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悲欢自凛然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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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马蜂狠狠地蜇了一针，只要还没倒下，就要把侵入骨髓的致命毒素提炼加工，转化为能使人从骨子里彻底暴发革命的旷世稀有的强心剂。立身乏术决定了人生不存在一厢情愿的和平，一只毛毛虫都能毫无顾忌地爬到我头顶上晒太阳并全身而退，这终于逼我甩掉了寻常习性进入了全面战争状态。弱者打不起长久的战争。在“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的死地中，我要果断地选定一个最理想的突破口。理论上完美存在的一线生机就看现实中的我能否竭尽所能地去争取了。

    事实上“竭尽所能”的生活状态本来就是所有为理想而奋斗的人所必须保持的人生常态。为理想而奋斗终生，最终能不能取得辉煌的成就，这跟天时地利造就的境遇有关；奋斗的过程中，能不能获得高品质的生活，这又跟有时代局限性的金钱地位能不能及时周到地服务于永恒的人生价值有关。对于正奋斗在当下的人来说，事业成就不可预期，金钱地位难以强求，唯一完全在握的，就是“竭尽所能”所以，评价一个人是否真正地为理想而奋斗，是否正积极地创造永恒的人生价值，就要超脱金钱地位，不论天子布衣，以是否“竭尽所能”为唯一的评价标准。

    竭尽所能，讲究的是个人修为，就是立足于自身，用尽自己的一切潜能。一个人就是要竭智慧之所能，以明白自己的人生使命；要竭勤奋之所能，为人生使命做最大的努力；要竭意志之所能，能克服一切障碍让使命永不消沉当然，只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使用起来才能竭尽全力，难以想象会把他人的东西发挥得淋漓尽致。所以，一个人有没有主体意识将决定着此生能否保持竭尽所能的人生常态。一个缺乏主体意识的人，把自我的一部分甚至全部主动交给外界主宰，于是既不能客观地看清自己的过去，也不能理性地定位当下的自我，更不用说能听从内心的呼唤去开创真正属于自己的未来了。人生不自主，人格不独立，未来无方向，一个没有主体意识的人，就像始终处于未成年状态，时刻受着外界的影响，又时刻需要他人的监护。如果真要对一个未成年人做出客观的评价，恐怕也要事先征得监护人的同意吧？

    四

    时间一刻也不愿意耽搁地奔向前方。有限的生命好像好奇的孩童，紧随着无限的时间想一起到前方看个究竟，却不知不觉地被甩进了永世不得超生的死胡同。一个有主体意识的人，绝不甘心宝贵的生命任由腐朽的气息渐次渗透，绝不容许自我的一丝一毫听命于外界的随意主宰，那必将秉持自由独立的思想，听从心灵深处的召唤，以一个绝对高纯度的自我，竭尽所能地走上一条“实践其所信，厉行其所知”的追求理想之路。有限的生命肯定会结束，生活的质量或许会倒退，但美好的理想却是永远趋向那“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人生理想境界。竭尽一切为理想而奋斗的人，是永远处在自我发展的最前沿，是永远挺立在自我提升的最巅峰。理想的树立之所以会伴随着钢铁般的意志和自信，那是因为当世之上没有人能够取代自己去做完全属于自己的事情；为理想而努力之所以总是举步维艰，那是因为每迈出任何一步都是在人生的巅峰上行走；理想之路每前进一小步之所以有攻城略地开拓天下的快感，那是因为每一点微不足道的进步都是扑杀“过去白首之我”成就“现在青春之我”的大手笔。

    强烈的主体意识塑造了鲜明刚毅的自我，远大的理想点化出繁杂人生的永恒主题，一贯的信念串连起零碎无常的旦夕祸福，在竭尽所能地为理想而奋斗也就是全力以赴地奔向自由人生的征途中，一个人将逐渐淬炼出“自尊、自信、自为、自强”的深厚的个人文化底蕴。人与人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个人文化底蕴。发轫于人生理想的个人文化底蕴，将使亘古不变的生命轮回蛰伏着独一无二的人生梦想，将使僵化被动的自然生存进化为一切皆有可能的理想生活，将使日常生活的同样细节悠然自现雄阔磅礴的思想气度。

