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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元度跨前两步,提聚功力,准备出手。他盘算好定须一剑就迫开对方,迅即闯过去,免得误了大事。

    那道人向甄红袖手中之剑盯了一眼,说道:“两位俱是剑术大家,真是好极了,王大侠当必深知那一元教主荀伯业的武功家数了?”

    他忽然扯到荀伯业身上,又说了一句“好极了”使得王、甄二人,都猜测不出他的真意何在。

    王元度道:“闻说荀伯业使用两面铜钹,武功深不可测,究竟如何,还须得动手后方能知晓。”

    那道人沉声道:“贫道却以为出手交锋,乃是性命交关之事,定须知己知彼,方是上策。”

    王元度道:“道长之言甚是,据在下所知,荀伯业乃是雷八公前辈的嫡传高足。”

    那道人点点头,道:“不错,他在敝派也学过艺业,但一直郁郁不得志,这是因为敝派在他投入本门之后,忽然查出他曾是少林门人,因是之故,敝派更对他严加防范,不传以本门心法。”

    甄红袖道:“道长所揭露的秘密,诚足惊人,但钱万贯本乃少林大雄长老嫡传弟子,是以早就晓得了。”

    那道人眼中闪过惊讶之色,道:“啊,原来如此,贫道可就放心不少了,只不知钱庄主现下在什么地方?”

    甄红袖道:“他也来啦,但他已中了荀伯业的暗算,在未曾解去身上之毒以前,失去武功,是以无法露面上阵。”

    那道人点点头,随即以精明眼光,投注在甄红袖面上,道:“贫道斗胆猜测一句,那就是钱庄主曾经与荀伯业动手,并且败于荀伯业手下,是也不是?”

    甄红袖大吃一惊,忖道:“我只说钱郎中暗算,但他却推测出曾经动手问题,当真是才智过人,只不知他在武当派中是何种身份?”

    那道人已从她神情中得到了答案,便又道:“既然钱庄主也赢不过荀伯业,敝派之中,恐怕也找不出可与荀伯业匹敌之人了,唉!”

    他长长叹息一声,面上阴晴不定,显然在考虑一个重大之事。

    甄红袖忍耐不住,提高声音道:“时间无多,我们得过去啦!”

    那道人立即恢复常态,笑道:“好极了,请王大侠先行赐教。不过钱夫人可别置身事外,最好留神观察贫道的剑路,试试看能不能看出贫道的剑法来历。”

    甄红袖一怔,道:“你不是武当派的么?”

    那道人道:“贫道怎会不是武当派的人?但贫道自问有几招剑法,足以淆惑视听,所以特别提醒两位,试作观察。假如两位叫得出来历,贫道立即收剑认输。”

    王元度心中一笑,忖道:“原来他有意考一考我们的眼力和阅历,这倒有趣。”

    他为了把握时间,当下低喝一声:“得罪了”挺剑疾进。霎时间,两道剑光,矫夭飞舞,幻射出千重霞彩。

    连甄红袖这等高手,竟也被他们的剑气,迫得退开数步。要知,这刻双方迸射鼓荡的剑气,锐利如刀剑,甄红袖如不出手抵挡,就只好退远些,以免受伤。

    她心中的震骇,非同小可,只因这位武当道人,剑术之精奥,功力之深厚,实是世罕匹传。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他都足以列入天下武林的第一流高手之中。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元度的秘传“少阳剑法”其神奇精妙,亦是难以形容。而他功力之深厚,气势之坚凝强大,也是平生仅见。

    不过这倒不算稀奇,因为王元度乃是本届金鳌大会的鳌头,被尊称为当代第一高手,顺利地通过了密室量才的一关,打破了历届纪录。

    是以虽然王元度剑法极是高明,却是在意料之中。若非如此,钱万贯怎会很服气他的成就?

