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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习惯于带书旅行的人,背囊里那本红封皮的交通旅游地图册,已被翻得越来越厚,在走过的地方用绿色的油笔轻轻画下一个圈,再去看时,心头便会涌起许多遥远了的亲切而温暖的回忆,而旅途中新的行程也不断诞生于那些尚未标记的页码中。
“在神农架茫茫的林海中,有完好的原始生态系统,传说中野人的出没和“白化动物”之迷更为她增添了神秘离奇的色彩。”不经意地阅到图册中这样一段文字时,我正坐在江汉路的咖啡厅里,用长长的吸管啜着杯冰冻的摩卡。买单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明白,此次漫游汉口民国欧式建筑群的路线又将被我延伸到几百公理之外的神农架了。
出发总是美丽的
“出发总是美丽的,尤其是在一个阳光普照的早晨。”节自三毛杏花春雨下江南
经过昨日暴雨的洗刷,武昌的天空竟呈现出纯净无比的蔚蓝,空气里飘荡着的凉爽,令人很快就忘却了夏日炎炎带来的烦恼,而心情也自是变得轻快起来,于是,微笑就抑制不住地浮到了面颊上,在这样的清晨,带着阳光下的那份愉悦,踏上从武昌开往宜昌的列车,是的,出发总是美丽的。
近五个小时的车程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车窗外不断变幻着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坐我对面的那个人竟然在读一本国家地理杂志,谈话中,我了解到,他是位搞生态环境研究的农学院博士,由于工作的缘故,他经常带着各种仪器出没于高山,大海,江河,森林,他告诉我,武汉的天空被拍下来时,照片上看竟然和香格里拉的一样蓝,长江的去年一度水变得清澈而透明,木鱼镇的空气真新鲜,住在那里都不想离开,神农顶的最高海拔在他的gps定位仪上只有2980米,而非通常所说的3100米。。说话的时候,他眼里一直有亮光闪现,只有深深眷恋着大自然的人,才可以拥有如此的目光啊。又是一个同道中人,怎得不叫我内心感到庆幸?因为曾在神农架做过数月的考察,所以,在行程安排上,他给了我许多宝贵的意见。旅途中,能够一次次地邂逅热心而又有趣的朋友,这本身就是一道最美丽的风景,其实许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真诚互动,要比所谓的“艳遇”要来得更加令人心动令人难以忘怀。
宜昌距神农架还有两百一十多公里,下了火车后,还要转趟到木鱼镇的汽车。好在长途客运站离宜昌火车站不远,穿过一条马路就到了。天空中开始落下零零星星的雨滴,闷热的空气预示着将要有场暴雨的来临。写有木鱼镇的牌子旁停着一辆黑色的“普桑”看样子还有九成新,应该跑得时间不算太长,司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说是已在这条线上跑了八年多了,并向我保证坐他的车绝对安全。乘客只需四位就可出发了,所以没等多久,我的旅程就被续上了,这次,真的是走近神农架了。
走近神农架
因为从宜昌到神农架全是盘山公路,车程又远,所以出城的时候,车辆一定要经过各项安全检测,只有完全达标了才可放行。在安检所时,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要我把车牌号报给他,哈,难道还怕我被拐了不成?好不容易把那几个数字记下来准备发给他时,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唉,看来只能让他多担心几个小时了。想到这里,内心不免有歉意涌上,遇到我这么个酷爱行走的女人,是他的幸亦或不幸?
