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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纪衡忙道:“孙叔叔,还是我敬您。”
孙父阻住了他,自顾自往下道:“你听我说。我这个儿子不着调,从小就不着调。我为了他,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从小到大操碎了心,我不盼别的,只盼他老老实实平平淡淡,好好过日子,哪成想…哪成想……唉——”
孙建军听不下去了,苦着脸道:“爸,你瞧你都说些什么呀。”
孙父一瞪眼睛:“我爷俩说话,你别插嘴!”吐沫星子差点喷孙建军脸上。
孙建军不敢吭声了,敢情人家成爷俩了,敢情我成了外人了。孙建军瞧着陈纪衡一脸认真郑重其事和孙父攀谈的模样,气得直咬牙,忿忿不平地往嘴里塞软炸里脊。
哪知孙父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也难怪,儿子离婚,还是被戴个绿帽子,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让人开心不起来。两个晚辈见孙父失态,都慌了神,孙建军连忙扶着老爷子:“爸,爸你喝多了。”
“没事,我没事。”孙父一抹脸,接过保姆递来的湿手巾,“我就是心里闷得慌,闷得慌。”他撑起头,勉强保持几分清醒,道,“你们自己吃吧,纪衡啊,叔我累了,先进去歇会,你别挑理啊。”
“哎。”陈纪衡站起来和孙建军一起扶着孙父往卧室里走,孙父摆手推开他们,冲着自己的儿子长叹一声:“你呀,唉——”坠得孙建军心里难受,惶惶地回头看向陈纪衡。
陈纪衡低声道:“没事,我瞧他就是不太好受,睡一觉就好了。走吧,咱走吧。不行明天再来。”
“……好吧。”孙建军也想不到该从何安慰,还不如远远走开免得碍老爷子的眼。只是心头沉甸甸的,总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两人帮保姆略略收拾收拾,下楼去开车。
孙建军启动车子,慢慢驶离那栋老旧的居民楼。陈纪衡在夜色里幽幽地道:“今天你是真伤着老人家的心了。”
“呸!”孙建军重重地啐了一口,“别他妈得便宜卖乖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王八蛋在背后给我下绊子,把我毁了你他妈的就开心了。”
陈纪衡嗤笑:“你这话说得古怪,我怎么给你下绊子了?”
孙建军没好气地道:“怎么着,还想让我给你举例说明啊?我公司生意不是你抢的吗?那天晚上我跟田草在一起不是你报的警?还有周婉婷非得要跟我离婚,难道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纪衡慢吞吞地道:“孙建军,你说话得负责任。第一,我是抢你生意了,但还给你的更多吧?第二,你要是不出去风流快活,乖乖回家,能被警察逮到吗?第三,没我你也得跟周婉婷离婚,难不成你还想当自己儿子养着那个野种?”
他说得有板有眼,孙建军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气得他龇着牙直吸凉气,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好,好你个陈纪衡,这点心眼都用我身上了。这么说我是自作自受呗?”
陈纪衡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就是你这种。”
孙建军狠狠一拍方向盘,怒道:“你别欺人太甚!”
陈纪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欺人太甚?我没举着刀子要杀你吧,孙建军,我这伤口可还没好。”
孙建军这才想起来,他还刺了陈纪衡一刀,一会回家这小子指不定得怎么报复呢。他猛地打了个激灵,恍惚中一个人影在车头前闪过,顿时吓一大跳,脚下本能一踩刹车,车子发出“吱”地一声尖锐的摩擦声,重重地停在那里。
孙建军脸色发白,和陈纪衡对视一眼,张皇地道:“我草,撞人了!”
此时此刻陈纪衡明显沉稳得多,给孙建军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道:“别多想,下车看看再说。”
孙建军砰砰乱跳的心这才消停了点,跟着陈纪衡一左一右走下车,夜色里见前面土道上车灯前坐着个老太太,拎着的塑料筐倒了,里面的菜洒一地。
陈纪衡当先抢上去扶起老太太,连声道:“阿姨你没事吧,摔到哪儿没?天太黑了,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整个身形诡异地凝固住。
孙建军未曾留心陈纪衡的古怪,只顾着过来帮忙搀扶,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没看清。阿姨你要是觉着不舒服,咱立马叫车,打120,去医院,行不?”他一边扶起那个女人一边往筐里捡菜,还推一推木然不动的陈纪衡,压低声音,“喂,干什么呢?帮忙啊!”
陈纪衡不出声,沉默得像块石头。孙建军皱紧眉头直起身子,刚要再喊他,却见陈纪衡的面色阴沉,像黑透了的暮色。
孙建军心里打了个突,一回头,仔细瞧瞧那个女人,磕磕巴巴地道:“宋,宋姨……原来,原来是您哪,我真没看清。”
“没事。”陈母淡淡地道,“是我不小心滑了一跤,车子没撞到。”说着,伸手接过孙建军拾起的塑料筐,“来看你爸爸?”
“是啊。”最初的惊讶和慌张过去之后,只剩下尴尬了,不知怎么孙建军就是替陈纪衡尴尬,恨不能把那小子直接塞回车里,让陈母看不见。
陈母也只当看不见,似乎无边的夜色里,眼前只有孙建军这么一位,道:“你爸爸有你这么个儿子,真是好福气。”
孙建军咧咧嘴,露出个不是笑容的笑容。想想也实在奇怪,一个是总回家却把父亲气得七窍生烟的败家子,一个却是从不回家的优秀精英成功人士,你说哪个更糟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