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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吧,便递上他的大中华。他实在忍受不了老邓那荆山红牌香烟的纸臭味。
老邓汇报完了,朱怀镜心想工作上的事,处里反正没有多少自主权,得听主管副秘书长覃原的。他便就工作扼要说了几句,把话题转到处里福利上来,说:“处里工作能否做好,我看主要还是看同志们的积极性调动得怎么样。说句实话,在荆都,靠我们工资册上那几百块钱是过不下去的。干部的福利问题,我们得认真研究。得让同志们干起工作来有实实在在的想头。我们固然不能光靠这个调动同志们积极性,但不抓好这个工作显然是不行的。我们处里这方面工作,原来是抓得不错的,老邓你们有现成的门路,要继续发挥作用。是不是还可以考虑开辟一些新门路?我看只要不违背法律,不违背政策,哪怕就是打一点擦边球也是可以的。”老邓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朱处长的意见很对。可我这人真的不中用,不善找钱。现在处里账上的钱,都是老底子。我也想过办法,就是没有实际收效。你关系多,门路广,我们听你的吧。”朱怀镜搞不清邓才刚是真没办法,还是假没办法。说不定是老邓想把担子全部往他一个人身上推。哪种情况都有可能,也都在情理之中。不管怎么说,责任的确在他朱怀镜肩上了,他必须想出好的创收办法来。好在早就想过这事,不然这会儿就卡壳了。他吸了几口烟,略作迟疑,表示自己下面的意见不太成熟:“老邓,别客气了,我也想了一些办法,看是不是可行。
我想得把创收同工作结合起来,才能不让人说什么。首先,为了便于工作联系,我们可以编一本全市财贸系统的电话号码簿。再就是将中央、国务院和市里有关财贸方面的文件汇编起来。电话号码每年都有变动,文件每年也都有新的,所以这两个项目可以每年都搞一次,每年赚十几万。钱虽不多,好在处里人也不多。还有,明年财贸工作的重点是加强财源建设,我们可以在各级干部中开展财源建设理论与实践征文活动。找几家赞助,争取市领导支持,还可以向财政要一笔经费。”邓才刚听完他的意见,非常佩服的样子,说:“你随便这么一点,就是几个好门路了,况且都同工作紧密结合,怎么搞也说得过去。我跟着你干就是了。”朱怀镜不知老邓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也只好谦虚几句。
创收问题就点到为止,如今机关搞小钱柜建设,没人说出去什么事都没有,但真的摆到桌面上就不一定说得过去。有人自己一边捞着好处,一边就去上面告你去了。
扯得差不多了,朱怀镜提议,就在最近几天抽时间开个全处干部会,好好总结一下今年的工作,认真研究一下明年的工作。邓才刚说好的好的,你定吧。他客气地同朱怀镜招呼一声,便起身去自己办公室了。
朱怀镜独自想着创收的事,到底还是有些得意自己的点子,想到应早点把工作想法向覃秘书长汇报。照说,应等处里开了会,集中了大家的意见再去汇报。可汇报太迟了又不好。汇报对于当下级的来说太重要了。大多数领导都喜欢下级多汇报。并不一定在于汇报的实际内容,重要的是汇报所象征的姿态。他便挂了覃原的电话,覃原客气地请他过去,他忙收拾起身。刚要出门,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一听,原来是宋达清。“朱处长吗?祝贺你啊!你有这么大的好事,怎么不告诉我!我请客,敬你几杯吧!”宋达清在电话里一边哈哈一边豪爽。朱怀镜急着去覃原那里,又不便草草打发宋达清,就说:“这算什么好事啊!四十岁的人了,当个处长,还值得惊动大家?老宋,这样吧,我等会儿给你打电话,现在我得马上去司马市长那里。他寅时叫,我不敢卯里到!对不起啊!”朱怀镜同宋达清说话,就像自由市场的商贩,一张口总没个实价。宋达清一听说司马市长,立即恭敬起来,说:“是啊,你是干大事的啊,先忙你的吧。”
