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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无一生还,虽然北辽铁骑感佩神枢营忠勇,未缴他们的首级论功,可等腾出手来,清扫战场的时候,躺在战场上的尸身,多已残缺不全,或在激战中而残,或死后被野兽吞食,只能靠个人的铠甲辨认出来。乔弗,国公爱子,丰神俊逸的人物儿,头颅都被秃鹰叼走了。
马革裹尸,战场上死去的人,更多连尸体都无法保全。
“华儿舍不得她的孩子,她那么舍不得,万一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由着她,把孩子们,都拘在了身边。”乔费聚已经从失子的情绪中回转过来,冷静起来,道:“华儿的几个孩子,远没有老二的本事,她的舍不得,也在情理之中。”
梁宁之战,参战的神枢营建制不存,彭指挥使以下,一半将士战死,段氏的父亲,兴济伯虽然没有直接死在战事上,也是熬干了心神,封伯几年,待段氏嫁入夏家后也没了。由此可见,梁宁之战的惨烈!
虞氏安慰道:“路已经歪的那么远了,你看着,还能不能走回来了?”
乔费聚揶揄道:“我还有几年,来管夏家一堆烂事,我要管,也是不会管,管不了的。”神思半晌,还是不忍道:“男人不顶用,只能女人顶上,夏家本来就是靠女人发家的。”
虞氏调侃道:“听书,夏夫人跟前养的义女,颇有贤淑之名。”
乔费聚抚额叹息道:“大愚若智,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儿,她以为就养的熟了吗?她自己膝下养了十几年的两女,就丢弃一边,捧着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儿,被捧的人,也该心凉吧。”
虞氏心跳加快,道:“爷想要抬举的是?”
乔费聚最终痛下决定,道:“夏家的几个女儿,也就夏尔凝,看着还似人才。”
虞氏还记得,夏语澹想要的良人。可是,在纷繁的日子里,身为侯门庶女,无论高嫁,低嫁怎么嫁,都很难嫁到,何况外人都看着,夏家的男人无甚出息,若攀高门,也不知什么高门能心甘情愿的接手,不禁皱眉,要打消乔费聚的年头道:“你别忘了,夏尔凝的生母是怎么死的。”
乔费聚豪恣道:“她不是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倒要看一看,我助她成就无量的前程,她要何以报我!”
乔费聚的野心喷薄欲出,虞氏都想不出这条路的可能,低低的否定道:“怎会?”
“天下也只有皇家这道高门,能尽可能的,全凭喜好择选女人,反正皇家养着夏家三十几年了,若他们心情好了,也不在乎多养几年。”乔费聚没有十足的信心,倒有心情玩笑,沉稳道:“谋人飘忽不定的心,最不能把握,我也没有必成的决心,不过,不谋就永远落不到了。”
虞氏皱眉道:“你别想当然,虽然,婚姻大事,到了皇家这里,只凭皇家之命,但也要双方你情我愿,才能成为佳偶,若不能成,反招其祸。”
“自古嫦娥爱少年,你真是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少年!”乔费聚好不容易下的决心,是不会被任何人,三言两语动摇的,道:“你以为皇家里头的,都是什么人,都是骄傲的,不容一丝杂质的人。那是不容一点虚情假意,必须是真心,你情我愿,才能珍之爱之的,若尔凝自己不是发自真心的喜欢殿下的这个人,若殿下不是真心的喜欢上了她,对夏家有何用。”乔费聚目光柔和下来,安抚虞氏道:“也只有她成为太孙的女人,对你才是一个坚实的依靠。我知道,你想让她顺遂一辈子,别相信那些宫怨之词,所有的宫怨,都是对圣宠的一种等待而已。她既生在夏家,我能为她筹谋的,已经是她最好的了,若她身在皇家,还不能让自己顺遂,那别家里头,就更顺遂不起来了。”
乔费聚这话说得没错,若皇家不要她,即使乔氏无意,夏家的男人还不知道会用她干什么。十三岁的夏语澹,已经出落的璀璨如珠宝,乔费聚都觉得不用可惜了,不用说落在夏家手里,是怎么不甘了。
虞氏想要探一探,殿下是怎样的少年,乔费聚覆住她的手,道:“首先,你要沉得出气,不要坏事。清静无为,一切随缘!”
