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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彩在外面跪了有近两个时辰了,我从一开始的练字,中间下了盘棋,到现在几株盆栽也都修剪好了,这么长的时间里宇文彩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那个样子终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来了,不只是磨砺出了耐心,就连那身小姐脾气也磨练没了,当然,也可能是惧于我的身份。
放下修剪花草的小剪刀,我坐到榻上,声音慵懒娇媚的响起:“本宫是该唤你于文将军呢?还是宇文小姐呢?”
尽管隔着珠帘和薄纱,我还是看到低垂着头的宇文彩身子僵了一下,我拿起桌案上的香箸拨弄起香炉里的熏香来,等待着听宇文彩将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在我看来时间是一分一秒的在过去,除了起初的一点惊慌,宇文彩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莫道女子不如男
“公主应该是在南元时便识破了属下的身份吧?如果公主有意处罚属下的话,便不会等到今日了。”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宇文彩的声音有些微微的上扬。
“你就那么有自信?”
宇文彩稍微顿了一顿说道:“属下虽不敢揣摩公主的心思,但也能略明白一些。公主虽为女子,却能执掌朝政,朝中不服之人定不在少数,家父便是其中之一,公主允许属下带兵打仗,并多加提拔,多半是为了赌家父的嘴。”
我看着宇文彩,心思还算敏捷,只是她或许没猜到我是要用她搬到她爹,又或者说她猜到了,只是没有说而已。我放下手中的香箸,幽幽叹了口气,开始晓之以理:“宇文将军快起身吧,你说的对,本宫却是是为了要堵令尊大司马将军的嘴,只是,本宫也不但只是这般思量的。我大祈历来男尊女卑,无论是前朝还是大夏朝期间,历来没有女子为官为将,无论女子是不是有才有勇有谋,可只要你生就了女儿身,这辈子似乎就注定等着嫁人生子,视一个男人为全世界,甚至要和多个女人去分享这个世界。”
“公主是女子中的英豪,宇文彩佩服之至。”坐在外厅中的宇文彩双手一抱拳,夸起我来。
画儿将茶端到宇文彩面前,退下去后我才说道:“论起英豪,本宫又怎么及得上将军你呢?本宫不过是安安稳稳的坐在宫中,下几道命令,将军却以女儿之身勇赴沙场,奋勇杀敌,将军才堪称女子中的英豪呢。”
似乎思量了一下,宇文彩放下手中茶盏,帅气的一撩身上的战袍再度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抱拳道:“属下不敢担英豪二字,公主提拔之恩属下此生都会铭记于心,愿以公主马首是瞻,为大祈效力,对公主尽忠。”
很满意宇文彩的识时务,要柳烟代我送宇文彩出了长乐宫我便开始头疼起来,这边是解决了,沈府那边怕是又要忙乱一阵子了。
父皇寿辰这天,关雎宫小宴,皇后,明王皆到场,自然也少不了三哥这个太子爷,以及宁相和宇文烈毛遂,按大祈体制,此次我未能挨着父皇坐,太子已立,皇后也在,我便坐在了三哥旁边,每个人面前的桌案上都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殿上舞姬的舞姿翩翩,丝竹声阵阵清幽入耳,将这个秋天的夜晚渲染的分外迷离。
