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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就殷勤地把右手的座位让给了俾波自己则坐在他的旁边。俾波告诉他说他要带他到离罗马三哩外的一座别墅去。那个法国人向他保证说就是要他跟到世界的尽头他都愿意去。车子经立庇得街出了圣保罗门。当他们出了城的两百码以后由于那个法国人未免多少有点过份了所以俾波就摸出一支手枪顶住了他的脑袋。车夫勒住车子也照样来了一套。同时那躲在阿尔摩河岸边的两个队员也跳出来把马车围住了。那个法国人抵抗了一会儿差一点勒死了俾波但毕竟无法抗拒五个有武装的人最后只能屈服了。他们把他拖出来沿着河岸走带他到了德丽莎和罗吉那儿他们正在圣塞巴斯蒂安的陵墓里等他呢。”
“哦”伯爵转过脸去对弗兰兹说“依我看这倒是一个非常动人的故事。您觉得怎么样?”
“嘿我会觉得这个故事非常有趣”弗兰兹答道“假如它的主角是别人而不是可怜的阿尔贝。”
“老实说假如您在这儿找不到我”伯爵说“这件风流艳遇可得使您的朋友大大地破费了。但现在放心吧他唯一严重的后果只是受一场虚惊而已。”
“我们要不要亲自去找他?”弗兰兹问。
“噢当然罗。他现在所在的地方风景非常优美。您知不知道圣塞巴斯蒂安的陵墓?”
“我从来没去过但我总想去玩一次。”
“好了这是一个送上门来的机会而且也很难再找到一个更好的时机了。您的马车在不在?”
“不在。”
“那没关系我总不分昼夜准备着一辆的。”
“总是准备着的?”
“是呀。我是一个相当任性的人我告诉您吧有时候我刚起身或是用过午餐以后或是在半夜里我忽然决定要动身到某个地方去于是我就去了。”伯爵拉了一下铃一个跟班应声而至。“备车”他说道“把枪袋里的手枪取掉。不必叫醒车夫叫阿里驾车好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车轮的声音马车在门口停了来。伯爵掏出表来一看。“才十二点半”他说。“我们本来可以在五点钟动身也来得及的但去晚了会使您的朋友一夜不安的所以我们还是赶快去把他从异教徒的手里救出来吧。您还是决心要陪我去吗?”
“决心更大了。”
“好那么走吧。”
弗兰兹和伯爵一同下了楼庇皮诺在后面跟着他们。马车已停在了门口。阿里高踞在座位上弗兰兹认出他就是基督山岩洞里的那个哑奴。弗兰兹和伯爵钻进车厢里。庇皮诺坐在了阿里的旁边他们快步出了。阿里已得到了指示他驱车经高碌街横过凡西诺广场穿到圣格黎高里街直达圣塞巴斯蒂安门。到了那里守城门的哨兵找了不少麻烦但基督山伯爵拿出了一张罗马总督的特许证凭证可以不管白天黑夜何时出城或入城都可以所以铁格子的城门闸吊了上去守城的哨兵得到一个路易作酬劳于是他们继续前进了。马车现在所经过的路是古代的阿匹爱氏大道两旁都是坟墓月亮现在已开始升起来了月光之下弗兰兹好象时时看见一个哨兵从废墟中闪身出来但庇皮诺一做手势便又突然退回到黑暗里去了。快在到卡拉卡拉况技场的时候马车停住了庇皮诺打开车门伯爵和弗兰兹跳下车来。
“十分钟之内”伯爵对他的同伴说“我们就可以看到那儿了。”
他把庇皮诺拉到一边低声吩咐了他几句话庇皮诺就拿着一支马车里带来的火把走开了。五分钟过去了弗兰兹眼看着那个牧羊人顺着一条小径在罗马平原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向前走在长长的红色的牧草中消失了那些牧草就象一只大狮子背颈上竖起的长毛。“现在”伯爵说“我们跟他走吧。”弗兰兹和伯爵也顺着这条小径向前走去走了约一百步他们就到了一片通到一个小谷底去的斜坡上。他们觉有两个人正在阴影星谈话。
“我们应不应该再向前走了?”弗兰兹问伯爵“还是停一停再说呢?”