朱怀镜敲门进去,覃原正在看文件。他抬头望一眼朱怀镜,说道坐吧,又埋头看文件。朱怀镜便手足不自在了,不知该不该汇报。覃原拿起一支铅笔在文件上画画,头也不抬,说:“怀镜你说吧。”朱怀镜就说:“好好。我现在只有个大致想法。过几天我们处里准备开个会,再过细研究一下。就看覃秘书长有什么具体指示。您是不是有空参加?”不等朱怀镜说完,覃原把文件夹一收,说:“我带你去见见司马市长吧。”司马市长办公室就在覃原对门,朱怀镜随他进去了。司马市长正在同人说话,是新任的工商银行行长。行长见了覃原,忙起身握手道好,又回头朝司马市长点点头,说:“那我就走了?”覃原就笑道:“我来了你就走了?”行长又同覃原握了手,说:“哪里啊,我的事汇报完了,就不影响市长了,他这里忙得不得了。”行长走了,覃原就向司马市长介绍道:“司马市长,我带小朱来见见您。”司马市长握着朱怀镜的手,随和地笑道:“小伙子年轻,不错。”朱怀镜忙说:“还望司马市长多指示,多批评。”朱怀镜望着司马市长,想等他的指示。可司马市长不再望他,把目光转向了覃原,说:“老覃,财政那个事,你有什么态度?”覃原说:“我还是那个观点。”朱怀镜不知两位领导要说什么事,只是意识到自己坐在这里似乎不太妥当,就先告辞了。出了司马市长办公室,朱怀镜只觉得迷糊。刚才覃原在电话里很客气,可见了面,他照旧看着文件,好像全不在乎他的汇报。才说上几句开场白,覃原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带他去见司马市长。说覃原对他不以为然吗?人家又主动提出带他去见分管的副市长。真说不清覃原对他是个什么态度。司马市长样子好像也热情,可只同他握了下手,就同覃原说别的事去了。朱怀镜低头走着,竟下意识里勾了下手指,算算司马市长对他说的话,仅仅七个字。他有些拿不准自己这个处长今后是不是能够当得自在了。如果司马市长和覃秘书长不信任他,他再怎么努力都是枉然的。他原打算同这两位领导把关系弄近一点,时不时同他们联络一下感情。可是看今天这个场面,他那套自鸣得意的公共关系处理系统也帮不上忙了。
a2和b2似乎对他不以为然。他懵头懵脑地下楼来,路过一个办公室的门,随意望了下里面,却见是韩长兴坐在里面,知道自己鬼使神差走错地方了。韩长兴瞟见了他,忙伸出手站了起来。好在他也正要找韩长兴扯扯让四毛当维修队包头的事,便将错就错,说:“我一早就想过来看你,哪晓得一上班就让覃秘书长叫了去,后来司马市长又叫。直到这个时候才下得楼。”韩长兴说你是大忙人,目光里充满着钦羡。两人就坐下说说闲话。
说了一阵,朱怀镜就问:“韩处长,你说的瞿林那事,怎么操作?”韩长兴说:“这样吧,你把我的想法同他说说,看他有没有把握搞好。他有把握的话我再同他谈一次。行了他马上回去物色人马,一过年就上。”
两人细细划算了一番,就到下班时间了。朱怀镜回到家里,刚坐下,香妹领着儿子琪琪开门进来了。琪琪叫了声爸爸,没有像往常那样跑过来同他亲热。香妹望了男人一眼,不冷不热,朱怀镜心里发毛。同儿子说说话,心里慢慢才不再慌乱。这才过去倚着厨房门同香妹说起让四毛来当维修队包头的事。说到正事,香妹也像没有气了,只问:“四毛有这个本事吗?”揩揩手去打传呼。朱怀镜猛然想起宋达清还等着他的电话。香妹放下电话,说:“四毛回电话,你同他说吧。”朱怀镜先挂了宋达清电话:“喂,老宋吗?实在对不起。刚才向司马市长汇报完了之后,他正好有个应酬,要我一道作陪。
我们再联系好吗?对不起对不起。哦,还有个事,你知道袁小奇现在哪里去了吗?下次我们会面把他也叫上吧。”宋达清说:“袁小奇现在是云游四方,仙踪不定。我找找他吧。”朱怀镜故意高声大气,好让香妹在厨房里听得见。他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
是四毛回机,他让他马上过来一下。
朱怀镜又走到厨房门口,望着香妹做饭菜。香妹回头望望他,目光温存多了,嘴上却仍怪他,说:“你现在扯谎不要起稿子了,张口就来。老宋也是帮了我们大忙的,你就这么哄人家。”他知道香妹其实很高兴他中午没出去吃饭,便索性发挥起来“这一段应酬太多了。晚上龙兴大酒店的雷老总要请,中午宋达清要请。我只好扯谎推脱老宋了。要不然,我回家你得问我贵姓了。”香妹叹道:“女人啊,嫁人不要嫁太窝囊的,也不要嫁太出色的。只需嫁个平平常常的,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最好了。”朱怀镜嘿嘿一笑,问:“我是窝囊的,还是出色的?”香妹就笑他,叫他别得意忘形了。
