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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怎么摆就怎么摆吧。”又对送东西来的几个领头婆子道:“几位老妈妈赶着给我送东西来,辛苦了,喝杯茶再走吧。”

    话落,小桥端着一个红漆雕花托盘,给每个妈妈端一碗,放凉了的梅子茶。

    几个妈妈喝完了茶,还扭捏着不肯退下,只巴巴的说着奉承话,说这个料子怎么怎么好,适合裁什么样的衣裳等等。

    夏语澹心里有数,只看着琉璃。

    琉璃凑到夏语澹耳边,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赏钱。”

    姑娘的月钱都是大丫鬟拿着,姑娘想要什么东西,吩咐便是。这个情况,琉璃原本可以代替夏语澹放赏,只是夏语澹刚来,还没有领月钱。夏语澹是有些钱,认了一圈长辈,收的一些见面礼琉璃管着,可是长辈所赐的东西,不太合适,且琉璃还没有这个权利,在没有夏语澹发话之下就用来赏婆子。琉璃是想,夏语澹长这么大,应该有笔私房钱,那笔私房钱正好用来搪塞这些婆子,多余的拿给自己保管。

    “赏钱?”夏语澹用屋里每个人刚刚好能听到的音量,懵懂的略带一点惊讶问琉璃道:“为什么要我给赏钱?难道她们在府里干活不是算月钱的?不会呀,刘大叔管着田庄,还在府里领一份月钱,我们府里不会那么刻薄,让她们白干活儿。又难道是,她们每次给我们干一次活,我们都要给她们一次赏钱?那她们,岂不是,干这一人份的活儿,拿两份的钱?我还在庄子时,遇到了赶集,去集市听说书,一听两个时辰,听完就散,咱都不带给赏钱的。怎么送几件东西就要讨赏了呢?哦,不是送,东西本来就是家里的,她们只是走几步路而已,就要给赏钱的吗?在庄子里,这样帮忙给邻居搬东西,也就请喝一杯茶就够了,我不是请她们喝茶了,我才来,也不知道庄子里和府里有什么不同的,姐姐依着府里的规矩,拿主意就好,不用问我。”

    用庄子上粗俗的七年生活习惯和府里对比,夏语澹因为无知和好奇,连心虚和羞愧都没有。

    琉璃顿时傻眼,要告诉六姑娘,时不时给下人们一些赏钱,是豪门之家行事间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这样既能显示家主的仁厚之心,也能勉励奴婢们用心办差。六姑娘这个时候给赏钱,一是按故旧班,二也是在这些奴婢们面前,摆一摆主子的款儿,主子对奴才,才能用‘赏’。

    只是这些道理,能当着丫鬟婆子的面儿说,和六姑娘说透,现教现用吗?

    夏语澹能面不改色的说,等着赏钱的婆子们站不下去了,虽然自己是奴婢,也是京城侯门里的奴婢,自觉比犄角旮旯的乡下人要尊贵些,一通话,说的人,不觉丢人;听得人,觉得丢人,没等琉璃想明白该怎么解释赏钱这回事,婆子们已经纷纷起身告辞。这六姑娘看着是个人物,一出口就粗鄙,果然在庄子上养了这么多年,上不了高台,一口一口的拿府里和庄子比,一股子浓浓的乡下人做派,就几个赏钱而已,吝啬成这样。

    婆子们一走,琉璃就去请许嬷嬷,姑娘犯错,还是要教引嬷嬷来指摘和教导的。

    夏语澹痛快的说完,就做出意识到错误的样子来,见到了像上辈子中学教导主任类似的,一张严肃刻板脸的许嬷嬷,就更是耸拉着脑袋,一副知错,却不知如何错的后悔表情。

    许嬷嬷毫不留情,道:“老爷太太既然重看姑娘,把姑娘从庄子上接了回来,姑娘就该庄重些。姑娘现在进了侯府,一言一行,就代表了夏家的脸面和自己的体面。姑娘有什么不明白,不清楚的事,尽可以私下问问我和曲嬷嬷,我们原就是受了太太的吩咐,给姑娘说说侯府的规矩,和怎么做侯府姑娘的规矩。只是姑娘在不清楚这些规矩之前,别再乱说了话,也别乱做了事。若是姑娘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一则姑娘自己白白让人笑话了去,二则老爷和太太也没脸。”

    “是,我以后有什么想不通,一定先问了两位嬷嬷,再不会随便开口了。”夏语澹低着头,怯懦的道。

    许嬷嬷依然用刻板的口气的道:“赏钱的事,什么时候该赏,赏多少,用什么赏,是个大学问,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以后再与姑娘从头说道。只有件事,姑娘要立马改改。‘咱’这个自称,只有乡下人才‘咱’‘咱’的称呼自己,姑娘是侯门小姐,怎么可以用这种卑贱的自称,这个字,姑娘再也不许说了。还有,府里的一切和庄子里是不一样的,姑娘切记,别再把我们府里和庄子里,混着一块儿说。”