    她这时已不必触想起那道人的叮嘱,便已全神贯注,查看这道人的剑法路数。初时的十余招,他使的皆是武当正宗内家剑法。

    但突然之间,招数一变,剑剑抢攻,奇正相生,每每从意料不到的方位猛攻,又每每在想不到的时机中,稳稳守御。

    他的这一路剑法,并没超过早先的武当内家剑法,也不比王元度的少阳剑法神奇奥妙。

    可是却是剑术中别蹊径的路数,防守之时,坚如铁桶,进攻之时,使的都是这一路奇异剑法,来来去去只有四招,两攻两守。

    自然,这四招可以生出不少变化,不过在甄红袖这等剑术行家看来,只要懂得基本的四招,即可自求变化,慢慢领悟了。

    她看到此时,已经记熟了这四招。猛可大吃一惊,凝眸寻思道:“这道人事先叮嘱我们留意,这刻又反复地施展不已,莫非是有意传我们这四招剑法么?”

    这么一想,发现大有道理。当下一跃而出,手中长剑幻化作一道精芒,直向道人卷去。

    口中叫道:“王大侠让一让。”

    王元度只好收剑退开,凝目观战。

    甄红袖岂肯让王元度或是那道人小觑了,是以全力施展出无声剑法,一轮急攻。

    说也奇怪,那道人见她如此高明,反而掩饰不住面上的喜色,精神奋发,挥剑应战。

    王元度还是第一次眼见甄红袖出手,但见她剑走轻灵,功力深厚,一招一式,无不恰到好处,威力十足。

    他不禁心头一宽,忖道:“有她这等一流高手助阵,一可当十,今日纵然赢不了一元教,也定当予他们重创,至于这道人已达超凡人圣之境,他如果是武当派的人,为何不出头迎战大敌?”

    这疑团充塞胸臆,无从解得。当下细看这道人的剑路,只见他还是使的两守两攻那四招剑法。

    甄红袖剑发无声,招数辛辣奇幻,尤其是她早已看熟了对方的四招剑法,每能避强趋弱,猛烈反击。

    因此之故,二十招以后,那道人已渐渐施展不开。

    王元度乃是剑术大行家,看到此处,加上他自己亲身动手的印象,已尽清这四招剑法的变化奥妙。

    那道人突然低喝一声:“钱夫人小心了。”

    剑式未变,剑上却闪现极沉雄凌厉的潜力暗劲,立时遏阻了甄红袖增长不已的气焰。

    他剑上绝强的内力,本是无形无声之物,但王元度却看得明明白白。

    只因他剑上内力一旦增强,剑招的威力也顿时改观,已不是甄红袖早先观察时的样子了,因此甄红袖连出差错,每每以为是弱点而凌厉攻去,哪知对方内力增强之后,便化疏弱为坚强。

    王元度大感兴趣,忖道:“这四招剑法,分明非是武当绝学,但看这剑法极为倚重本身功力,以定强弱,便可知其中破绽甚多。但在这位道长手中施展出来,却不亚于天下任何一种上乘剑法,这完全是由于这道长功力深厚无比使然。他一直施展这四招剑法,反复变化,使我们已尽窥其妙,不知是何用心?”

    甄红袖虽然不能取胜,但离落败还远。况且她在这番拼斗中,并没有使出压箱底的绝艺“无声三绝剑”

    那道人突然微笑道:“尝闻钱夫人曾是一元教的副教主,果然功力深厚,容颜绝世,贫道甚感佩服。”

    甄红袖是什么人物,一听而知,对方故意提到她“容颜绝世”分明是指她以美色取胜,武功有限之意。

    她长眉一皱,道:“道长不去迎击外敌,却躲在此处,莫非这一处禁地,这般重要么?”