“我们还是继续向前走吧庇皮诺大概已把我们要来的事通报了哨兵。”
那两个人之中一个正是庇皮诺另外那个是一个望风的强盗。弗兰兹和伯爵向前走着那个强盗向他们行了个礼。
“大人”庇皮诺对伯爵说“请跟我来墓地就要到了。”
“那么走吧。”伯爵答道。
他们走到了一丛灌木后面在一堆石块中间有一个仅可容身的入口。庇皮诺第一个从这条石缝里钻了进去但走了几步之后地道就开阔起来了。然后他停下来点着他的火把转身看看他们有没有跟进来。伯爵先钻进了一个四方形的洞弗兰兹紧跟着进来这条狭径微向下倾愈下愈宽;但弗兰兹和伯爵依旧不得不弯着腰前进而且仅能容两个人并排走。他们就这样走了约一百多步突然听到一声谁的喝声。他们立刻停了下来。同时在火把的反光之中他们看到了一支马枪的枪筒。
“一个朋友!”庇皮诺应声回答他独自向那个哨兵走去向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于是象第一个哨兵一样他也向两位午夜访客行了个礼并做了一个手势表示他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那个哨兵的后面有一座二十级的台阶。弗兰兹和伯爵拾级而下觉他们已站在了一个坟场的交叉路口。五条路象星星的光芒似的散射出去墙壁上挖有棺材形的壁龛这说明他们终于到了陵墓里面。有一处凹进去的地方非常深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光。伯爵用他的手扶着弗兰兹的肩头。“您想不想看一座在睡梦中的强盗营?”
“当然罗。”弗兰兹回答说。
“那么跟我来。庇皮诺把火把弄灭了吧。”
“庇皮诺遵命于是弗兰兹和伯爵突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但在他们前面五十步远的地方墙上似乎有一种暗红色的光在抖动自从庇皮诺把火把熄灭以后那个光就看得比较清楚了。他们默默地前进着伯爵扶着弗兰兹好象他有一种奇特的本领似的能在黑暗里看见东西。但弗兰兹自己也能把那光当作他的向导而且愈向前走也就愈看得清楚。他们的前面是三座连环的拱廊中间那一座就成了出入口。这三座拱廊一面通到伯爵和弗兰兹来时的那条地道一面通到一间四方形的大房间里房间的四壁上布满了我们以前所说过的那种同样的壁龛。在这个房间的中央有四块大石头这显然以前是当祭坛用的因为那个十字架依旧还在上面。廊柱脚下放着一盏灯它那青白色的颤抖的光照亮了这一幕奇特的场面把它呈现在这两位躲在阴影里的来客眼前。房间里坐着一个人用手肘靠着廊柱正在看书他背向着拱廊不知道有两位新来者正透过拱廊的门洞注视着他。这个人就是队里的领罗吉万帕。在他的四周可以看到二十多个强盗都裹在他们的披风里横七竖八一堆堆地躺在地上或用背靠着这墓穴四周的石凳。在房间里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哨兵默默地象个幽灵似地在一个洞口前面踱来踱去至于何以能辨别出那里有一个洞口是因为那个地方似乎更黑暗。当伯爵觉得弗兰兹已看够了这一幅生动的画面时他就用手在嘴唇上按了按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走下那通入墓穴去的三级台阶从中间的那座拱门进到了房间向万帕走去后者正看书看得出神以致竟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是谁?”哨兵可不象他的领那样出神他在灯光之下看到一个人影向他的领走过去就吆喝起来。听到这一声吆喝万帕立刻站了起来并同时从他的腰带里拔出了一支手枪。一霎时所有的强盗都跳了起来二十支马枪平举着对准了伯爵。“喂”他说道他的声音十分镇定脸上的肌肉一点儿都不颤动“喂我亲爱的万帕我看你接待朋友的礼节倒很隆重呀!”
“枪放下!”领一边喊一边作了一个威严的手势并和其余那些人一样恭恭敬敬地摘下了他的帽子然后转向造成这幕场面的那位奇人说道“请您恕罪伯爵阁下我因绝没想到大人的光临所以才没有认出您来。”
“你的记忆力在所有的事上似乎都同样的短暂万帕”伯爵说道“你不但忘记了别人的脸而且还忘记了你和他们互定的诺言。”
“我忘记了什么诺言伯爵阁下?”那强盗问道神色很惊恐象一个人做错了事急于想加以弥补的样子。
“我们不是约定”伯爵说道“不仅我个人连我的朋友在内你也应该加以尊敬的吗?”
