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被怒火烧红的眼睛似乎乱看,突然定睛, 快步朝电视柜走去。
那地方摆放着一个细颈大肚的花瓶。
陶志勇握住瓶颈, 目眦尽裂, 直直朝着陈岭的头部砸去。
“不要!”周妈妈尖叫出声,一把蒙住小儿子的眼睛。
陶志勇的攻势凶猛, 毫无章法,陈岭好几次都差点被他直接开了瓢。
“报警!”
听见青年突如其来的大喝,陶志勇讥笑出声, 转头警告的盯着自己的妻子:“你敢!”
周妈妈不敢,她拖着小儿子藏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 周原鑫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还维持着大儿子生前的模样, 只是多了些许灰尘。
小男孩用力拽了下妈妈的衣服, 害怕的说:“妈妈,你不去救大哥哥吗?”
周妈妈瑟缩着:“妈妈救不了他。”她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声音很低,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欺骗孩子,“爸爸只是喝多了,脾气有点不好,他不会真的伤害大哥哥。等他发完脾气,怒火消了,事情就过去了。”
“对,就过去了……一定会过去的……”
小男孩倔强的仰头看着她,“哥哥以前被打你也不去帮忙,为什么呢?妈妈,你不爱他吗?”
“爱,妈妈当然爱他。”周妈妈也不知道想起什么,身体猛地打了个颤,随即收紧胳膊,蜷起双腿,将小小的儿子严严实实的塞在怀里。
“那我呢?”小男孩天真,期盼,又害怕的问道,“如果我被爸爸打了,你也会像这样躲起来吗?”
“我……”女人的嗓子突然被堵得说不出话,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摸着儿子的头发说,“当然会,妈妈会保护你的。”
小男孩偏头,专注的盯着母亲的脸。
周妈妈脸上渐渐显露出不自在,她有种错觉,这个六岁大的小儿子,仿佛能看透她的软弱可欺,看透她的自私自利。
“别看了!”她用手蒙住孩子的眼睛。
“爸爸总是打哥哥,他不好。”男孩儿还在说,他对这个家庭充满了恐惧,父亲的暴行,母亲的纵容,让他只能蜷缩在哥哥的怀中汲取安全感。
可是现在,哥哥不在了。
那哥哥去哪儿了呢?
妈妈说,哥哥死了。
门外的战况紧急,陈岭几乎没有反击,他的躲藏技术堪称一流,唯有一次脚下绊到茶几,险些摔下去。
好在,杂乱的客厅中陡然多出一团阴气,将他稳稳托了起来。
陶志勇简直要气疯了。
他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可他父亲却是一个大领导,自他记事以来,周围的人就都是顺着他的。
当然,他也不容许有人敢跟自己对着干。
然而眼下,他却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逗猴似的戏耍!
陈岭也累得不行,趁着膝盖大喘气,断断续续地说:“你是不是……是不是也用你的拳头,这样对……对待过周原鑫……”
陶志勇:“是又怎么样。他吃我的,住我的,不听话被揍一顿怎么了?”
陈岭总算是缓和过来,骂道:“不怎么,你就是个王八蛋而已。”
“你妈的找死!”陶志勇直接敲碎了手里的花瓶。
怒火和酒精一起燃烧着他的情绪,这种恨不得捅死一个人的愤怒,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陶家关闭的玄关防盗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几个警察冲了进来,江域和吴伟伟紧跟在后。
陶志勇冲刺的脚步停下来,高举的手也跟着落了下来。
“把东西放下!”警察出声警告。
陶志勇僵在地上,被酒精麻痹的神志找回一丝清明。
他终于明白,青年那声突兀的“报警”,根本不是对自己妻子说的。
“你他妈阴我!”陶志勇咬牙往前,还没碰到青年的衣服就被人从后方压制住了。
江域阔步朝青年走去,抓着人翻来覆去的检查,确定连根头发丝都没少后,他眼睛里的厉色才淡去些许。
吴伟伟凑过来,竖起大拇指:“陈哥,这个。”
他原本跟江域留在外面,突然手机就响了,接通后听见的并不是陈岭的声音,而是一声声的谩骂和呵斥。
吴伟伟眼珠子一转就明白过来,当即按下了录音键。
等到陈岭发号施令,他才立刻报警。
等待警察到来的过程十分煎熬,吴伟伟听着手机里的声音,好几次都想冲进去帮忙。而平日里总是对他陈哥最紧张的江域却好整以暇,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小区附近恰好有个小警局,报警电话挂断不到五分钟,警察叔叔们就神速赶到,顺利进入。
吴伟伟心里纳闷,紧闭的防盗门竟然轻轻一推就开了,简直如有神助。
想起江域当时淡定如常的表现,他心有怀疑却不敢肯定。
毕竟,再厉害他江哥也只是个人,人能凭空将防盗门打开吗?不能啊。
“你发什么呆呢?”陈岭不知何时从江域的手里挣开,走了过来,五指在吴伟伟的眼前晃来晃去。
吴伟伟回过神,问:“什么?”
