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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有所得罪也就算了,可竹染堂又能得罪什么人呢。
安叙为人闲散,做事低调,向来不与人起纠纷,即便是有些争执也秉着吃亏是福的性子,笑脸对人,礼让三分。济禾自嫁来竹染堂后更是只专心打理竹染堂的多方产业,从不与人家长里短,就连收租的铺子都从未有过拖欠租金之事。安蓂玖虽然常常与南风修途一起胡闹,但从未惹出过什么需要灭族偿命这样的大乱子。安蓂璃就更不可能了,别人不待见她都不与她来往,她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
若是非要说他们得罪的人,据安蓂玖所知就一个,就是窦世山同法门的巫千见。当初在万里堂时要说尘藻不待见同法门是真,但巫千见更不喜欢尘藻恐怕也是真。而且这么些年来,就安蓂玖这些日子听到的这些事可以看出,巫千见是带着同法门一起以等烟阁为敌。而且当初在万里堂时,同法门的人的确是数次为难过竹染堂两兄妹,仅是因为他们与尘藻走得近。
安蓂玖突然想到在第二年修习结束时安蓂璃曾问过他巫千见的身份,他问尘藻:“等烟阁和巫千见可曾有过什么纠葛?他的身世你有没有查过?”
尘藻摇了摇头,“我与你想的一样,所以我曾查过等烟阁的任务册,并无姓巫的人家,我想过他会不会是改过名,但也并无查到与他年岁相仿的人。”
安蓂玖话到嘴边突然卡了一半,他觉得自己好像想起来一些什么,伸着食指在自己眼前抖了半天,拼尽全力在脑海里组织着线索,“我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他突然茅塞顿开道:“说不定他是参乩人。”他说完又像是将自己缩回了自己壳中一样又沉默了一阵,尘藻见他在努力想事情,就不说话在一旁等他。
安蓂玖突然又说:“你记不记得在花枝琼月神一事后,我们在一个摊子上看到了一些参乩的东西?后来在安蓂璃与他比试扯掉了他的披风后,我看见他身上也有一枚参乩的黑桃核平安符。而且安蓂璃曾在后来有问过我关于他的事情,还说他们二人有相似之处。
“巫千见这人,身上但凡是有的佩饰皆是金的,从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出手也大方,随身佩戴一枚平平无奇的平安符,还藏在斗篷里,可见这枚平安符对他意义重大,恐怕是家里人送给他的。”
“相似之处……”尘藻想了想说:“参乩人……那么相似之处可能是参乩早年间收留过许多流离失所的异邦流民,而且巫千见的长相十分异域,与我们这边的人很不一样,幼时很有可能受尽欺辱不受待见。在那种烧杀掳掠时常发生的地方,吃不饱穿不暖恐怕也是常有。”他才说完,脑子里像是在连线一般,又想到了一件事,“你可知他在参乩何处?”
“这就不知了,想到了什么?”
尘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记得在翻等烟阁仙修名册之时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时间是在我来等烟阁之前的几年,名册上有一个从封呈村来,叫做林轩觉的男孩,但是他的名字被划了。我去问了令禾,他说当时曾有一个走路还不利索的孩子被卖到等烟阁来,长相异域,十分漂亮。但等烟阁的要求甚多,而且那个男孩年龄太小便回绝了,可收人的仙修耐不住他父母的再三恳求磕头,还降价便收下了。但是隔天他姐姐就来将他赎了回去。这是等烟阁唯一一起被卖来了还被赎回的事情。那日正值兄长心爱之人逝世,所以令禾记得特别清楚。”
安蓂玖听完又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封呈村就在参乩,但若要说这个林轩觉与巫千见有关系,恐怕还有些牵强,“我们当时一同在万里堂修习时并未听说他有什么姐姐呀,而且就算巫千见真的就是林轩觉,他姐姐不肯把弟弟交给等烟阁,却为何又让他去同法门?”
尘藻说:“我在巫千见与云玉心和离后曾去找过云玉心,她虽然看起来不愿与我多说什么,但是并非不待见。她曾与我说’我与巫门主已经和离,他们姐弟与你们等烟阁有什么恩怨如今我不便说,日后也不想说’。当时我没注意这么多,如今一想,这很可能就是巫千见与等烟阁恩怨的原由,至于其中什么原由暂且不知。不过为何让他去同法门……”
安蓂玖抖了个激灵,他做了个手势叫尘藻停一停,“等等……巫千见与云玉心成亲了?我不知道这事。不过我曾听闻巫千见的师傅与云玉心的父亲曾经有过过节,而且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过节,我以为即便是他们二人十分般配,家里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二人在一起的。况且巫千见在同法门中声望非常高,做同法门的门主一事在当时已经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云玉心就更不用说了,她是云亭阁的大小姐,各个方面都出类拔萃,从小就一副首领的气势。他们若是要结合,恐怕掀起的得是腥风血雨吧。”
尘藻反问他:“你可知当年在万里堂修习时,巫千见为何费尽心思讨好云玉心吗?”
