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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幸,但下绊子的,整日恐慌着。
听闻事情起因是五公子不慎落了水,当时菡萏池附近无人,只有去邰平阁送年货的云栖正好经过,进了那冰池里救了五公子。
这么一想,又觉得二夫人做的合情合理,要知那冬日的池水是能冻死人的,没几个人能有云栖的勇气。
听当时到的小厮说,他们到的时候,只有呆呆站在原地的四小姐,晕倒的云栖和一个哭得不能自已的李正阳,西苑乱了一下午,连李老夫人那儿都惊动了。
云栖被移到了懋南院的小屋里,这里离主屋不算远。主屋里是刚醒来还很虚弱的李星堂,醒来后听说是云栖救了自己,就闹着要过来看云栖,却被余氏压了下来。
云栖浑身冒着汗,她不断的摇着头,眼睛紧闭。
显然睡得很不安稳。
到处是火光,那滚烫的烈焰舔舐着她的肌肤,窒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火焰里,仿佛藏着无数狰狞可怖的獠影闪过,全是她记忆最深刻的人。
她看着自己慢慢被吞噬……
灼热、火浪,是她重生前最后的画面。
云栖抖得厉害,她的脸因高热还泛着红晕,只是汗水不断蜿蜒落下。
像是被梦靥缠身,她脸上的汗水被慢慢擦去,来人的衣袖却被混沌中的云栖抓住,紧紧的攥着,用力到关节都泛了白。
“九爷——”癸巳看着魏司承坐在床边,上前就要把云栖的手掰开,女子怎可随意触碰皇子衣物。
还没走几步,却被魏司承挥退。
他们是趁守卫不严的时候进来的,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待的时间不长。
之前云栖一直在李崇音的静居,便是主子也不可能冒着风险过来,况且有李家这位三公子在,云栖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送到了懋南院才有了这机会。
只是癸巳从未想过,他们主子居然会入女子屋子,也算不得闺房,虽是为了给这女子驱除骨子里的寒气,但这终究有违君子之道,更不像殿下会做的事。若被人知道,九殿下会遭到什么流言蜚语都不可知。
云栖落水时间长,寒气入了骨髓,若不完全除去,往后怕是要落疾。
魏司承让身为女子的癸巳来给云栖去除剩余两成,本不需亲自过来,却还是犯了险亲自来了一趟。
只见魏司承轻轻将那支落在梳妆台的桃木簪子再次给云栖插上。
看到那支桃木簪子,癸巳就有些难受。
在生母去世后,魏司承年年到了母亲忌日,都会雕一支簪子来纪念生母。
幼年时,生母总喜爱在宫墙内望着天上云,看着云起云落,云飘云动,所以魏司承总是会雕这个。
也不知这事怎么被淑妃得知了,就在年前的几日,刚从上书房回来的殿下去请安时,淑妃寻了个借口,说是他身边一小太监犯了事在蚕室,要带人出来需他自己去,那小太监是魏司承心腹,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淑妃让身边人带他去了蚕室,蚕室是小太监进宫后,净身的地儿。
殿下到的时候,正是一群刚进宫的小太监净身的日子,眼睁睁看着他视若珍宝的十几个簪子,被用来刺入那玩意儿,以保血气不流通。以往用的都是棒针,如今却故意用簪子。
作践人,毁人心。
淑妃在外对九殿下都宛如亲生,三子有的,九子必然有,从不厚此薄彼。
她一般不在**上摧毁殿下,只在私底下不断做这阴私事儿,怎么刺激人,侮辱人,怎么来,一年比一年更严重。
那日,忍耐多年早就习惯的殿下却忽地再也受不住,冷着脸与淑妃理论。
却不料让淑妃动了胎气,也不知那动胎气是真是假,但在外看来,便是殿下不敬养母,惹得养母动了胎气。陛下得知消息后,九殿下被罚跪在淑妃的宫门外,直到淑妃安康为止。
到淑妃保住了胎后,才去向陛下求了情,谁不道淑妃宅心仁厚,对这养子仁厚宽和。
九殿下面对陛下还是那忏悔又羞愧的模样,不因惩罚而怨怼,因为陛下对他只宠无爱,他不能有恨更不能有怨,那样连宠都可能消失。
这是陛下要看到的,九殿下不能有别的选择,他只能成为三爷党,这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局面。
送与云栖的这只簪子,是殿下随身携带的,也是今年雕给生母的。
最后的这支,魏司承只想送给最想送之人,他心底最干净的地方。
从今往后,他再不会碰木雕,不会再给任何人侮辱生母的机会。
云栖捏碎那千里追时,殿下还在罚跪,虽然皇上的惩罚已结束,但九殿下还是自觉地跪着,淑妃不叫起,便不起。
为此,九殿下自行请罚,喧嚣而上的暗害母妃流言,才渐渐抵消了。
殿下根本无法赶过来,哪怕赶过来也是来不及。
幸而杜六小姐来给淑妃拜年节,向淑妃求了情,才让殿下有能够暂时喘息的时间。
她记得当日殿下的腿,已严重冻伤了,那血肉都快跪烂了。
没上药,便匆匆赶来了李府。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殿下回来后很沉默,比往日更晦涩了几分。
直到今日,才过来看了一次云栖。
魏司承看到云栖还挂在身上的锦袋,那是他用李嘉玉的身份送的。锦袋已经空了,里面只剩一些千里追的碎末,浸过水,用处也散了。
他将之解了下来,重新放了一颗新的千里追进去。
倏然,云栖睁开了眼。
但眼中没有焦距,像是还沉浸在噩梦中,并不清醒。
她愣愣地看向魏司承,魏司承知道云栖没见过真正的自己,解释起来实在匪夷所思,不如当做梦一场,正要打晕云栖时。
不料云栖定神地望着他,笑得迷离,慢慢说着:“此生来世,望不复见。”
你我互不相欠,我只是再也不愿,那样死在火海里了。
魏司承握着锦袋的手,抖了一下。
锦袋掉落在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