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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苹大失所望,别过头去:“我最讨厌荠菜了,你难道不知道?”
香萼突然蹙起眉来,似是侧耳凝听着什么,来旺觉得奇怪,问:“有什么不对么?”
香萼眉头越发皱紧,指了指门外,悄声道:“我好像听到什么响动了。”
洪旺脸色大骇,连忙朝门外跑去,香萼趁机低声唤道:“青苹姐,二姨娘有东西交给你!”青苹狐疑了一下,正欲伸过栅栏来接,柴门外,却突然传来有人相继倒地的声音……香萼愕然,不由得汗毛倒竖,她本是故弄玄虚,意图支开洪旺,却不曾料想,难道果真有不速之客来了?
香萼来不及多想,看见墙边并排摆着几块长木板,情急之下便躲了进去,只是紧张屏息的须臾,便有一名蒙着面孔的黑衣人四下张望着探身进来,青苹紧张地浑身发僵,只见他从袖中拉出一根细绳,目光阴森地走来,吓得登时便欲喊人,说时迟,那时快,刺客一个箭步冲上,隔着铁栏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手便欲拴绳勒她颈部,香萼见事不妙,那顾得上自己安危,正欲叫喊,突然,院墙上又有一人轻巧地跳进来,身手异常敏捷,上前单手制住那人肘部,那刺客功夫亦不弱,与他缠斗了一两回合,却是急于脱身,闪身摆脱了他,便急急朝院外跑掉了。
那单手制敌之人正是霍方,向前紧追了几步,却陡然驻足,凝神片刻,沉声道:“还不出来。”
香萼紧张地满手是汗,意识到当下并无旁人,霍方这话必定是对自己说的,只得怯怯地推开木板走了出来,“霍管家……”
霍方略扫了她一眼,“记住,赶快回去,不得声张。”
香萼犹豫间望了一眼柴房,霍方道:“你只需告诉二姨娘,这边有我盯着。”柴扉外隐隐传来嘈杂人声,霍方眼珠一转,抓起香萼的手腕拉她到墙边去,扎了个端稳马步,揽了腰身一把将她提起,香萼只觉身体忽一腾空,便踩在他的膝头之上,霍方沉声令道:“快,你不能被人发现,墙那边有口大缸,你翻出去便可脱身!”
香萼虽然素来纤弱,紧急关头却也迸发出勇气,一咬牙,索性把他当做梯子,蹬腿踩上他的肩头,霍方向上微一使力,香萼整个人都横趴到墙头之上,墙并不矮,她只得死死抱住两侧墙面。
已有几名护院匆匆跑了进来:“禀告管家大爷,那贼人身手实在利索,小的们无能,让他给溜了。”
霍方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无妨,谅他也跑不掉。”返身走到柴房外,“你怎么样了?”
青苹正抚着胸口喘气,“还好,小命保住了。”
霍方点了点头,吩咐道:“张五,你们几个需严加看守,没有大少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务必要保证犯人安全。”
霍方来到东院书房,把方才惊险一刻报告给了裔凡,“大少爷,你果然料事周全,今夜确实有人来杀青苹。据青苹讲,他手持细绳,似乎是想勒死犯人,好在小的一直盯着,没有让他得手。”
裔凡沉思了片刻,“他既用了绳勒这种并不简便的方式,应当是想制造一个畏罪自杀的假象,青苹死了,那么真正的凶手就可以逍遥法外了。你可看清他的特征了么?”
霍方凝起眉头,道:“他功夫极高,我单只手根本无法制服,但见他跑步的姿态,却又似乎很是眼熟。我事先考虑到这点,所以交手的时候,我特意使用了一种点穴手段,受者无痛无痒,没有任何感觉,但在五个小时过后,此人手臂内侧,定会生出一个直径约半寸左右的红点。”
“那样便好,”裔凡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是府里人作的案,相信明日便可见分晓。”
翌日上午,距离宝石巷不远的霍氏宗祠里,聚满了前来围观的民众。霍氏现任族长霍廷耀,年近八旬,是霍氏宗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辈,负责主持族里的重大事项。霍老族长坐在大厅正位,前来旁听的霍翁氏和大少奶奶姜氏都坐在左侧,嫌犯青苹和目击证人阿栋已被带到堂下。
霍廷耀正欲开审,外围围观的群众自发散开,原来霍家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来了,身后另有尉迟铉、林世安、呼延辉等几名警员。
霍裔风行了礼道:“晚辈听闻府里发生命案,特地前来侦办,族长大人容禀。”
霍翁氏眉头微皱:“风儿,这件事自有族长大人来审,你且退下。”
老族长捻了捻须,“二少爷既是在警察局办差,所说自然值得才信,他来查半,依老朽看甚为妥当。”命小厮道:“给两位少爷看座。”
霍裔风微一躬身,“多谢族长大人。”对青苹道:“你再叙述一遍昨晚的所见,记住,尽量详尽。”
青苹眼珠四下一转,并未看到素弦的身影,心中蓦地一沉,却听霍翁氏一声厉喝:“还不快讲!”