    同样都有必不可少的生活乐趣，没有理想事业可深入钻研的人需要到处找乐，因为劳动是被迫的，工作是无聊的，内心是空虚的。乐既在其外，就要努力搜寻着难得的娱乐契机。这是一种不易察觉地主动受控于外界，终将疲于寻乐，死于安乐。而志存高远的人，树立了人生理想也就找到了生活乐趣的源头。理想微微前行欢乐就如影随形，为理想做不懈努力就是开凿出了源源不断的快乐活水。源自心灵的快乐绝不同于人群中的左右逢迎应时发笑，而是“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般的泰然浅笑。那和顺其中、英华发外的自信笑容看是半亩方塘中的微波涟涟，却又分明能感觉得到洪涛巨浪在激情澎湃。

    同样在生活中都曾愁苦满怀，有的人深入分析认为根源在于缺失金钱地位，于是，要么茫然失措，束手无策，赚取无数同情的泪水，要么干脆就“小人穷斯滥矣”胡乱出招，令人不齿。比那汲汲于金钱地位、夸耀于衣食富足的名利人生更为失败的，就是这样被金钱地位彻底击垮的日日哀号一世哭丧。其实，匍匐金钱、叩首地位的悲痛何其悲哉？何其痛哉？又何足道哉？！对于有志之人来说，金钱地位从来就不是悲欢产生的根源，大丈夫之所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那是因为无论怎样重要的金钱地位却是要无条件地从属于人生追求。一往无前的人生追求能够把高傲的金钱地位驯化为随时听候调遣的马前卒。无比忠诚的金钱地位，或以生活安逸的方式为主人的人生追求主动创造有利条件，或以生活长期困顿的方式向主人反复跪献逆耳忠言“侥幸以图难成之功，不如坚忍而规远大之策”或以生活在绝境的极端方式恭请主人主演一部绝地反击的震撼大片。

    同样都想拥有刻骨铭心的浪漫爱情，可是很多甜蜜向往却只是花前月下的缥缈云雾。美好的愿望究竟能否转化为实际的生活，不但要看现实是否提供了最基本的实现平台，还要看这个平台是否有利于实现最美好的愿望。由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拼凑出来的爱情，往往带着明显的裂痕，划分着清晰的婚姻角色；要是生活不走运“贫贱夫妻百事哀”中的爱情更是处于被压迫状态，那些原本就裂缝斑斑的爱情很容易在重压之下自行粉碎。爱情要翩翩起舞，就需要一个最理想的舞台。真正的理想源自于生命最深处，真正的爱情是在两个理想的交流与共鸣中自然而然地孕育出来的一个新生命，富有生命力的爱情加上双方共同的呵护，将有无限的成长空间；矢志不渝的坚强意志与追求理想所带来的物质财富，更能为爱情的一路成长提供必不可少的力量保障。如果说最美好的婚姻爱情是在锅碗瓢盆的清脆响声中，两情相悦携手一生，那么最伟大的理想爱情就是一对灵魂伴侣双飞双宿于大时代的风云激荡中。

    同样都对亲人牵肠挂肚，找个稳定的职业，娶妻生子，人生走得稳稳当当，周末常回家看看，这样“朝出与亲辞，暮还在亲侧”地孝敬父母未尝不是尽人伦之道。可是，要给亲人持续有力的幸福保障就要不断地发展自我，最实在的孝敬还要以最强的实力为依托，最理想的孝顺应该是对父母潜在理想的全力顺延。有远大志向的人，少有机会把无时不刻不放在心上的挂念烹饪成一道道美味佳肴端到双亲跟前，问问头疼脑热，叙叙家长里短。但是，深明大义的父母知道，没有人可以代替儿女去平庸，期盼鸿鹄高飞一举千里才是对儿女真正的大爱！有志之人深知，对亲人的真正孝道，就是以父母赐于的宝贵生命做最大程度于志向的发挥，这才是对至爱亲人的最好回报，这才是人生之大孝！

