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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梅之道有三:妻梅、客梅、友梅。
宋人林和靖,一生不娶,以梅为妻,以鹤为子,流传下梅妻鹤子的佳话。不过,梅先百花而于冬寒未尽之际凌霜斗雪,冲寒而开,常常成为一种不畏寒冻,特立独行的品格象征,给人以冰清玉洁、高情逸韵的联想。要以为妻,未免强其所难。怎能想像“俏也争春,只把春来报”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梅,拉到人世间来,给以一个“老婆”的封号,不伦不类,笑掉天下牙。不,恐怕要引起公愤,令天下赏梅者打破几瓶醋缺罐。对雅事而生非非想,世人大抵如此,何独怪林氏?
然而,比之钱塘人闻启祥视名花为美人,可玩而不可亵,可赏而不可折,连解衣对花,亦视为狼藉可厌之举,其间差别,不可道里计。梅而有知,是以其奇艳受宠而高兴呢,还是以为憾事呢?我不是梅,焉知其所乐哉。亦只不过为“美人”担忧而已。
以梅为客则是张敏叔的首创。他以十二花为十二客,梅为清客。后人有好事者常以添删,凑为二十客、五十客不等。凡以客礼待者,须长袍以辑,初时执礼甚敬,缓则以怠,久而厌之。我想梅不会以此为荣幸,在她是要以品格去吸引心灵密友,本不耐烦俗世的繁文缛节,而还要遭受这反复的冷眼,更加敬谢不领了。
对梅的最好态度便是以梅为友了。梅本来就是友谊的一处表示。江南民俗就有赠送梅花以示友谊的。南朝陆凯便曾给好友著名史学家范晔寄梅一枝,并附诗云:“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在外人以为是轻慢,熟悉江南民俗的则晓得正是礼轻情深了。古人讲究天人合一,常能从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中得到启示,把对象人格化,引为知音。苏东坡就曾称梅、竹、石为“益者三友”称赞梅能在冰天雪地中凌寒独开,暗香流涌,沁人心脾。
梅的可以为友,不仅在于神、韵、姿、香、色俱佳,更重要的是“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不畏风寒,迎春傲雪的异禀劲节。古人正是在这一点上看到了人类的一种精神,于是反复吟咏。要知论色“梅须逊雪三分白”论香,兰有“国香”、“第一香”之誉。梅与其他花木竞胜的正是她内涵的那股精神。有人没有注意到这点,却在细枝末节上刁难她,如北宋梅尧臣作过吟梅诗“认桃无绿叶,辨杏有青枝”苏东坡于是回敬他“诗老(指梅尧臣)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与梅为友,便要在“梅格”上欣赏她,人格与梅格互相渗透,浑然忘我,无须求足赤之金。
梅也正欲人以友待之。最好如君子之交,淡如清水,不以利来而合,利尽而弃。她无须你移盆入室,日夜以对。她静静藏于山之一峦,园之一隅,悄然而立,不作抛头露面之想,不效争宠媚俗之态。你或许一时忘却,她不会去作河东狮之吼。你也可能曾经疏忽她,她也不会学击铗思归的冯谖。但当你想到还有一位友人,或咫尺或天涯,忽然感到一阵温暖,不错了,那就是梅了。那么就学学王子猷乘兴起程吧。
她静静地屹立在那里,或许枝叶茂繁,青翠生气,或许老干虬枝盘曲有神,总是无欲无求,而永远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