安蓂玖被他这一问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当年巫千见和与云玉心二人在万里堂中可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一对,可以看出二人既十分般配又十分相爱,“难道不是因为他喜欢云玉心吗?”
“这是其一,其二是巫千见的师傅有一独子,他本想将同法门门主之位传于自己那不学无术的儿子,让巫千见辅佐他。若是巫千见娶了云玉心,首先,他便是有了云亭阁的身家背景支持。第二,即使他师傅不将门主之位传于巫千见,那巫千见也有本事自立门户,可同法门就少了一个不可多得顶天支柱。此举无异于是给自己师傅一个下马威。”
安蓂玖思忖着有节奏的点了点头,“不过这也不奇怪,巫千见在万里堂之时便是十分利己,也没有做不得体或是违背道德的事情,反而与众人关系十分融洽,即便是看不惯,也不起争执。他想要同法门之位可以理解啊,而且像他这种将欲望明明白白放在表面的人,想要什么就表现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喜欢云大小姐就去追求,想要第一名就去努力,从不谄媚也不卑微,总比背地里插你一刀的人好多了。再说了,他也的确是优秀得无可挑剔,云大小姐与他也算是天造地设。”他一转头看见尘藻的表情,觉得他有话要说,又问:“你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怪就怪在这里。”尘藻站起身走了几步,将自己要说的话再好好地从心里过一遍,“你觉得像他这种既有能力,野心又大的人,会甘愿委身于杨烈之下吗?”
“此话怎讲?”
“巫千见行事张扬,你也说了,他是把欲望放在表面的人,做了有利的事请便会大张旗鼓,绝不可能做无利之事。而且他心思缜密,见微知着,从不费功夫做心中无数之事,从他当初对云玉心几次的欲擒故纵显而易见。但杨烈恰恰与他相反,他做事从不讲利益,即便是涉及了利益也是将利益拱手相让,不留丝毫,低调做人。他是什么人,他可是巫千见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尘藻见安蓂玖在思考,便继续说下去,“此次我见他们二人一同行事,便追寻了一路,发现巫千见对杨烈唯命是从,并且十分谨慎,所到之处立刻清理痕迹,不想让人察觉。一般人恐怕连枝末都查不到。”
安蓂玖才在细想这其中的蹊跷,听闻尘藻最后一句话便笑出声来,他向他看去,只见尘藻一脸的小骄傲,无不写着“我隐息术与追踪术了得”几个大字。
安蓂玖打趣道:“蛟渊魔主,你口气不小啊。”
尘藻一抬颌,颇有些睥睨的意思,“我哪儿都不小。”
“砚台糕你……”安蓂玖有些失语,想着尘藻还是一如既往的孩子气,又好气又好笑,但如今有事迫在眉睫,就先不同他闹了,用手点了点他,“你啊你啊”,正了正色又问:“他会不会只是想维护好关系,毕竟苻山会如今的分量在仙门之中大过天啊。”
“你觉得巫千见像是会怕天的人吗?”
安蓂玖站了半天有些乏了,便坐下托着腮,“你这么一说,的确是的。曾经他即便是与众仙门交好,但从未有过共事之时。就连如火如荼地追求云大小姐之时,都不曾见过他追着她跑。更别说杨门首这种与他无半分利益关系的人,一般人恐怕都不觉得他们相识。
“还有一点也很奇怪,即便是同法门真的为了陷害你杀害自家门徒,虽说如今对于别的仙门来说,不想得罪等烟阁,对同法门他们是唯恐避之不及,但是杨门首这些年不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吗,竹染灭门他也是除了南风修途之外第一个出手相助的,别的事情更是如此。他们二人大大方方地一同出现来查此事反而是正常不过,但他们依然选择隐匿行踪,说明除了此事以外,他们还想要查一些只有他们知道,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尘藻眨了眨眼睛,睫毛有些细末地颤抖,眼角处看起来稍微有些疲乏,安蓂玖本想今日就先聊到这里,不料尘藻说:“其实在这之前,我就有所发现,他们二人的关系绝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