“我哪件事破坏了这个约定大人?”
“你今天晚上把阿尔贝马尔塞夫子爵绑票绑到了这里。”伯爵用一种使弗兰兹抖的语气继续说道。“这位年轻的先生是我的一个‘朋友’。这位年轻的先生和我同住在一家旅馆里他曾坐我的私人马车在高碌街来来去去的兜了八天圈子。可是我再向你说一遍你把他绑票绑到这儿来了并且”伯爵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封信又说道“你还向他勒索一笔赎金好象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似的。”
“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诉我?”匪转身问他的部下那些人都被他的目光逼得往后退。“你们为什么让我对象伯爵这样一位我们的性命都捏在他手里的先生食言?我以基督的血誓!我要是知道了你们中的哪一个知道那位年轻的先生是大人的朋友我会亲手把他的脑髓打出来的!”
“是吧”伯爵转身对弗兰兹说道“我告诉您这件事是个误会吧。”
“您不是一个人来的?”万帕不安地问道。
“我是和接到这封信的人一起来的我想向他证明罗吉万帕是一个信守的人。来吧大人这是罗吉万帕他会因这次误会亲自向您表示他深切的歉意的。”
弗兰兹走过去领也走上前几步来迎接他。“欢迎光临大人!”他说道“您已经听到伯爵刚才说的话了也听到了我的答复。让我再说一句我是不愿意为了我对您朋友所定的那笔四千毕阿士特的赎金而生这样一件事的。”
“可是”弗兰兹不安地环顾着四周说道“子爵在哪儿呢?我没看见他呀。”
“我希望他没出什么事吧?”伯爵皱着眉头说道。
“肉票在那边”万帕指着前面有强盗把守着的那个凹进去的地方回答说“我当亲自去告诉他他已经自由了。”领向他所指的那个作为阿尔贝的牢房的地方走去弗兰兹和伯爵跟在他的后面。
“肉票在干什么?”万帕问那个哨兵。
“说实话!队长”哨兵答道“我不知道我有一个钟头没听到他的动静了。”
“请进来吧大人。”万帕说道。
“伯爵和弗兰兹跟着那个强盗头儿走上了七八级台阶后者拔开门闩打开了门。于是在一盏和照亮前面那个墓穴同样的油灯的微光之下他们看见阿尔贝裹着一件一个强盗借给他的披风正躺在一个角落里呼呼地大睡呢。“嗨!”伯爵带着他那种奇特的微笑说道“一个明天早晨七点钟就要被枪毙的人现在大睡一觉倒实在是不错呀!”
万帕带着一种很钦佩的神色望着阿尔贝对于这样勇敢的表现他显然也是很感动的。
“您说得不错伯爵阁下”他说“这位一定是您的朋友。”
于是他走到阿尔贝面前摇一摇他的肩头说请大人醒一醒。”
阿尔贝伸了个懒腰擦了擦眼皮然后睁开眼睛。“啊啊!”他说“是你吗队长?你应该让我睡觉的呀。我做了一个很有趣的梦:梦中我正在托洛尼亚府里和g伯爵夫人跳极乐舞呢。”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表来看了一下这只表他一直保存着为的是可以知道时间究竟飞驰得有多快。
“才一点半!”他说“你见了什么鬼竟在这个时候来叫醒我?”
“我是来告诉您已经自由了大人。”
“亲爱的”阿尔贝十分镇定地答道“还记得拿破仑的那句格言吗?‘除非报告坏消息否则切勿吵醒我’要是你能让我多睡一会儿我就可以把我的极乐舞跳完了那我就要对你终生感激不尽啦。哦这么说他们把我的赎金付清了是吗?”
“没有大人。”
“咦那么我怎么会自由了呢?”
“有一个我万事都不能拒绝的人来向我要您来了。”
“来这儿吗?”
