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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犊子。”
虽然叫张弛滚,但陆讷其实被他说得有点儿心动,张弛说对了,这剧本,就是以他和杨柳为原型写的故事,里面的事儿有虚构,但人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后来想想,还是不行,虽然他平时叨叨叨地挺能说,但谁知道站镜头前会不会犯怵啊,万一演砸了,他特么还怎么跟其他演员说戏指导人演戏?最重要的是,陆讷第一次掌镜一部真正的电影,他自认为还没那个功力能自导自演。
一辆酒红色的布加迪不知什么时候缀在陆讷的身后,等陆讷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快走到电影学院了——这几天,陆讷得空就在电影学院附近转悠,想找合适的人选,没事儿就盯着人过路的年轻小伙看,搞得人家以为遇上了什么变态。
陆讷一看那骚包的车身,心里面就咯噔了一下,上回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请人吃饭赔罪来着,结果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儿忘了,看着车窗里苏二那张模特一样丰神俊朗又阴沉桀骜的脸,陆讷先下手为强,“啊呀,苏二少,好巧——一直想请你吃饭来着,又怕你忙,冒昧邀约打扰你。”
苏二下了车,潇洒地关上车门,似笑非笑地瞧了陆讷一眼,“是吗?”他穿了一件海马毛的米色毛衣,毛衣领口挂着墨镜,下身一条简单的牛仔裤,又休闲又时尚,就有那种令夜市瞬间变成米兰时尚周上伸展台的魅力。
陆讷决定忽略他宛若妇女月经不调的阴阳怪气,非常大度地邀请道,“二少要没事儿,不如我请你吃烧烤,电影学院门口的那家烧烤摊很受学生欢迎啦,我毕业之后还常来这儿吃。”
苏二的目光望向那熙熙攘攘的小吃一条街,老远的,空气中的孜然胡椒香粉已经逗引着过路的人,充满人间烟火气。陆讷还以为苏二会一口拒绝呢,谁知道他只是蹙着眉头瞧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那走吧。”说完迈开长腿就率先朝夜市走过去,陆讷赶紧跟上。
烧烤摊上生意太好,三张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苏二站在烧烤摊五米远的地方死都不肯再走近了,好像再进一步就会受到病毒侵害似的,陆讷只好一个人跑到烧烤摊前边儿。
老板见着陆讷热情依旧,逢人就给介绍这是陆导,一特牛掰的导演,搞得陆讷特别不好意思,给点了一大堆东西,什么羊肉串羊腰子烤黄鱼烤玉米。老板手上忙个不停,抽空还问陆讷:“站那边儿的是什么大明星吧?”
陆讷转头一瞧,发现老板说的是苏二,人五人六地站那儿,大晚上的还把墨镜给戴上了,“啥呀,就一公子哥,体验生活来着。”
老板一听,顿时没兴趣了,“真想不开。”
“就是说。”陆讷一边附和着,一边接过先烤好的二十串羊肉串,走到苏二那儿分了他一半儿,又从屋里的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啤,手榴弹似的扔给苏二一罐。自己低头拉开拉环,雪白的泡沫从瓶口冒出来,陆讷赶紧伸着脖子啜着,凉爽的液体滑进食道,像通开一条凉津津的道路,陆讷享受地喟叹了一声,又低头撸羊肉串——
最近一个月,他赴饭局的次数比他前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饭馆一家比一家高档,在座的人一拨儿比一拨儿牛逼,饭却一次比一次的没滋味,半夜醒来,最想念的还是这里的烤羊肉串。
以惊人的速度撸完了五串,陆讷才缓下速度来,抬头一看,苏二的眉头都快拧成蝴蝶结了,盯着兹兹冒油的羊肉串跟看阶级敌人似的。
“吃吧,毒不死你。”陆讷挥了下手,手背打在苏二的胃部,苏二的脸色迅速地扭曲了一下,双眼瞪向陆讷,感到不可思议。
陆讷还没知觉,一边撸串子,一边儿说:“我家老太太今年七十二,声音洪亮腿脚利索,前年上街买菜遇着一小伙对咱隔壁王大妈耍流氓,揪着人衣后领用鞋底子抽人半小时无压力。你知道秘诀是什么吗?秘诀就是每周在咱们那儿最脏最差的馆子吃盘儿熘肥肠,这叫保持体内菌类平衡,陆氏家传养生秘诀,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苏二对他的无稽之谈表示嗤之以鼻,还在那儿纠结吃还是不吃呢。陆讷忽然站直身子,瞧着不远处两眼发直——
那个穿着红色蝙蝠衫,牛仔裤,身材高挑而窈窕的姑娘,不是杨柳又是谁?夜市两旁晕黄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细瓷一样的皮肤,浅淡的笑靥中,陆讷真有一种“蓦然抬头,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这会儿杨柳也看到陆讷了,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陆讷一个激灵,连忙将手中的啤酒看也没看地塞到苏二手里。
苏二没防,啤酒倒出来淋了他一手,又淋到毛衣下摆——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跟个小孩儿似的,你看都湿了!”陆讷还恶人先告状,一边装模作样地拍着苏二衣服上的啤酒。
苏二要气疯了,狠狠地瞪向陆讷,结果陆讷压根就没看他,两眼儿就盯着前面仨姑娘中最高挑的一个,一副小色狼的样儿,“哎,你也在这儿呢?”
杨柳微微一笑,“是啊,刚做完实验,听说这里的宵夜挺好吃的,就跟同学一起过来了。”
陆讷连连点头,“这边儿烧烤挺有名的,不过你们女孩儿怕上火的话,可以尝尝汤川儿,秋天干燥,吃这个败火儿——”陆讷还想多跟杨柳聊几句呢,最好顺便再请她吃个宵夜什么的,结果杨柳女神没给机会,就微微一笑,说:“谢谢你了,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陆讷只好怏怏地说了声再见,依依不舍地瞧着人家走远了,回头就看见苏二的脸阴沉得跟乌云罩顶似的,还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陆讷想起自己做的好事儿了,赶紧从烧烤桌上抽了一大卷卫生纸给给他擦衣服,一边说:“刚刚对不起啊,唉,你不知道,才不久前我还跟人说我戒酒了,这不就让人姑娘看见,还以为我这人信口胡说来着,多不好呀!”
苏二黑着脸一把挥开陆讷的鸡爪子,自己掏出一Burberry的手帕,细细地擦完手又擦了擦衣服,才很不屑地撩了下眼皮,说:“真出息,不就是喝个酒。”
陆讷还在惆怅呢,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不了解女人,男人和女人在对待个别事物上的看法有着与生俱来的差异,女人在大多数时候是比较苛刻的。这不是喝酒的问题,这关乎诚信。”
苏二用鼻子哼哼,“一柴禾妞,就那身材,空前绝后。”
陆讷一听就不高兴了,说:“你怎么跟陈时榆似的?”当初陈时榆也把杨柳给批判得一无是处,难怪两人能勾搭上呢,一路货色,“我那是看重皮相的人吗?我是有内涵的,就算是36C又怎么样,说白了,就六七斤肥瘦相间的东坡肉。”
苏二拧过头来问:“谁是陈时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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