    她反嘲对方两句之后,旋又说道:“道长既然苦苦拦阻我们去路,恕我不客气要全力拼上一拼了。”

    话声甫歇,但见她一剑当胸刺出,无声无息,似慢实快,简直让人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剑势已截住敌人了。

    那道人喝声:“好剑法”回剑封架,呛的一声,竟震得退了一步。

    王元度眼见对方剑招奇绝,几乎脱口喝彩。

    甄红袖第一招“万籁俱寂”虽然大见威力,但对方仍然是使那两招防守剑法之一,并未迫得他改使本门剑法,因此她竟不放松,第二招“宇宙无声”又攻了出去。

    要知她的无声剑法,最厉害之处,是剑上不带风响,使对方无法在风声上判断剑势的速度以及力道的强弱。

    像他们这等高手相争,胜败只是一线之微。无声剑派的剑法,既然能使敌手生出错觉,自然占尽便宜。

    她第二剑刺出,那道人飘飘飞退数尺,稽首道:“钱夫人果然高绝一时,无声剑派行将大振声威,可以预卜。”

    甄红袖见他变得这么快,知道是自己那一招“万籁俱寂”收到了效果,虽然尚不明对方迫自己施展过绝艺之后,立时罢手是什么意思。

    王元度上前两步,道:“道长可愿让我们过去?”

    那道人点点头,神情间一片肃然,但眼中却露出抱歉感激等意思,王元度向他抱拳为礼,随即大步走过。

    那道人低声道:“两位快一点,时限转眼便到。”

    王元度也没有询问是什么时限,脚底加快。

    甄红袖紧紧跟着,霎时已奔上山坡,甄红袖问道:“王大侠,你猜这道长是谁?”

    王元度道:“小弟不敢妄猜,只知他在武当派中,一定是很有地位之人。”

    甄红袖道:“他说的时限是何意思?”

    王元度沉吟一下,道:“荀伯业有何秘密手段,不得而知,小弟只知姜石公等人如若忽然都反过来对付你,必与钱兄有关。”

    甄红袖苦笑一下,忖道:“他也认为我以姿色收服人心,唉,若然当真如此,荀伯业的心计,未免太高明了,他设法用钱万贯使我孤立,又算准钱万贯绝不肯答应坐视少林、武当被袭的条件,也就等如迫得我非反不可。”

    忽见荀伯业一挥手,一元教阵中,立刻发出一阵呜呜号角之声。

    那百余人突然齐齐移动,霎时间,排列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形阵势,尖的一端,对准武当的千剑大阵,像是一块三角铁锥,要刺破敌人的千剑大阵。

    王元度大惊道:“不好,咱们快走。”

    甄红袖道:“不忙,他们的锥形阵势,还未完全布好。”

    王元度讶道:“这话怎说?”

    甄红袖道:“照我的看法,此阵的锥尖,乃是最大关键,假如武功略差,势难破得武当剑阵。武功高如荀伯业,固然可当锥尖之份。但他一旦投身在战阵之中,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全军,便失去了随意进退的自由,所以他一定不肯担当此任,但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呢?”

    王元度不假思索,道:“那没角犀屠望,足可担当此任,他全身刀枪不入,除了一流高手,休想伤得了他。”

    甄红袖赞道:“好灵活的脑筋,既是如此,你必也有了应付之法,我们可以动身啦。”

    两人从窄径、险道往下纵落,到离地只有两丈之时,才显露身形。

    一元教方面之人,一见甄红袖出现,都大为震骇,地位稍高之人,无不晓得必是王元度击破了姜石公的陷阱,及时赶到。

    洞府门口的几个老道人和一位老者,都向王、甄二人客气行礼。

    吕杰从中介绍,得知那老者就是武当名家吕一超,即是吕杰的父亲。

    另外的五名老道人,皆是武当派中辈份甚高的人物。五人当中,倒有人比当今掌教许无量真人还高一辈,这两个陈虚本真人和李虚性真人,都是须发皤白如银。

    另外三位老道人,年纪也皆是六旬以上,一是辜无玄,一是洪无嗔,一是梁无累。

    此外,还有六七名中年道人,一望而知,皆是武当重要人物。由于时间迫促之故,所以不暇一一介绍了。

    吕一超抱拳躬身道:“承蒙王大侠奔被千里,拔剑相助,敝派十分感激,那荀伯业武功之高,实是已达出神入化之境,因此之故,敝派诸位长老都不能不同意他有邀斗敝派掌教真人的资格。”