“是的来这儿。”
“真的!那个人可真算是一个最最慈悲的人了。”阿尔贝四面环顾了一下看到了弗兰兹。“什么!”他说道“是你吗亲爱的弗兰兹谁还曾对朋友表示过这样真挚的友谊呢?”
“不不是我”弗兰兹答道“是我们的邻居基督山伯爵。”
“啊啊!伯爵阁下”阿尔贝高兴地说道并整理了一下他的领结和衣袖“您真的太好啦我希望您能知道我是永远感激您的。第一为了马车第二为这件事。”于是他把他的手伸给了伯爵伯爵在把他的手伸出来的时候全身打了一个寒颤但他终于还是把手伸了出来。那个强盗呆愣愣地望着这个场面感到非常惊奇。显然他是看惯了他的俘虏在他的面前抖的可是这个人却一刻都不曾改变他那愉快幽默的态度。至于弗兰兹他看到阿尔贝在强盗面前能维护民族的尊严心里非常高兴。“我亲爱的阿尔贝”他说道“假如你肯赶紧走我们还来得及到托洛尼亚府上去过夜。你可以结束你那一曲被打断的极乐舞那样你心里就不会再怨恨罗吉先生了他在这件事上实在是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有绅士风度的。”
“你说得对极了我们或许可以在两点钟到达公爵府。罗吉先生”阿尔贝继续说道“我在向阁下告辞之前还有什么手续要办吗?”
“什么手续都没有先生”那强盗答道“您象空气一样的自由了。”
“哦。那么祝你生活幸福愉快!走吧诸位先生们走吧。”
于是阿尔贝在前弗兰兹和伯爵在后大家一同走下了台阶穿过那个正方形的房间全体强盗都在那个房间里站着帽子都拿在手里。“庇皮诺”那个强盗头儿说道“把火把给我。”
“你这是干什么?”伯爵问道。
“我要亲自送您出去”队长说“以此略表我对大人的敬意。”于是他从那个牧羊人的手黑接过了那支点燃了的火把在他的来宾前面引路。他的态度不象是一个殷勤送客的仆人倒象一位为各国大使引路的国王。到了门口他微微鞠了一躬“现在伯爵阁下”他又说“允许我再道歉一次我希望您不会把刚生的事放在心上的吧。”
“不会的我亲爱的万帕”伯爵答道“而且弥补过失的态度是这样周到得体简直使人觉得要感激你犯了那些错误呢。”
“二位先生”领又转过去对那两个青年说“或许我的提议你们不会十分感兴趣但假如你们再来看我一次则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我在哪儿你们总是受欢迎的。”
弗兰兹和阿尔贝鞠躬道谢。伯爵第一个走了出去其次是阿尔贝。弗兰兹逗留了一下。“大人有什么事要问我吗?”万帕微笑着说道。
“是的我想问一件事”弗兰兹答道“我很想知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你那样用心读的那本书是什么大作?”
“凯撒历史回忆录”那强盗说道“这是我最爱读的书。”
“喂你来不来?”阿尔贝问道。
弗兰兹答道:“我就来。”于是他也离开了那个洞。
他们在平原走了几步。“啊对不起!”阿尔贝转过身来说道“借个火好吗队长?”于是他在万帕的火把上点燃了他的雪茄烟。“现在伯爵阁下”他说“我们以最快的度走吧。我非常想到勃拉西诺公爵府去过这一夜呢。”
马车仍然在他们离开它的那个地方。伯爵对阿里说了一个阿拉伯字那几匹马就飞快地奔跑起来。当这两位朋友走进舞厅的时候阿尔贝的表恰巧指向两点钟。他们的归来轰动了全场。但由于他们是一同进来的所以由阿尔贝产生的一切不安都立刻烟消云散了。
“夫人马尔塞夫子爵走上前去对伯爵夫人说“昨天蒙您恩宠答应和我跳一次极乐舞我现在来请求您兑现这个厚意的许诺但我的朋友在这儿他为人的诚实您是知道得很清楚的他可以向您保证这次迟到并不是我的错。”这时音乐已奏起了华尔兹的舞曲了阿尔贝用他的手臂挽住了伯爵夫人的腰和她一同消失在舞客的漩涡里了。这时弗兰兹却在思索着基督山伯爵那次奇怪的全身颤抖他伸手给阿尔贝的时候象是出于不得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