戽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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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屋前面，右边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稻田，左边是一大片蓝汪汪的鱼塘。在绿和蓝之间，是一条清清的沟。沟不小，宽的有两三米，窄的也有一米见方。水多了的时候，田里和塘里的水都往这排，那时的沟就黄了，浩浩荡荡很有气势地流向远处的大河。雨季过了，沟里的水越来越浅，就到了戽鱼的好时候了。我会叫上伙伴们带上锄头、簸箕、桶到这条沟去。工具很简陋，但很实用。我们会选择一段沟，用泥在上下游分别筑上坝。选点有讲头，要湾多、坑多，鱼儿虾儿藏身之处才多；水流还要较缓，水流缓的地方，往往是水流回旋之处，食物丰富，是鱼儿较集中的地方。心不能太大，选的宽了、长了、深了都不行，这样水不易戽干。筑坝用泥也有讲究。要先挖些田埂或塘埂上的硬泥，最好是带草的，更有韧性，筑出坝形，再将沟里的泥土挖上来，培在坝上，上游水的冲力大，所以上游的坝要很厚，下游则可以薄一些。

    坝筑好了，接下来要用桶将这一段沟里的水戽干。一般是在桶的两边扎上绳子，两个人一人抓住一边，一下一下将水戽到坝前的簸箕里。开始时，水桶一上一下，优雅而有弹性，带着一股兴奋。慢慢地，手酸了，水桶上下的频率慢下来了，换了几手之后，沟里的水也戽得差不多了。戽到簸箕里的水滤去，开始出现鱼虾了。这时看到的每一条鱼、一只虾，都是一份惊喜，我们总会很激动地放下木桶，冲上去将簸箕里的鱼抓到另一个桶里。如果没有桶了，就在沟边上筑上一段，蓄点水，专门放鱼。其实，这时见到的多是小鱼小虾，但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鱼、小虾，给我们增加了无穷的动力。水越来越少的时候，鱼儿游动的水纹越来越明显，再过一阵，水浅的地方，鱼儿的身子渐渐露出了水面，每一道青色的背脊，都能让我们欢呼。到了后来，我们的眼光就只是追寻着最长最大的鱼脊了。红鲤、塘虱、黄鳝是平常沟里比较少见的，所以，要是看到一抹红色、黑色或黄色的背脊的话，会让我们兴奋很久，甚至有时连簸箕里的小鱼都不屑一顾了。

    水终于干了，鱼儿全都扁着身子躺在泥里，嘴一张一合的。生猛些的，会侧着身子扑喇喇往水多的地方游，到了实在游不动了，也就只好躺在泥里张合着嘴，久不久弹一下身子了。

    收获总是那么令人兴奋！停止戽水了，我们提上桶，都奔各自早已瞄好的大鱼扑去。没桶的，张着五爪也上去了。这时真是各显神通了，每抓住一条大鱼都要欢呼一声，抓住最大鱼儿的，就是我们中的英雄，可以荣耀很久，直到下一次有人抓住更大的。最难抓的是塘虱。这东西很滑，而且有角。头一甩，鳃两边的尖角就能将人的手划出很深的口子。抓的时候要看准了迅速下手，用拇指和中指夹住它紧挨着尖角的柔软部位，食指则摁住它的头，这样既抓得紧，又不怕被它的尖角划伤。

    大鱼抓完后就拣小鱼，小鱼拣完后就打扫沟边上的坑、洞。一般都能在这些坑呀、洞呀里发现鱼、虾、蟹之类，运气好时能抓到黄鳝，最好的则是抓住乌龟。我们同村的就有人曾抓回过一只大乌龟，很是风光了一阵。

    不过，这个充满胜利喜悦的过程中，有时也会有惊魂一刻。有一次最后打扫战场的时候，妹妹将手伸进一个洞里掏鱼。洞还挺深，她先掏出了一只蟹，乐坏了，然后又将手伸进去，出来时手指上带出了一条长长的东西，她更是兴奋：“哥，黄鳝！”我一看，大吃一惊：“蛇！”她听得脸色大变，手用力一甩，蛇飞向了远处的稻田。幸好是条泥蛇，没咬伤她，但也够她心惊的了。二十多年过去了，一次我们闲谈，她还记得这事，直呼：“吓死了”“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