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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这是一座有进无出的监狱,时局敏感,只要和政治扯上任何关系进了这里,无论冤屈与否,都不可能再出去了。
叶宛心遭受到的精神折磨已经超过了肉体疼痛,以至于她并不是太在意自己的结局了。
她只是很想再见一次简斌。
简斌,最后还是来了。
简斌来了。
他还是穿着国民党的制服,笔挺,英气,神情冷静,眼神锐利。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恍然是一年多前的南京监狱。
他是那个有原则,有正气也有霸气的典狱长;
而她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却娇弱得需要他保护的女学生。
一年零三个月而已。
他还是他,没怎么变。
而她已经变得成熟能干了,只是在他看来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惜他再也保护不了她了。
简斌的眼睛中流露出了痛苦和无奈。
他蹲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了一瓶药油。他说,“来,擦药。”
叶宛心顺从地背过了身,撩起了衣服,让他为她在流血的伤口抹上药油。
他少有地温柔细致。
他是个拿枪的男人,是能看管住十恶不赦罪犯,也能摔开牛鬼马面狱卒的男人。
他在为她擦药,小心翼翼地。
“我想问你一件事。”叶宛心说,“你到底是不是汉奸?”
简斌砸碎了药油瓶,剩下的药油洒在牢房地上。
他站起身,用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使劲搓了搓肌肉绷紧的脸,又蹲下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顾不得刚刚为她处理过伤口。
“我不是汉奸!”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逼出来。
“抗战打了一年多,大片失地,尸横遍野。”简斌激动而咄咄逼人,“□□永远在农村或者山沟沟打游击,国民党内部腐败,武装落后,这场战争再持续下去,还要死多少人你知道吗?南京大屠杀就是个最好的证明!”
“那难道和日本人和谈就能挽救国人吗?”叶宛心反驳。
“至少可以延缓他们杀更多的人。”简斌说,“日本人现在考虑长久统治,所以在日占区已经实施亲民政策。”
“可你该看到,日占区的上海,过着什么日子?”
“对,所以我们要进入上海,要和日本人共享统治,才能保护国人。”简斌痛苦地摇摇头,“梅先生就是想争取和日本人和谈,得到更多的权利,难道比起只会迁都的国民政府,这不是更有勇气?”
叶宛心静静地望着他,“不管你是对的还是错的,至少我明白了一件事:你并不是想卖国。”
“如果梅先生成功了,为百姓争取了更多的好处,我不在乎被人说成汉奸。百年之后,功过自有人评说。”
叶宛心站了起来,牢房高墙上的透气孔斜射进来清冷的月光,让她知道现在是夜晚了。这道月光照射在简斌身上,令他颀长的身影显得十分落寞。再英伟的身姿,都有孤独的时候。
她抱住了他,最后一次,好好地温暖地拥抱他。在他怀里,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能不能提最后一个要求?”
“你说。”
“我想,死在你手里。”
简斌没有立刻回答。他一只手拥抱着她,另外一只手静静地滑向腰际,摸到了冰冷的枪。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叶宛心把头深深地埋在他怀里。
“为什么不走?”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爱对了人。”她说。
简斌扣动了扳机,她的鲜血喷涌而出,洒满了他的胸膛。
叶宛心最后一瞬的记忆,就是听到了简斌失声的痛哭……
故事讲完的时候,已经是又一个黄昏了。晚霞就像从一个细小的孔洞里喷洒出来,四溅到西边的天空,绝美惊艳,但总会被夜幕遮盖。
每一段凄美的爱情,有缘无分的爱情,都曾经灿烂绚丽得令人过目不忘,尽管总会被时间长河湮没。
穆云枭打开电脑,嗒嗒嗒地打着什么字。
孟晓沁问叶宛心,“该轮到我问问题了。我想知道:过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还相信,简斌不是汉奸?”
叶宛心点点头,“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能屈能伸,可他绝对不会做汉奸。”
穆云枭回过头来,“那你知道不知道,那个梅先生是什么人?”
叶宛心摇摇头,略微感到遗憾,“可惜我和我的同学们到死都不知道梅先生是谁?”
“梅先生应该就是梅思平。”穆云枭把电脑屏幕上的资料读给她们听,“他曾经代表汪精卫,到上海和日本人秘密洽谈。而汪精卫,之后就脱离了还在重庆的国民政府,回到南京建立了亲日的伪政权。”
“汪精卫是公认的历史汉奸。”孟晓沁说,“梅先生也是汉奸。所以——”
“不!”叶宛心一声尖利的喝斥,打断了孟晓沁,“我不相信,简斌绝对不是汉奸。他只是以为他这样做是对的。汪精卫可以是汉奸,梅先生也是,可是简斌一定不是。他一定是被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