饭菜很快弄好了,四毛也来了。多日不见,朱怀镜发现四毛整个变了样,衣服讲究多了,头发也打摩丝了。人也大方些,却有些不是味道,坐下来就跷起二郎腿一弹一弹的。吃饭间,朱怀镜说起了韩处长让四毛当维修队包头的事。四毛听了眼睛一亮,脸都红了,人也拘谨起来。朱怀镜问他自己有没有把握搞好。四毛搓手摸脚一会儿,说:“没问题吧。我在别人手下干了这么多年,见也见得多了。”香妹总是护着这位表弟的,说:“他几兄弟,就四毛读到高中,人也聪明。”朱怀镜就对四毛说:“这个机会你要珍惜。下午你去韩处长办公室,他要找你谈谈。大方一点,都是乌县老乡,没关系的。
你回去中午好好想想,做个准备。”四毛就告辞了。
吃了中饭,两口子就说着闲话。朱怀镜猛然间发现屋里冷冷清清,缺乏生气。再看看香妹,眼角的鱼尾纹紊乱而深密,脸面很是憔悴。儿子面色略嫌苍白,头发似乎也有些发枯。他好像第一次注意到妻儿是这般模样了,胸口隐隐作起痛来。他很内疚,心想晚上龙兴大酒店的应酬还是借故推掉吧。
过后几天,朱怀镜都没有时间同雷拂尘、玉琴聚会。玉琴却送了一个征用塑料厂土地的报告来。朱怀镜草草看了看报告。龙兴大酒店请求征用一亩地,征地费六百万元。
按办公厅规定,报告应送秘书二处,按工作程序送呈有关领导。但有的人与领导关系不一般,也直接送呈。朱怀镜觉得自己在皮市长面前说得上话,就准备直接去找皮市长汇报。皮德求已是代市长,比以往更加忙碌了。方明远见了朱怀镜,点头而笑。朱怀镜蹑手蹑脚进来了,用手指指里面。方明远点点头,示意皮市长在里面。朱怀镜把报告让方明远浏览一下,就示意一道进去。方明远敲敲门,再推开说:“皮市长,怀镜有事找您汇报。”皮市长笑道:“小朱呀,多日不见你了,很忙吧?什么事?”朱怀镜就按早就想好了的话,尽量简洁地汇报了龙兴大酒店请求征用塑料厂土地、扩展服务设施的事。
口头汇报完了,再递上报告。皮市长说:“学习外地经验,鼓励特别困难的工业企业出卖土地、厂房等,‘退二进三’,异地开发,这是好事,我支持。报告放在这里吧,我同有关部门通一下气再说。”事情汇报完了,朱怀镜就告辞了。回到办公室,马上打电话告诉了玉琴。玉琴自然高兴,说事成之后,一定奖励。朱怀镜就笑了起来,问是你们酒店奖励,还是你个人奖励?玉琴就说他满肚子坏水。
可是事后一直没有下文。朱怀镜自然不好老是去催问,就托方明远提醒皮市长。方明远问了一次,没有消息,也不好再问第二次了。朱怀镜只好让方明远留意那份报告,看最后皮市长怎么签字。很快就是春节了。领导们格外忙。雷老总和玉琴却很着急,只想早定下来就早动手上项目。朱怀镜就安慰他们,这么几年都等过来了,干脆就等过了这个春节吧。
过了春节,正月初八,市人大会正式开幕。大家知道肯定是皮德求出任市长。但在这之前,外界传闻照样很多,有的说这个会当市长,有的说那个会当市长。朱怀镜作为大会工作人员,参加若有地区代表团活动。这正好是他的家乡。张天奇是市人大代表,也参加了会议。代表报到的头一天,朱怀镜就去看望了张天奇。两人说了些客套话,朱怀镜觉得应去看一下吴之人和葛建元。吴之人是若有地委书记,本代表团团长。葛建元是若有行署专员。张天奇会意,说:“你去吧,都是老领导,应该去看看。”朱怀镜敲门进去,吴之人和葛建元正好都在,两人站起来同他握手道好。朱怀镜同吴葛二人都没有深交,说的便都是些场面上的话。三人正客气着,有人敲门了。葛建元忙去开了门。
进来的却是皮代市长和他的秘书方明远。皮市长很是热情,拱手说:“两位路上辛苦了。