☆、第八十五章赢画
经过乔氏的多方奔走,加上中宫皇后的面子,据说平都公主也为夏家说了话,在交了四万两赎罪银子后,夏译革了官职原模原样回来了,监禁之中倒是没有吃苦头,虽然复起之路还未筹谋,阖家也庆幸了,至少夏译还是高恩侯世子。只是,夏译坏了事,丢了脸,还能占着高恩侯世子位,赵氏暗中不服气了,她的丈夫夏谦是嫡次子,若夏译无德无才,爵位很有可能就落在了夏谦的头上。
当然,赵氏的那点小心思,在阖家庆幸时,深深的隐藏了起来。
乔家嫡长孙乔赢的婚事,在和衢州都指挥使洪家软磨硬泡了一年多后,架不住乔赢,正是年轻第一次看上个姑娘又得不到的时候,他自己点头应了不纳妾的要求。不过双方还是开诚布公的把婚嫁的细节谈了许久,在清贫之家,计较的是你下聘几两银子,我陪嫁多少家伙舍尔,到了乔洪两家,谈来谈去最多的还是子嗣。乔赢答应了不纳妾,洪家姑娘的肚皮也得争气,在乔赢三十岁之前,女儿不算数,她必须得生下,养住两个儿子,乔家的许诺才算数。丑话说在前头,乔家可不能接受,单传的危险局面。
果然重男轻女是古已有之的观念,从富贵之家到贫贱之家概莫能外,每个女人出嫁后头等大事,就是儿子。虞氏和夏语澹正在看乔宝珍的信,在马场厮混一月,夏语澹和乔三老爷一家也混熟了,乔宝珍的母亲,笃二奶奶生下一个儿子,乔宝珍在家是老大,以前有个弟弟没养住,这些年她父母努力了许久,终于又有儿子了。
依辈分,夏语澹又当了一回姨母,想着乔三老爷一家人不错,笃二奶奶年近三十只有这么一个襁褓中的儿子,子嗣艰难,这礼是必须送的,用二两银子打了一把福字铃铛儿长命锁,礼虽轻,却是夏语澹一点点攒出来的私房银子打的。
虞氏打理着老国公日常走礼,按着曾爷爷给出世曾孙子的旧例,预备了一份,玩笑道:“笃二奶奶这个儿子,因着我瞧她懒怠,多问了一句,才准了,如今瓜熟蒂落,是她儿子,也如我儿子似的。”
笃二奶奶原来以为有了,请了大夫说没有,道是笃二奶奶思子心切,才自觉有孕。后来了马场,虞氏虽然没怀过,也知道一些反应,看笃二奶奶着实有了的样子,不管笃二奶奶再不再失望的,又压着瞧了一回大夫,才知都三个月了,前面那个竟是个庸医。
因着这个缘故,虞氏对这个孩子特别上心,虽怀在笃二奶奶身上,好似自己抓住的一样。
这时,乔费聚正有事直接来找虞氏,脚刚踏进来,听了这句话脸就沉了下来,虞氏没在意他的脸色,欢快的和他道:“笃二奶奶十月初三生下个男孩,笃二爷三十而立才看见那么一个嫡子,爷看着,是不是多加一份礼?”
乔费聚没那个心情为孙子添儿子高兴,道:“年年我都不知道添几个孙子,曾孙子,再过两年,我连重孙子都有了!”
言语里,似不在乎这个曾孙子到来的样子。其实,虞氏把多加一份的礼单已经写起来了,只是多问一句乔费聚的意思,最好怂着他特意添件东西,算是给乔端笃一家的体面,听乔费聚没有接话表示,也心气上来了,掷了礼单道:“儿孙满堂不是该高兴的事嘛,听听你什么口气!”
虞氏虽然出身卑微,可卑微到了一定的境界,就没什么怕了,看着不爽了,什么人都顶,乔费聚也顶,夏语澹见识过几次了,看两人又要顶起来了,连忙站起来,不及向两位行礼,就闪了。长辈们吵架斗嘴,晚辈没资格劝,还是躲了才是正经。
夏语澹的身影消失了,乔费聚才发作出来,道:“那个毛小子是我曾孙子,你倒有兴致,比他作儿子!你是嫌我老了。”
人已迟暮,最怕夕阳。老了老了,乔费聚对这种年纪问题越来越敏感了,尤其这一年里,乔费聚自知,他在快速的来去。
虞氏不惯他这毛病,道:“行了行了,七十好几的人了,你要不老,就成精,千年万年的活着,老妖精。”说完,把头一扭,不再看他。
乔费聚骤然气得站起来要拔腿离开,想想太小气,又憋着气坐下,两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炕上,谁也不理谁,就雕塑一样的那么钉着,好久不说话,还是虞氏服软,先开口了,像没事人一样问道:“爷刚才兴冲冲的进来,瞧着欢喜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