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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你此举并不妥?你帮得了一人,你可能帮得了天下?”她说完才惊觉自己其实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立刻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但牧深宵有些惊喜,他的脸微微泛红,他原先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也猜不出在她心中,胥北阁和牧深宵究竟是什么位置,但她这么一说他倒豁然开朗。
他笑着说:“我知,”他咧着嘴笑,将他的清雅一扫而空,多了几分活泼。他伸出食指指了指上空,“但我方才向上天许了一个愿,便要许别人一个愿,这样我的愿望才能快些实现。”
牧深宵看着阿埙,只见万盏明灯印入牧深宵的双眼,装点他的双瞳,星星点点,仿若明灯。
“愿阿埙平安喜乐,一生无虞。”牧深宵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次。
阿埙看着牧深宵的双眼,赤诚认真,好像在他眼中找到了熟悉的光。
牧深宵回胥北阁连着忙了几日都没有来找阿埙,阿埙日常虽然也都是一人独自在胥北阁内随意走动,但不知怎么的,自落林点灯节那日过后,她没见到牧深宵就总会时不时地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几日天意渐凉,阿埙午睡就迟了些起床。萧沛儿见阿埙好久没出来,担心有事,就去敲了门,见阿埙刚起床,就进门服侍她穿衣。
萧沛儿将阿埙每日要服用的药放置在案几上布开,“阿埙姑娘今日怎么起得迟了些?是否身体有不适?”
“并无。大约是秋乏,总有些嗜睡。”阿埙说着还揉了揉眼睛,试图把眼睛睁大,让自己更清醒些。
“也是,少阁主这些天也睡得迟起得迟,每日忙着公事,还要给阿埙姑娘寻些新鲜的玩意儿,少阁主对阿埙姑娘可真是好极了。”
阿埙喝下一口汤药,发觉口感变得好多了。牧深宵常常会问她觉得这药怎么样,会不会太苦,这药方大约是他一直都跟着在改进。
药是不会再甜了,但阿埙觉得心中倒生出了丝丝甜意。
“他待人一直都很好。”
萧沛儿点了点头,但又摇头晃脑想了一阵,头上的两条辫子也随着她大幅度晃动脑袋而左摇右晃了起来。
“也不是,一来,胥北阁终年没什么新鲜的人来;二来,先前有些仙门世家将自己的小姐女眷送来给少阁主交朋友,少阁主头疼得要死,也只是以礼相待,绝不似对阿埙姑娘。
“自阿埙姑娘来了胥北阁后,少阁主除了公事,嘴里念念的都是姑娘。成天追着我们问,姑娘安否,姑娘可有什么需要的,姑娘今日说了些什么,姑娘可有什么想做的。我们都给他烦死了,叫他自己来问他又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起来。”
阿埙看了看手中这碗汤药,还剩了一些沉在底部,往常她便算了,但今日她见着这些沉底的渣渣沫沫生了几分可爱,又端起来一饮而尽。
第二日,阿埙一早起来,去了牧深宵房间,隔着门缝见到沛儿正在伺候他更衣。
牧深宵大概是还有些没清醒,站在一处闭着眼睛伸着手,随意被摆弄着。他懵懵地问道:“胥北阁是换厨子了吗?怎么近些日子送来的羹汤味道都不一样,比以前好多了,而且日日换着花样。”
萧沛儿轻笑一声,答:“少阁主,你怎么才发现啊,也太迟钝了。”
牧深宵动了两下脖子,大约是近日忙公事,常常一天做到晚,姿势也不常变动,扭脖子的时候还带了倒吸凉气的声音,“怎么?”
萧沛儿轻轻往他伸直的手臂上拍了一下,佯嗔道:“阿埙姑娘都为你做了两年多啦。她人真好,还经常多做一些分给我们。”她才说完就看见阿埙站在门口,正要开口讲话,只见阿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便心领神会,匿笑着轻轻退了出去。
阿埙走到牧深宵背后,从椸架上拿起衣物,继续帮他穿戴。
她刚靠近他,就听他说“近日天气转凉,你记得给阿埙房内更换被褥,窗子也少开几扇。取一些药房新制的熏香给她房中点上,要是她不喜欢那味道,就还是给她点上原先的。邻地又送来一些上好的布匹,我昨天刚选过花色,应当是她喜欢的,你拿去制一些新的衣物给她添上。哦还有,我昨天问了殷加,他说外面有些好玩好吃的东西,你吩咐下去叫人买一些回来给阿埙送去。有一家仙门昨日送了新奇的蔬果,你先挑一些好的给她去尝尝,若她喜欢,便都给她送去。还有……”
牧深宵停了停,不知为何他喜上梢头便轻笑了一声,又说:“我记得天品阁又送来一些珠宝首饰,虽说阿埙好像不喜欢,但你还是叫沛儿去取一些给她看看,若有喜欢就都留下。但最重要的是,”他指了指一旁案几上架着的一只款式简单的翡翠簪子,簪柄打磨得也不是很平整。
“你把这个混在天品阁那堆首饰中带过去。你说她会喜欢吗?应该会吧。这样式是我翻了好卷画轴找到的,翡翠料子是七墟和我一同选的,整体是殷加教我做的。好看吗?”