哦,小朱也在?”一一握手。大家忙请皮市长坐下来。皮市长关切地问:“路上还好走吗?”吴之人答道:“好走好走。这几年市政府抓基础设施建设,公路交通的变化真可以说是翻天覆地。这说明现在这套政府班子是实干的班子,是坚强有力的班子。”吴之人轻而易举地就把见面的客套话变成了奉承话。葛建元忙点头附和。皮市长谦虚道:“还得接受人民代表的检阅啊。”吴之人忙说:“皮市长,我以党性担保,一定维护组织意图,投你一票。”葛建元也说道:“是是,投你的票。”皮市长就换上玩笑的口气,说:“不光要保证自己,还得保证你们这个代表团啊!”吴葛二人忙说当然当然。就这样,由寒暄而暗送秋波而公开摊牌,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完成了。皮市长放心了,再客气几句就走了。
不一会儿,司马副市长又敲门进来了。吴之人见了,忙拱手笑道:“司马市长,我和葛专员保证投你的票。”看来吴之人同司马副市长很随便的。司马副市长同吴葛二位握了手,笑道:“人也难做。你们来了,我不来看看你们,你们说我这人架子大。来看看呢?又说我拉选票来了。”吴之人忙认真起来,说:“我刚才还同葛专员说起,自从你管财贸以来,对我们若有地区关心支持确实很大,我是到处摆你的好哩!领导同志怎么样,代表们心里清楚。不投你的票又投谁的票呢?”司马副市长摇摇头,笑道:“我接受人民代表的挑选。好,你们休息吧。”司马副市长像是这会儿才看见朱怀镜,朝他扬扬手,走了。朱怀镜觉得坐在这里有些尴尬,就告辞了。出了门,又见一位副市长在敲一个房间的门。朱怀镜本想再去看看几位老朋友的,却发现今天不是串门的日子,就只好回了自己房间。
这次人代会还算开得平静,选举皮德求当了市长,原来管农业的副市长成仁同志出任常务副市长。增选了一位副市长,其他的几位副市长仍然当选。只是会间有代表团临时动议,提出司马副市长作为市长候选人,经组织做工作,司马自己声明放弃了。没有太多的花絮。因此说,这是一个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但自此皮市长同司马副市长之间的关系微妙起来,可人们感受到的却是司马对皮市长更加尊重了,皮市长对司马更加客气了。后来有好事之徒吃了饭没事干,说司马要是坚持接受人民代表挑选,说不定能取皮而代之。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皮市长耳朵里,皮市长一笑了之。又有人把皮市长的笑传到了司马那里,司马也就哼哼鼻子笑了。司马的笑七弯八拐又传到了皮市长那里,皮市长不高兴的是司马笑的时候还哼了鼻子,他便连笑也不笑了,只是轻轻的哼了哼鼻子。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人大会已散,代表们基本上走了。朱怀镜接到张天奇电话,说有事要麻烦他。朱怀镜就去了张天奇住的房间。张天奇为朱怀镜倒了茶,又递上烟,点上,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自己的私事。我这两年在你的母校财经学院读硕士研究生,快结束了,现在正做论文。真人面前拜真佛,我的文章你是知道的,上不了档次。我马马虎虎搞了个初稿,我知道过不了关的,想拜托你点铁成金。”张天奇说罢就从公文包里取出了论文。
朱怀镜接过一看,见题目是地方财源建设的现状及对策研究。他随意浏览着,见文章的素材倒很翔实,文字也干净。心想这恐怕还不是张天奇自己的手笔,他写不出这样的文章,一定是他的秘书班子代劳的。朱怀镜对这类文章早烦了。但碍着张天奇的面子不好推脱,就说:“张书记你太谦虚了,这文章很不错嘛!你是直接从事经济工作的领导,掌握着丰富的实际情况,这样的文章学院派学者是望尘莫及的。我相信你提出的观点,在他们都是耳目一新的。我说就这样行了,你一定说我偷懒。那我就拿去学习一下吧。时间上有个要求吗?”张天奇说:“时间倒很充裕,七月份才答辩,只是要在五月份先交导师看。还有三四个月时间,不急。今天还要麻烦你同我一起去见见我的导师贺方儒先生。这次人大会前一天,我先去拜访了他,偶尔说起你,才知道他当年是你的老师,很赞赏你。我同他打了快两年的交道了,知道这位先生性格古怪,从不轻易说一个人的好。”贺方儒先生是财院的资深教授,现任副院长。凭贺先生治学的认真和为人的严谨,张天奇别想同他建立什么个人关系。朱怀镜明白张天奇的意思,大凡在官场上混惯了的人,干什么事情都想靠某种关系讨个巧。就说:“好吧,我也正好想去看望一下贺先生。”