坐在我对面的是明王,入席尚没有多长时间,这位风流潇洒的诸侯王便已经大量了我不知多少次了,虽那视线不算犀利,却也不至于要我无视。就像我也在他不注意时打量他一般,总是希望一眼就能将对手的心思剖析的清清楚楚在眼前。饮罢一杯酒,明王开口说道:“早就听闻长乐公主才华横溢,文韬武略,不止讨伐了犯我大祈边境的乌孙,十万铁骑轻易的击退了乌孙二十万大军,更是一手瓦解了意图谋反的莘闵长公主的势力,本王实在是佩服。”
“明王这话大概是听闻的吧,才华横溢暂且不论,文韬武略嘛,长乐素来是个病秧子,怎么配的上这个词呢?若说文韬武略还得是宇文将军的女儿,明王大概还不知道吧,此次临水之战中,立战功最多的便是宇文将军的女儿,比起宇文小姐来,长乐怕是还要差很多呢。”我表现的无比天真,浅笑盈盈,瞥见宇文烈惨白的脸我心里就更开心了。
一直有些恹恹的父皇在听到这里时来了精神,打趣起宇文烈来:“当初朕不过是要城儿参政,你便跟朕讲了一大堆的道理,还什么母鸡报晓都用上了。轮到你身上,如今你那女儿都做上将军了,这你倒不谈什么母鸡报不报销的问题了。”
其实谁都听的出来父皇这话只是打趣,谁知道宇文烈却起身走到大殿上撩起衣袍跪了下去,叩了头才说道:“皇上,老臣教女不严,平日里虽任性一些却也未作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来,彩儿失踪一年有余,老臣万万没有想到她是去了临水,还女扮男装征兵入伍,更甚者还做了南元铁骑的大将军,如此罔顾军纪,恣意妄为,都是老臣的错,如今便向皇上请罪,还请皇上撤去彩儿的南元将军一职。”
父皇没有出声,倒是三哥看了一眼父皇搭话道:“宇文将军过谦了,令媛虽是女儿身,在战场上却丝毫不逊于七尺男儿,城儿这几天没少在我面前念叨,直后悔当初怎么没有习武,效仿宇文小姐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
我赶紧在宇文烈说话前插嘴道:“对呀,父皇,城儿儿时您怎么没想到要城儿习武呢?若是城儿也习武的话,说不定丝毫不逊于宇文将军的女儿了,可是现在城儿压根就没办法跟宇文小姐比。宇文小姐战功赫赫,城儿看虎父无犬女,宇文小姐真是我大祈不可多得的良将呢。”
“皇上,宇文小姐毕竟是女儿家,臣妾看宇文将军也是爱女心切,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那细皮嫩肉的,宇文将军能不心疼吗?就和您心疼城儿是一样的呀!”皇后瞄了一眼宇文烈,温声劝道。
父皇沉吟了一下,看向一直只顾饮酒没有出声的宁相,问道:“尚宣,你怎么认为的?”
宁相饮尽杯中的酒说道:“皇上,依老臣之见,我们在这里讨论的热火朝天根本无济于事,既然宇文小姐已经受封为将军,这自然是不可轻率的因为她是女儿身便一味的否认,老臣觉得还是要征求宇文小姐的意见这是关键。”
“皇上,臣以为女子在家从父,宇文将军该是能做的了宇文小姐的主的,想来宇文将军作为一个父亲,自然是担心若任自己的女儿恣意妄为下去,怕是耽误了姻缘,一个女子没有好的姻缘此生怕是都没有好的倚靠。”毛遂不着痕迹的反驳着宁相的看法。
我站起身,走到毛遂面前,亲自拿起酒壶将毛遂面前的酒杯斟满,而毛遂则是面色冷峻的看着我,等着看我是不是会为难他。我从新将手交握在身前说道:“毛大人,长乐讲话素来直白,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毛大人,这杯酒长乐便先敬大人了,还望毛大人多担待些。”
“下官怎么当得起长乐公主亲自斟的这杯酒呢?”
我笑笑,率先饮干净了杯中酒:“你当得起也好,当不起也好,长乐这话都是要说的,古语有云,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宇文小姐骁勇善战,在军事天分上完全承袭了宇文将军的能力,如此良将,毛大人难道希望宇文小姐放弃自身才能也步上平凡女子的后尘?况且,宇文将军为我大祈多少次浴血奋战,怎么会因为宇文小姐个人之事便置大祈安危于不顾呢?”