青苹身子猛地一颤,才怯声回道:“奴婢这几日身体不适,二姨娘本是叫奴婢在房里修养。昨晚下人们都去芳草园看灯了,奴婢本来不想去,后来听见外面烟花放得热闹……”
霍翁氏似乎有些不耐烦,打断她道:“你且拣重要的说!”
“是……”青苹连忙应道,“奴婢去芳草园的路上,遇上绿央姐姐往回走,绿央姐姐先前说要给奴婢熏衣服用的的沉香膏,奴婢便随她回了正院,在中庭外等着。奴婢观看了许久烟花,仍未等到她,于是进院去寻,却在隔着院墙的镂空处,看见一个个黑衣人拖着人往井里扔。奴婢当时吓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那人只把她搭在井沿上,又进书房去了。奴婢心想那必是绿央,便大着胆子上前去看,却不料只碰了两下,绿央就栽入了井中。奴婢怕惹火烧身,转身就想逃跑,却被人突然撞见,非说我杀了人……”
霍裔风紧锁眉头,沉默了片刻,问阿栋道:“你只看见青苹推了绿央下井,并没有亲眼目睹她杀人,对么?”
阿栋抓了抓脑袋,回道:“当时小的路过中庭,院里只有青苹一人,小的确实看见她推了一下,就有人掉入井中。小的当即便喊了人。”
霍裔风又问:“那么据你判断,绿央被推之前,是否清醒呢?”
阿栋想了想,“井沿上那人,耷拉着头和手臂,似乎已经晕了。”
霍裔风微一点头,“这样便对上了。现在我们假设,青苹和阿栋说的都是实话,那么早在青苹进院之前,绿央就已经不省人事了。那么凶手,很可能就是青苹看到的那个人。由于庭院里搭有顶棚,光线阴暗,青苹不可能看清那人相貌,但是,那人已然留下了破绽。”唤道:“小林,据你对尸体的观察,绿央的死因是什么?”
林世安上前一步,道:“死者颈部微有掐痕,但不足以致命,应是掐晕之后坠入井中,溺水而亡的。”
“很好。”霍裔风道,“但凡杀人,凶手都会有所动机。绿央是我爹最贴身的丫鬟,当晚是回书房为我爹取东西的,我已查探了书房,我爹有一枚重要的印章,不翼而飞了。由此可以判断,凶手是趁我爹去园中赏灯,潜入书房盗窃,被绿央撞了个正着,才杀人灭口的。”
霍翁氏令道:“那还等什么,给我搜这丫头的身!”
青苹面色微微有变,“奴婢没有杀人,更没见过什么印章。”
“且慢。”霍裔风上前一步,“娘,请容儿子说完。凶手力道虽然不重,只是将死者掐晕,但仍留有淤青的掐痕。根据我对掐痕的估算,凶手虎口很宽,应当是一名男性。据此,青苹的嫌疑便可排除了。”
霍廷耀问道:“那么,凶手究竟是谁?”
霍裔风微微一笑:“时间紧迫,晚辈只是粗略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线索。”围观人群发出几声长短不一的吁叹,似乎觉得这霍二少爷只卖的是嘴上功夫。
霍裔风不慌不忙,又道:“这件案子其实非常简单,查到现在为止,已然足够找出凶手了。”顿了一顿,“首先,绿央回书房的时间是灯会开始后半个小时,凶手潜入书房时间已经不短,却能将翻乱的摆设重新布置规整,说明他很熟悉府里状况,应该是府里人作案无疑。其次,他应该可以想到,即便此案没有报警处理,青苹一直否认,族里也不可能草草结案。于是,我大哥特别注意了青苹的安全。果然,昨夜有人意图杀死青苹,制造畏罪自杀的假象,很不幸,他没能得手。”
族长忙问:“可抓住那刺客了?”
霍裔风淡然道:“让他逃跑了。”
人群中又是一声长长的惋惜。
霍裔风又道:“其实凶手应该就在这里,他时刻都在关注着案情的进展。但是很不幸,警察已经将祠堂的出入口全部封锁了。”
人群中登时弥漫起小股的骚乱,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急切地想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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