车上没有别人,张天奇又同朱怀镜说起读研究生的事:“我其实不想赶这个时髦的。
但我只是个专科生,而如今在场面上走,起码得是个本科生才说得过去。我就想补一下文凭。后来一想,补本科也是两年,读硕士也是两年,那不干脆一步到位算了?后来真的读上了也觉得不亏。导师要求严,我这两年还真学了些东西哩!”朱怀镜其实知道在职研究生是怎么回事,不过混个文凭,往脸上贴金而已,谁认真读书?可见张天奇发着感慨,他当然只好做个人情,说:“是啊,你张书记有这么多年的实际经验,再来学理论,是别人不可比的。想我们当年读书,从书本到书本,从概念到概念,死记硬背,苦不堪言。要是现在再回去读书,效果肯定不一样。”这时朱怀镜想起应给贺教授打个电话,贺教授对他的造访很欢迎。
财院有些偏,路上走了三十多分钟才到。贺教授满头白发,脸很瘦,身上的西装不太得样式。若是不知他的身份,这外相显得有几分潦倒。师母李老师从里屋出来,满面春风,同张天奇招呼一声,就打量着朱怀镜,说:“胖了胖了。”朱怀镜笑道:“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学生惭愧啊!”贺教授摇头说:“怀镜读书勤奋,工作也一定是敬业的,怎么可能无所用心呢?只是我相信现在像你这样的好干部只怕不多。”张天奇一个人有些冷场,就附和道:“贺院长算是了解学生的。怀镜同我共事多年,我对他太了解了。他真是个好同志。都是贺院长教育得好啊!”张天奇好像生怕显得不敬,硬要叫贺院长。贺教授一笑,说:“我的学生,有的成了大官,有的成了大贪。谁不是老师教过的?”朱怀镜一听这话,知道贺教授还是那种改不了的怪脾气,忙打圆场,笑道:“贺老师总是喜欢开玩笑。”师母像是看出了张天奇的窘态,就说丈夫嘴巴就是不上路,尽说些不中听的话。张天奇忙故作轻松,很佩服的样子,说:“哪里啊,贺院长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呢。”贺教授也不谦虚一句,只望着朱怀镜说:“怀镜,现在大家都在赶时髦,攻硕士、攻博士,你怎么不来?我很难收到你这样的学生啊!”听了这话,朱怀镜耳朵根都发红了。因为这话太伤张天奇的面子了。他一时语塞,竟不知怎么圆场了。倒是张天奇从容应对,说:“怀镜的水平很高,不用再来学了。他有原来的底子,加上实践经验,博士的水平都够得上了。不像我这种人,没读多少书,再不抓紧补上,就要被时代淘汰了。”朱怀镜见今晚的谈话不太投机,不知贺教授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就有意岔开话题,问他二老身体怎么样?要好好保重。又问起他们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又有意同师母扯些家常话。张天奇时不时很得体地插上几句,消解着自己的无聊。贺教授不太顾及别人,见这会儿没他说话的份,就独自微合双眼,手在沙发沿上悠然敲着。朱怀镜见了贸教授这神态,正是抽身的托辞,就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告辞了。贺老师也该休息了。”分手时,贺教授又对朱怀镜说:“你有兴趣的话,还是来攻个学位吧。
你要读就直接读博士,目前博士中间的假货毕竟还是少些。”朱怀镜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谢谢贺老师器重。
张天奇坚持要把朱怀镜送到宿舍楼下才回宾馆。因为今晚的活动有些不是味道,分手时朱怀镜不知说什么好,就问张天奇是不是还在荆都呆几天?他得请一请,尽尽地主之谊。张天奇说:“还得活动几天。就不麻烦你了,你忙你的吧。”朱怀镜低头上楼,猛然想起张天奇前天在讨论会上的发言,不禁好笑。张天奇口口声声说,开了人大会,真的坐不住了,只想早点把会议精神带回去,带领全县人民大干。现在会开完了,他却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