毛遂愣了一愣,起身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我走到还在跪着的宇文烈面前,伸手虚扶起宇文烈来,宇文烈虽恨不得拿眼神秒杀了我,可当着父皇的面他的眼神还是很含蓄的,我意味深长的和宇文烈对视了一眼,背对着父皇得意的笑了一笑,果然我这一笑宇文烈的拳头捏的更紧了。我转身面向父皇:“父皇,城儿看来,宇文将军是在自责,宇文将军素来注重礼法,如今自己的女儿却罔顾军纪,偷偷入伍,还做上了将军一职,宇文将军自然觉得面上过不去,父皇您就下旨不怪罪也不追究这件事,宇文将军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皇上,看来传闻果真不假,公主果然是有治国之策呀!”明王适时的打断了宇文烈还要说的话,防止了宇文烈触怒父皇的机会。
“治国之策谈不上,就怕是有人有窃国之意。”我目光一一扫过被我这句话惊得都变了色的众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群雄逐鹿图
我慢慢步回自己的座位,状似不经意的谈论起来:“说到窃国,长乐的姑母豫敏长公主便不得不提一下,明王也早该就知道在严世子宫中搜到了豫敏长公主的亲笔信,就是不知明王是不是也有收到呢?”
形势急转直下,刚刚还显得轻松的气氛一下子便有些凝结,我眼光灼灼的盯着对面的明王,而在一愣以后刚要起身的明王却被毛遂抢了先,毛遂说道:“皇上,明王一直对我大祈忠心耿耿,四国之中明国是最早向大祈称臣的,臣认为这一切都是栽赃,有人蓄意为之。”
“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乌孙女王上奏豫敏长公主有造反之意时,毛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看来要么毛大人与之交情不浅,要么就是毛大人颇有佛心,认为人心本善。”我端起酒盏不看毛遂难看的脸色,好像这话只是不小心从我嘴里边溜出来的。
父皇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然后就是明王起身跪倒在了大殿中央,不卑不亢的叩首说道:“皇上,臣绝无不臣之心,也丝毫不知豫敏长公主有造反之意,直到犬子被囚,臣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若是臣事先有收到长公主的亲笔信的话定会第一时间呈报朝廷,想来定是犬子为人不够圆滑,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才会遭此陷害,望皇上明察,还臣一个清白。”
严洛不够圆滑?哼,我看他比肥皂都还要滑,我一口酒呛在嗓子里不能往外喷,只能往回咽,辣的我是双眼泪汪汪,直想唤爹娘。
“爱卿心之赤诚,朕自由决断,倘若严世子果真是被冤枉的,朕自然会给他一个公道,不过眼下暂时怕还不能放他自由。”对于明王那些如此能打动人心的话,父皇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换做别人早就该感动的一下子就答应放出严洛来了。
明王见父皇有些不为所动,遂拍手要随从拿上来很长的一个长条形锦盒,说道:“皇上,这是臣前些日子所得的一幅画,画之寓意,使臣着实不敢私藏,特在此作为皇上的寿辰贺礼。”
在明王点头应允之下,两名随从小心的打开锦盒,锦盒里面躺着的是一只卷轴,两名随从小心的打开那卷卷轴,随着卷轴被一点点的打开,最先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颗鹿的脑袋,然后便是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盔甲或挥舞刀剑,或张弓搭箭射向那只鹿,而那只鹿角硕大的公鹿正在飞奔,不得不佩服画这幅画的人,无论是人,马,路,还是其他的不起眼的东西都被他画活了。
“皇上,这幅逐鹿图是唐夏所绘,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很多人都以为这幅逐鹿图随着大夏朝的灭亡早就葬身火海了,却不想还尚存人间。”明王说着有些眉飞色舞起来,似乎在为自己的投其所好感到自得。
我却在心里想着,你要不是着急救你儿子你舍得拿出这逐鹿图来?父皇虽擅于带兵打仗,却是文武双全,无论诗词书法还是绘画丹青都有很大的造诣,甚至在我看来父皇若是做一个书法绘画大家的话定比他做这个皇帝还强。
果然,父皇很是喜欢这幅画,可我知道父皇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画的画功,绝不是因为有逐鹿天下的寓意。父皇起身走到画前,手指小心翼翼的触摸着画上的一些细节,似乎在感叹着竟然能有人将画画的如此逼真高超。
“父皇,都传这唐夏为人刚正不阿,可是城儿却觉得他十分的擅于溜须拍马。”我故意借着酒劲,有些大放厥词的味道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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