“我说你刚刚录音没有?”陈岭耐心重复。
“录了,我录了的!”吴伟伟献宝似的拿出手机,找出录音文件,轻轻一点,夹杂着打砸声的威胁和骂声从手机里飘了出来。
陶志勇正被警察抓着往外走,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猛地回头,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两个小杂碎!杂碎!我要弄死你们!”
“老实点!”警察警告的扭紧他的胳膊。
“志勇!”一直躲藏着的周妈妈从房间里扑了出来,顾不上身后被地上碎片绊倒的孩子,呼喊着扑到丈夫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警察同志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丈夫,一定有误会,都是误会啊!”她想起什么,突然转身,死死盯着陈岭三人,“是你们报的警对不对?!你们去跟警察说,说我丈夫没有犯错!你去说啊!”
陈岭没搭理她,走到房门口,把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小孩儿拉一把。
小孩的膝盖被碎瓷瓶割破了,鲜血直流。
周妈妈却像是看不见似的,拼了命的冲陈岭再次喊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让他们把我丈夫放了!”
“阿姨,警局不是我开的,我说了不算。”陈岭把孩子抱起来,塞进江域怀里。
江域突然被塞了个带着奶香味的小孩儿进怀里,整个人僵硬成了木头。
陈岭抬眸扫他一眼,噗嗤笑了一声,“放轻松,小孩不吃人。”
吴伟伟瞅了瞅,心里啧一声,别说,看着还挺像一家三口的。
念头刚落,余光瞟见声嘶力竭叫喊的女人突然冲进了厨房。
周妈妈拎了把菜刀出来,刀锋横在自己脖子间,“小同学,我求求你,去跟警察说说情,让他们把我丈夫放了吧。这个家不能没有他,没了他这个家就垮了!”
留在屋子里,准备让陈岭等人去警局做笔录的警察连忙喊道:“女士,你别冲动,先把刀放下!”
菜刀是她最后的武器了,周妈妈哪里肯,她固执的盯着陈岭,甚至带着些许仇恨,“我就不该让你进来,你一定是早就计划好了,专门来害我们的!”
“阿姨,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们?”陈岭看了眼距离皮肤有将近一厘米远的刀锋,知道这是个怕死,也舍不得死的人,紧张的情绪松弛下来。
“我只是替周原鑫说了一句话,善意的提醒你丈夫要注意言辞,他就突然生气地辱骂我。其后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是他拿着花瓶想要打我,也是他敲碎了花瓶恨不得捅死我。”陈岭看着周妈妈的眼睛反问,“阿姨,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难道我不该报警?”
“你……我……”周妈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替丈夫辩解。
趁她愣神的功夫,警察趁机夺下菜刀,丢回了厨房,连着厨房门也给带了过来,免得这个女人再次冲进去拿别的刀具。
陈岭不再搭理她,转身看向小男孩,“疼吗?”
“不疼。”小男孩很勇敢,他抿着小嘴,犹豫了下,偷偷跟陈岭说,“大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陈岭配合地把耳朵贴过去。
“我哥哥身上也有很长一条口子,被爸爸弄出来的,流了好多血。我也问过他疼不疼,他说不疼。所以我也不疼,我这一点点伤真的不疼。”
陈岭发现,这个孩子总是不停地提起周原鑫。
他问:“想哥哥吗?”
小男孩点头,眼眶红红的:“想,可是妈妈说哥哥死了。幼儿园的老师跟我说,人死了就去了很远的地方。”
陈岭摸摸他的头,“很喜欢哥哥?”
“喜欢。”小男孩小的腼腆,“哥哥对我很好,会给我买棒棒糖,会给我讲故事。”
想起什么令他失落的事情,小男孩垂下睫毛,眼睛里的泪水在打转。
他哽咽着说:“可是爸爸不喜欢他,他就不爱回家了……”
周妈妈听着小儿子的话愣怔许久,突然崩溃一般蹲到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陈岭走过去,问她:“你哭什么?为周原鑫,还是为你将失去依靠的生活。”
周妈妈没有说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儿子的死和即将失去丈夫的恐慌,哪个更能让她痛苦,失措。
陶家一片凌乱,女人的哭泣和小孩的啜泣声,让这个家的氛围低到了谷底。
周妈妈跟着警察一起去了警局,无论警察问什么,她都说不知道。
她也不算撒谎,陶志勇追着和陈岭打的时候,她已经抱着孩子躲进了小房间,什么也没看到。
听到的打砸和威胁,在她的记忆中被屏蔽了起来,无论是什么都会对丈夫不利,她都不打算讲出来。
陈岭手里有录音,将录音交给警方,做完笔录后,他就从问话警察的办公室里出来了,抬眼看见孤零零坐在长椅上的小男孩。
男孩的小腿悬挂在椅子上,晃来晃去,小嘴嘟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江域:“现在回去?”
陈岭朝小男孩的方向看了眼,他腿上的伤口已经被警局里善良的小姐姐清理包扎好了,上面还打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过去一下,马上回来。”青年丢下话,跑向前方。
小男孩挺喜欢陈岭的,因为他会跟他说起哥哥的事情,因为这是他见过的最勇敢,最厉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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