    吕一超的目光转投在甄红袖面上,另行施礼,道:“钱夫人不但毅然脱离一元教,还敢公然露面,帮助敝派对抗荀伯业,这一份胆识,当世罕有匹俦,老朽甚是感佩。”

    甄红袖敛衽一礼,道:“吕大快过当之誉,愧不敢当。只因强敌犯境,已成弩张剑拔之势,只不知何以贵派掌教许真人还未露面?”

    吕一超道:“敝教掌门真人恰好在敌人抵达前不久,闭府坐关。老朽虽已通报了讯息,但这坐关之举,颇有玄妙,实是无法立即开府现身。荀伯业也深请此理,是以才答应等候一段时间,现下时限已至,又恰好赶上王大侠和钱夫人一齐现身,他们便中止了进攻。”

    王元度道:“原来如此。”

    他记起在禁地相遇的道人,也有“时限快到”之语,现在才明白了这话由来。

    吕一超等人自然不知道他这句话,指的竟是别一宗事,当下又道:“不瞒王大侠和钱夫人说,敝教的千剑大阵,极为复杂奇奥,如若当真演练到应有的水准,则不论一元教以何等阵法进攻,亦将全军覆没,当场惨败,可是此阵实在太以艰难,加以敝教实是想不到居然会有强敌入侵本山,是以向来疏忽,多年未加演练,现在虽具规模,但是中看不中吃,未必拦阻得住敌方的进攻。”

    王、甄二人一愣,都想这的确是意想不到的一大危机。

    只听吕一超又道:“因此之故,老朽胆敢奉请两位一道上前,为我等押住阵脚。老朽打算和几位师兄,施展敝派联手为阵的剑术,抵住荀伯业,拖延时间,等到敝派掌教真人出关现身,这才让他们独斗一场。”

    王元度立刻摇头道:“晚辈此来,特地要找荀伯业算帐,假如诸位前辈不见怪晚辈狂妄的话,今日之事,晚辈有意包揽在身上,等如代许真人出战。只不知诸位前辈尊意如何?”

    武当派五位道人和吕一超互相对觑,暗中以眼神交换意见。吕一超一看之下,竟是五比一的决议,赞成让王元度包揽大局。

    当下点头道:“王大侠竟肯出头,自然是最好不过,以王大侠的威望,谅荀伯业也不致有异议。既是如此,老朽陪王大侠、钱夫人出阵,这儿两位师叔和三位师兄,立刻率领得力之人,隐入阵中,指挥阵法变化,起码也得骇住对方,死了冲锋混战之心。”

    一经决定,那五位老道人立时率众隐入阵中,吕一超父子,陪了王元度和甄红袖,穿过剑阵。他们四人出得阵外,对方那一座三角锥形的阵势,立即往后退出三丈以外。

    霎时间,一众人从对阵中走出来,为首之人,正是一元教教主荀伯业。其余人依次是军师姜石公,四大护法和七兽高手。

    那四大护法中,血幡张超前此已被王元度一剑杀死,现在已补上了冀南名家童贯。此人在金鳌大会中,曾被乡老伯挑为对手,施展双钹。当时乡老伯见了他的兵器,道出这一脉武功源流乃是得自雷八公,可是察看他的招数,却又看出非是雷八公亲传,是以觉得奇怪。

    现下此人在一元教阵营中出现,而那荀伯业又是雷八公嫡传高弟,便可知童贯的钹法,乃是得自荀伯业了。

    王元度的目光越过这一小群人,投向那三角锥形阵法中,只见其中有四五个人,都用布蒙面,形迹神秘。

    由于相距达数丈之遥,其间又有一些别的人阻隔,无法瞧得真切。但他却不肯轻易放过,低声向甄红袖道:“大嫂,对方阵中有些蒙面之人,你可认得出?”