    同样都面临着生老病死，对于很多人来说，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就会把平日的翩翩风度吓得荡然无存，一纸病危通知书更是宣告人生就此终结。如果把人生等同于那既不可操控又必然趋向腐朽的自然生命，那此生注定是要白活，并最终以悲剧收场。人生的意义各有各的诠释，但人生不因死亡而覆灭却是一个不言而喻的事实，否则一切将走向虚无，前人的一切不复存在，今人的存在毫无意义，后人的出生更是多余。人生本是永恒的，关键是有没有永恒的价值。理想的人生是不以疾病为障碍，不以生死为界限，是承接定格的过去，通向无限的未来。所以，死亡仅是人生的一部分，要让死亡在创造永恒的人生价值体系中发挥出应有的积极作用。要把对死亡可随时来临的惴惴不安转化为把握好生命中的每一分钟，要把对肉体消亡的本能惊骇转化为对自然生命的自觉超越，要让有限生命绚烂至极，把死亡所产生的巨大负面因素含而化之，让死亡忽略不计，让人生永远兴盛。

    “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局限于小环境的人，内有掣肘，外有威压，成败得失莫非天哉？放眼于大环境的人，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富有天下岂是偶然？无论是自投罗网还是龙困浅滩都在牵制着高贵人性的自由舒展。人的终极发展方向，不是战胜别人以保持竞争优势，而是要成为自我的真正主人，享有最大化的自由去诠释人之为人。立足当前的位置，目极自由的大道，可以对一个真正主人的自由人生做无尽的遐想：自由人生享有充足的生活资源丝毫感受不到自然界的制约；自由人生有强大的力量足以威慑任何公然挑衅或潜在威胁；自由人生无须委曲求全尽可以坦然表现自我意志；自由人生有智慧有能力把美好的人生愿望转化为完全可行的现实；自由人生因其独立的永恒价值可以通行于当世的每一个角落，遨游于万世的任何一个时空自由人生是如此得美好，使任何固守一时一地的幸福生活都变得平庸乏味。只要真正地静下心来，潜藏在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自由天性都会深情呼唤着那远比取得金钱地位更加宏富的人生使命。这样的人生使命几乎不可能完成，但这恰恰是呼应天性之人的最高理想所在；也正是这个难以实现到近乎神话的自由人生，让任何时代的人都留有美好的人生悬念去做接力追寻。如果说最上乘的中国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还是画家有意追求的话，那么人的天性总是向往自由又只能无限地接近自由就是“天地自运其巧”的天籁之作。天地间不存在最杰出的人物供人去顶礼膜拜，仰望前方永远都有一个更神奇的自由世界在恭候大驾光临。所以，一个人的成功绝不是达到某一点后的安然享受，而是永远保持最成功的人生追求状态。万幸的是，成功由我不由天，因为人生追求状态恰恰是完全由自我掌控的。只要竭尽所能“人皆可以为尧舜”任何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汇聚天地人三才，执导出最完美的人生追求状态。这样的人生状态执着于自由追求又有贵于追求本身，体现到世俗社会中是似消沉又非消沉，似用功又非用功，那是举生命之笔，蘸理想之墨，运造化之功，挥洒于天地大画卷上的人生大写意状态。只有自身也是丹青妙手的人才可以准确地理解这样微妙玄通的人生大写意，才能够从恍惚不可捉摸的生活状态中独探精微－－那是人生最迷茫最无助时仍然在黑暗中执着摸索的刚毅状态，是穷途末路萌发大志时“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豪迈状态，是理想受挫天塌地陷时仍然咬牙坚守的凛然状态，是信念坚定后人生的每一处细节尽显个人文化底蕴的理想状态，是百世之后仍有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的永恒状态。

    每一个万里长征，都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出发的时刻到了，不必祈求他人的赞许声、祝福声，也不必在意他人的质疑声、冷笑声。我喜欢顺其自然，喜欢听其自然，喜欢那独自出征前的寒风萧萧声、烈马嘶鸣声、宝剑出鞘声“谁当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当划破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或许，理想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轻言的，尤其对于我这样极不理想的人来说，追求理想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荒诞绝伦的生活闹剧。但我认为，人们现在的生活虽也丰富多彩，却罕见小人物献身大理想的现实版搞笑剧。我愿意在永久的缄默与终生的漂泊中真诚地奉献上这样的喜剧。当然，奉献并不是我的奋斗初衷，更不是我的人生目标。我只是苦于无法生存在没有光亮的日子里。为了寻求眼中的温暖与光明，我愿以难以置信的天真，愿以不识时务的荒唐，愿以飞蛾扑火似的悲壮聊博诸君一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