阿埙往他的手上看了一眼,只见手背和手心上都有若干利器划痕,都还是刚结好的血痂。她突然心中一紧,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熟悉的画面,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又消失了。
“为了做这个我废了好几块祖传的上品呢。她若是不喜欢,我也没法子了,就丢回藏库吧。”牧深宵说着说着声音也变小了,心中生了几分不确定。
“不必丢回藏库,我很喜欢。”
牧深宵心中一惊,转身发现是阿埙站在他面前,他还没说话,阿埙便拦腰抱住了他。
“谢谢你深宵,我真的很喜欢。”她闭上眼靠在他胸膛上又说了一次。
牧深宵也笑着轻轻将她抱住。
从那以后阿埙的话就渐渐变多了,常和大家打成一片,大家也很是喜欢她。
这日她觉得毫无困意,有些睡不着,就坐在屋顶上看月亮。眼前的月亮明晃晃的,可是她却看不进眼中,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些什么,就好像自己的记忆一样,不是一片空白,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废墟,是坍塌了的东西。
很多时候她也会想知道自己曾经是什么样的人,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梦里那些熟悉又看不清五官的面孔是谁,为什么见到就想落泪。可是内心总有一种抗拒的情愫在隐隐作动,好像在暗示自己如果非要深究就会招致大难。
她曾觉得自己死了或是活着毫无区别,但自从那日点灯节后,她也收获了一笔祝愿,和常人无异的祝愿,甚至更美好一些。她也不自禁地对活下去有了更多的期许和信念。
没有过去好像也无所谓了,因为当下的每一刻,牧深宵都在帮她记叙着过去。
每一个,只属于他们的过去。
此刻牧深宵正坐在藏书楼中看书,阿埙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他。于是阿埙就沿着屋檐青瓦偷偷跑到藏书阁中,从他身后的屏风绕上来,坐在他身边。她向他侧脸望去,只见牧深宵手支着头已经平稳睡着了。阿埙没有叫他,也静静地趴在案上看着他。
她不会画画,但是她用眼神勾勒出他面容轮廓的每一根线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想起这些精雕细琢的线条就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第二日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牧深宵的衣服,而牧深宵正在眼前深情地含睇着她笑。
他见她醒来,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唤着她的名字,“阿埙。”
阿埙轻应了一声:“嗯?”
他从原本支颐在书案上斜着头的姿势换成了正襟危坐的样子,问道:“你可愿嫁我,同我岁岁年年,朝朝暮暮,天上人间?”
“深宵。”她看似有些不解地叫了他的名字。
牧深宵有些紧张,担心她会拒绝,手指将大袖搓了又搓,捏了又捏。
阿埙笑着说:“我愿与你同享平安喜乐,一生无虞。”
说完,阿埙一把抱住牧深宵,扑进他的怀中。
牧深宵与阿埙的大婚日子将近,待婚服定制好后,萧沛儿来给阿埙试婚服。
“阿埙姑娘真幸福啊,嫁得如意郎君,不仅眼里喜欢,心里也喜欢。”萧沛儿一边帮阿埙整理头饰一边说。
“眼里喜欢?心里喜欢?”
“是啊,老阁主先前总和我们说,若我们要与一人婚恋,不仅要眼睛喜欢,还要心里喜欢。若单是眼睛喜欢,那过不了一年半载就不喜欢了;若单是心里喜欢,那不超过十年八年也不喜欢了;若是眼睛喜欢心里也喜欢,那就到眼睛不喜欢时心里还喜欢,心里不喜欢时眼睛还喜欢。如此,便可一生一世一双人。”
阿埙听后怔怔地在口中念着:“眼里喜欢,心里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