    甄红袖道:“一元教在武林各门派中,几乎都有耳目,并且这些人皆是有名高手。目下到了武当重地之中,这些人怕被武当派之人认出,于理甚合,待我小心注意,总能认出一两个。”

    此时,荀伯业等人已在两阵当中处停步,王元度等人也移步上前。因是只有四人,声势显得大是不及对方。

    双方接近到一丈以内,只见那荀伯业和姜石公,都把目光投注向王元度的后面,而不是盯着他们。

    这等情形,自然不合常情。

    王元度提聚功力,施展传声之法,向吕杰道:“请你回头瞧瞧咱们后面有什么动静?”

    他不肯轻易回首,便是生怕对方有诈,吕杰迅快回头一望,说道:“原来本派的大阵正在移动。”

    王元度高声道:“听说武当派的剑阵,独步宇内。荀教主和姜军师如此注意,想必盛名无虚了,只不知两位已查看出端倪没有?”

    荀、姜二人闻言,只好收回了目光,盯注王元度。

    这正是王元度所希望的,因为他已得知底细,情知那千剑大阵失练已久,目下全凭那几位道长亲自入阵,发动变化,乍看自然神奇万分,但若是让他们瞧久了,也许会漏出马脚。

    荀伯业面上毫无表情,道:“此阵奥妙得紧,但怕只怕资质鲁钝之人太多,无法发挥精微奇奥的威力。姜石公接口道:“此阵没有什么了不起,倒是甄副教主忽然出现于此地,并且又站在对方那一边,令人大惑不解。”

    甄红袖冷笑道:“废话,我已脱离了一元教,难道还站在你们那一边不成?”

    王元度也觉得姜石公这一句话说得不近情理,使他无端端生出一种他乃是没话找话说的感觉。

    若是平常之人,也许不会再往深处想,但王元度心思最是缜密,又深知姜石公夙负智名,以他的为人,不该在这等时机之中,说些废话。换言之,姜石公必定在施展什么诡谋奇计。

    王元度脑筋一动,寻思目前形势,自然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武当派千剑大阵了,然则,莫非姜石公正在拖延时间,以便让荀伯业研究破阵之法?

    可是荀伯业双目注视着甄红袖,并没有观察那千剑大阵,这又是什么道理?难道是等候一个精通阵法之学的手下,观察之后提出报告?

    他的脑筋实在动得很快,一下子已找到问题的症结,同时之间,心中又记起了甄红袖刚刚说过,一元教在各派中都潜伏得有奸细,又皆是高手。然则武当派也未能例外了,荀伯业正是在等候这个奸细的报告。

    但假如这奸细潜伏在千剑大阵之中,他只须发出暗号,荀伯业即可行知这座大阵,乃是虚有其表,而且他王元度也全无认出奸细的希望了。

    他一念及此,几乎放弃了马上追查奸细之事。

    此时,姜石公向甄红袖讲及钱万贯之事,荀伯业面无表情,目光死盯住甄红袖,并不转动。

    王元度忽然大悟,忖道:“是了,荀伯业这般神情,分明是运集功力,收听密告,姜石公则设法稳住局面,否则焉有由姜石公一直开口之理?这样说来,那奸细竟是在他们的阵中,对了,假如这名奸细在武当派大阵内的话,则那许无量真人忽然闭府坐关之事,势必通传与荀伯业得知。荀伯业一心一意要毁去武当派这位最重要的人物,所以早先才肯按兵等候,假如他得知许真人闭关之事,当然会延缓此行了。”

    至此,他已可以确定,这个武当派的奸细,必在那三角锥大阵之中,正在观察阵法变化,以便告知荀伯业是否可以破得。当然他们是以千里传声之法互通消息,所以荀伯业才会运集功力,收听那人传声。