    “我知道了,再也不说那个字了,再也不提庄子了!”夏语澹委屈的道,演技爆发,眼睛都闪出泪花。

    ☆、第三十四章轻狂

    侯府里,主子谨慎端着,还有被家里下人联合一气绕进去的,夏语澹留下了那样的口舌,那些没讨着赏钱,讨了没脸的婆子们怎么会放过,墙倒众人推,一会儿就传开了,六姑娘就是个面子货,中看不中用,一出口就冒着浓浓穷酸和粗鄙的气息,还当着姑娘,府里丫鬟也比她强些,顿时夏语澹就成了全府的笑话。

    夏语澹面上懊悔落寞,心里淡然处之。

    那些婆子嘴上不饶人,夏语澹当然知道。想想邢姑娘住缀锦楼那会儿,三五日拿出钱来给使唤婆子妈妈们买酒买点心,结果那些婆子们吃喝完了还说白填补三十两。邢姑娘原是家里穷了投靠来的,就是把月例银子全赏出去,也得不到一句好话。夏语澹就是换了个夏尔凝名字,明着是侯府姑娘,实则就是爹不疼,娘不要,住在乡下十年的乡下丫鬟,一路上没有人提醒一句二房廖氏孩子夭折的事,可见大家是眼瞅着想看笑话的,这是心里有敬意的样儿吗?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不白白喂了那些填不饱的贪婪之人。再说了,夏语澹是真的没钱,在庄子里,钱是刘家拿着,夏语澹给多少用多少,从没有想过攒起来。那句话怎么说的,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人死了,钱没有花掉。未来不可估计的人,攒钱干什么,还是得乐且乐,充实一些。

    想要在侯府里保留体面,培养心腹?这些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夏语澹还记得,上辈子中学时,自己转过一次学校,在班里排座位的时候,和班草成了同座,渐渐就被全班女生孤立了。因为班花追求班草,求而不得,就把怨气发泄在了碍眼的班草同桌身上。有个同学直接说了,不是你性格脾气不好,是你坐了班花想了许久的那个桌位,班花不喜欢你,所以我们不能和你说话。夏语澹第一次躺着中枪,位置是老师决定的好吧!那是一个浮华的学校,在那种学校里,学习成绩,中途插班与同学之间的感情淡薄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条件是,家里的经济实力拼不过班花家的,所以很尴尬的就被孤立了一年。要是老爸挣气点,能赚足上个亿的身家,当年的局势也不会一边倒了。当时,夏语澹和班花的差距是一个零。校园里,同学之间的争风都是如此功利的靠家底拍板,何况是侯府里,牵一发就是个人生计,乃至生命攸关的大事。

    夏语澹没有钱,没有权,在当家人的内心深处也没有位置,家下人能看不见嘛。夏语澹不认为仅靠了无权无私的,空虚的个人魅力,就能赢得下人们由衷的尊重和拥戴,所谓的个人魅力,只有站在了权利和金钱之上,才能焕发出来,收服人心。一个阮氏已经死在那儿了,夏语澹有自知自明!

    穷酸?粗鄙?环看着屋里一水的红木家具,格子柜名贵的古玩,梳妆台精致的首饰,还有未及收起来的,放在桌子上精美的布料,夏语澹冷笑。

    别人笑我太疯狂,我笑他人看不穿。

    你笑话了我,焉知我也在笑话你。你玩弄了我,可知我也在逗着你玩。以众人之力愚一人,以一人之力愚众人,谁比谁更高明,谁比谁看着,更像是个笑话!

    嘉熙院,乔氏坐在南窗楠木矮靠圈椅上,周显家的立在身侧,余下再没有别人,唤了刘三桩进来,站在一丈远,放下大红羽纱软帘的内门口,细细的问了夏语澹,这些年在庄子里干的事,养出来的性情和脾气。

    夏语澹没有一次,在刘家人面前流露过超越年龄的认知。一直看着同龄人走,看着庄子里,每一户清贫之家的喜怒哀乐。唯一听着稍稍越了规矩的事,就是和温家兄弟过从亲密,这样不是亲友的关系,如此相交,可能坏了变态似的,讲究男女大防的规矩。而且,这也只是从上层社会,大户人家的视角来说,如果夏语澹只是望宿县一个普通的不满十岁的女孩子,和同样还是孩子的温家兄弟相交,没什么大不了的。每户人家还巴不得和温家攀上关系呢,不管用什么形式。

    刘三桩退下,乔氏让周显家的在小杌子上坐了,才略皱着眉道:“石家败掉的,棋盘街的铺子,就是被和庆府锦绣坊温家买走的。那丫头倒是有些出息,结交上了锦绣坊的少东家。”

    周显家的,面上少有表情,一向随着主子的心思,思量着道:“锦绣坊在京城是还没有立下根基,和庆府地界上,已经做到第一家的。那样的商贾之家,哪能真看上一个乡下丫头,能看上六姑娘,估计还是看在六姑娘姓夏的份上,生意人,与人为善,多个人,多条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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