    王元度微微一笑,想道:“那武当奸细必是蒙面人之一,现在我们无法揭破他的真面目。但我至少可以破坏你们的阴谋。而这一着,又是你们作梦也想不到的。”

    他立即施展出乡老伯所传授的“无声之声”大法,使荀伯业收听不到任何传声。

    这种“无声之声”的神奇功夫,根本毋须有任何动作,因此,其他人但见王元度茫然地望着姜石公,似是十分注意他和甄红袖的对答。

    姜石公还在与甄红袖乱扯,荀伯业默默地站了好一会,突然感到不耐和气忿,敢情他当真在等候一个手下的传声和报告,却老是等不到。

    他一挥手,姜石公立时闭口不言。

    场中气氛又十分紧张起来,王元度转眼向他望去,心想:“你如不作决定,我绝不停止施展这无声之声的功夫。”

    荀伯业此时已深信手下至今不报告之故,乃是由于对方千剑阵变化得太迅速奥妙,须得慢慢加以查看,方知有无可乘之机。

    既是如此,还是不去惹那座剑阵为佳,当下向姜石公点点头,示意他开口。

    姜石公便道:“副教主,敝座劝你还是赶紧离开此地的好,此举对副座你以及钱庄主都有莫大好处。”

    甄红袖道:“不必啦,反正有我不多,无我不少。我在这儿也碍不着你们的事。”

    姜石公面色一沉,道:“要知钱庄主被教主点了穴道,天下无人能解。你如若还坚持留下,可别后悔才好。”

    王元度冷笑一声,接口道:“姜军师此言差矣,钱万贯分明是中了奇毒,以致失去一身武功。像贵教教主这等手段,甚是可鄙!”

    荀伯业一听对方已察破自己的手段,怕他再说下去,大损威望,连忙接口应道:“世上之事,是是非非,原是难说得很,现在旁的话不用说了,我瞧干脆还是由我向王大侠领教,早点解决了今日之事。”

    王元度道:“好,假如在下侥幸得很,则贵教自兹以后,在未击败在下以前,不得再骚扰侵犯任何家派!”

    姜石公一点也不吃亏,插口道:“假如你输了呢?”

    王元度道:“你们说吧!”

    荀伯业道:“那就请你撤离武当山,不得过问山上之事,如此可公平?”

    王元度道:“公平得很。”

    说时,迈步走出,那对面的荀伯业也步出场中。

    王元度首先撤下长剑,淡然一笑,道:“教主也亮出兵器吧?”

    荀伯业取出他独门兵刃双铜钹,大声道:“王大侠请。”

    王元度点点头,正要出手,突然有人飞奔而入,却是一个一元教徒,他尚未奔近,已摇手作势。

    姜石公大声道:“帮主,咱们已查出钱万贯的下落啦!”

    荀伯业退开两步,道:“他现下在什么地方?”

    那教徒道:“他在距此不远的一座小庙之内,全无抗拒之力,已被属下数人抓了起来,马上就可以送到。”

    荀伯业点头道:“很好,军师对此有何高见?”

    姜石公道:“咱们正好运用这种情势,迫使副教主不能不屈服,帮主尊意如何?”

    荀伯业道:“也好,你试试看。”

    姜石公道:“咱们须得把钱万贯带到此地,才好开价”

    他们对答的声音并不高,却恰好容得甄红袖等人听见。

    甄红袖大惊失色,厉声道:“你们把他怎样了?”

    姜石公冷笑一声,道:“现下还没有怎样,假如副教主应付得当,大概可使钱庄主安然无恙。”

    王元度感到很是不解,忖道:“看他们的举动,竟想千方百计地把钱大嫂迫离此地,不知是何缘故?”

    甄红袖又道:“教主打算如何利用我?”

    荀伯业终究是当代之雄,一教之主,气概与常人不同,闻言竟直接回答道:“你们如想彼此安然,那就有请你向钱庄主询问几句,请他解释我心中的一些疑问。”

    甄红袖沉吟一下,转眼向王元度望去,道:“这便如何是好?”

    王元度已迅快地想道:“假如真是为了要他解答一些疑问,何不在以前当钱兄夫妇俱在他们掌握之中时询问?又何必在这大庭广众间,作此答复?这里面必有文章无疑。”

    他向甄红袖苦笑一下,道:“咱们须得先弄清楚,瞧瞧钱兄可曾被他们擒住?”

    甄红袖道:“对啊,当须如此。”

    她本是才智过人的女中豪杰。然而钱万贯乃是她的心上人,这正是关心者乱,竟使她完全失去了主意。

    她向荀伯业道:“得先知道钱郎可曾落在你们手中,又须得先知道他的安危才行。”

    王元度继续迅速地想道:“假如荀伯业没有讲假话,则他想钱兄解答之事,定是在他上了武当山之后,才发生的。这也就是说,他心听中疑问,与武当派有关了。”

    寻思至此,已现出一丝曙光。

    忽见有几个人走进来,其中之一,正是钱万贯,他脚步虚浮,踉跄而行,一望而知,已全然失去抗拒之能。

    甄红袖一见钱万贯果然被擒,顿时骇得花容失色,身子微微发抖,她深知荀伯业性狠如狼,心坚似铁。再加上一个姜石公,亦是凶狠恶毒之人,这一次定必把钱万贯处死无疑。至于他们说什么如何如何就可以安然无事的话,全不可信。

    王元度发觉她如此震骇,亦明其故。但现在他无法可施,只能低声安慰甄红袖道:“大嫂别慌,你一慌的话,敌人就更易得手了。”

    钱万贯被押送到场中,那两个押送他的一元教之人,其一是个大麻子,相貌精干。他道:“启禀教主,这钱庄主独自躲藏在小庙中,身上武功尚未恢复。”

    姜石公接口道:“这个自然,教主亲自下手点的穴道,天下有谁能解?”

    他一伸手,抓住钱万贯的腕门,又道:“你们可以退下了。”

    那两个教徒迅即退回两丈余远的三角锥形阵中。

    姜石公冷冷道:“钱夫人,教主刚才的话,你听从不听从?咱们一言立决。”

    甄红袖惊道:“什么话?”

    姜石公道:“教主打算向钱兄问几句话,但又怕他不肯作答,是以要你劝劝他,你最好到这边来吧!”

    钱万贯怒声道:“一元教中,最是兴风作浪的,只有你姜军师。本人若然有出手之能,定必首先取你性命。”

    姜石公冷笑道:“算了,你先替自己的性命担忧吧!”

    王元度道:“钱大嫂,小弟陪你过去。”

    荀伯业道:“使得,反正本座并无偷袭副教主之心,只不过有些话不想被别人听见,所以请她走近一点。”

    王、甄二人举步行去,吕家父子听见了此言,自是不便跟去。荀伯业竟也挥退了手下,场中只剩下他们五个人,姜石公紧紧抓住钱万贯,双目凌厉地监视着甄、王二人的动静。

    甄红袖道:“你们问吧,如若钱郎不肯说,我才劝他不迟。”

    荀伯业向姜石公点点头,姜石公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教主想知道的是有关武功之事,但本军师却僭越问副教主一声,你的温柔陷阱,为何竟困不住王元度?”

    甄红袖道:“王大侠定力之强,天下无双,我难不倒他,有何怪哉?”

    姜石公道:“你是蚀骨柔情派的掌门人,除非是当时未曾尽力,否则焉有困不住王元度之理?这一点请你必须说个明白。如若不能令我满意,咱们就能得依约行事。”

    这姜石公分明是故意迫她当着钱万贯的面,提起如何魅惑王元度之事。这等话让钱万贯听了,不但不是味道,甚至会引起十分严重的后果。

    钱万贯一听而知,插口道:“红袖别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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