车很快就行进到一个风景迷人的峡谷,路牌提示我们已进入了晓峰风景区,真的难以想象,在那些峻美的高山绝壁上会有2000多年前古代巴人所遗留的悬棺。长江三峽古代一直是个多民族汇聚的地方,据史料记载,在公元前800年左右,在蜀国与楚国之间,曾经间隔着一个强大的巴国,之后,巴人始终在三峡这块土地上生存。但远在战国时期的巴人是如何将这些重达100多公斤的棺木搁置于有十几层楼高的悬崖上去的呢?到如今仍是个未解的千古之谜,虽然有许多推测,但“可能”不能代替“肯定”这或许就是上天赐给人类的一种特殊的神秘文化吧。
山上的天气随着高度的不断变换而变幻着,雨一阵,晴一阵,到达兴山县的时候,竟然看见了阳光,而此刻传说中的高岚风光也在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美,看那山势嵯峨,峰峦参差,草绿林茂,看那惟妙惟肖,令人叫绝的天下第一卧佛,看那形如各种动物的林林群群的山峰。我的心再次痴迷起来,一直觉得大山和树木都是有灵性的,他们有属于他们的语言和生命,只有愿意将灵魂托付于他们的人才可以领略他们的神秘和美丽。终于明白,为何我会如此醉心穿梭于自然之中,因为山在等我,树在盼我,水在期待着我,只有回归到大自然的怀抱里,才可以去掉我身上所有的浮躁,只有流连在青山绿树中,才可以融掉我心里所有的残雪,只有徜徉于山川河流间,才可以除掉我情感中所有的羁绊。我坚信我曾经定是飞舞在高山丛林里的一个精灵,而今生所有的流浪都不过是为了寻觅我前世留下的足迹。
车行至昭君故里路段的时候,一群留了胡子的山羊,慢悠悠地晃了过来,跟在它们身后的牧羊女,粉色的针织上衣紧贴着胖胖的身躯,看起来营养有些过了剩,她的头发被山风吹得有些乱,织就的辫子都松散开来了,而那手中的细树枝也快被她舞折了,或许因为是傍晚归家,所以可以显得漫不经心,只见她也和羊儿们一样在东张西望,全然不顾我们的车正在行进,司机无可奈何地按了下喇叭,只得放慢速度,等她和她的羊群潇洒地从我们身旁走过。山村里的人自有山村人过日子的派头,无论外面的世界有着怎样的纷繁,他们照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里的杏熟了,他们就摘下来,用竹筐装了,摆在汽车经常路过的地方,车上的人呢,你买也好,不买也罢,对山里人来说,反正也就是花了点力气,这算不了什么本钱,闲着也是闲着,坐在路边还可以看看热闹。
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而此时天色已暗,山越来越高,路也越来越险,一边是山崖峭壁,一边是万丈深渊,司机却始终淡定自如地操纵着方向盘,仔细揣摩了会他的神情,竟然发现颇有番临危不乱的大将风范,想来必定是久经考验了。车子驶入神农架木鱼镇区域内时,公路两旁的灯火人家飘出了诱人的饭菜香,方才山里云里雾里雨里早已令我忘掉了这样的滋味,再次嗅到人间烟火,自是恍然隔世一般。是夜,宿木鱼小镇。
可爱的木鱼小镇
木鱼镇的夜晚时分,正是小镇上最热闹的辰光,霓虹灯闪闪烁烁中可以发现都市里常见的休闲项目这里应有尽有,从网吧到洗脚城,从发廊到美容院,如不是那山里特有的清新空气,如不是偶有背着竹篓的山民行过,真的令人怀疑不过是走在了广东某城的某条小街上。
镇上还有许多卖山货的店铺和供人吃饭住宿的农家客栈,或许是因为夜色太沉的缘故吧,总觉得那些私人开的客栈灯光特别朦胧暧昧,有的门口还挑着个写着店名的布旗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电影里的“新龙门客栈”要是半夜再闹出来个“迷魂香阵”来,我该如何是好呢?所以,无论所谓的小资们一再用文字吹捧它们是如何的有情调如何的原汁原味,在没学会盖世武功前,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是绝对不会轻易选择这类场所的。
“有了神农架旅游区,就有了木鱼镇。”当地一位面容十分慈祥的老伯边喝着山上刚下的新茶,边这么对我说。神农架人的话音里少了武汉人冲来冲去的火药味,却多了些江南人的温婉,听多了,竟然觉得他们的语气特别接近安徽话,再细细端详那些山里的女孩子,都是白净的瓜子脸,明亮的黑眼睛,举手投足间,处处透出她们特有的可人伶俐。我慢悠悠地走在木鱼镇的街上,贪婪地呼吸着山里饱含负氧离子的空气。白天,游客们都进山去了,剩下的只有那些开着店门盘点货物的店主们,没有了夜晚时的喧哗,小镇这才恢复了它原本淳朴宁静的面目。每个铺子里都摆着琳琅满目的山货和药材,并且价格不菲,我不擅辨别真假,所以通常也无兴趣购买,只是四处转转看看,遇到特有趣的人,就聊聊,而许多故事就产生于这般这样随意的行走中。
由于神农架有神奇的“白化动物”现象,所以这里的人见过真正的白蛇,而且白蛇总是和青蛇结伴而行的,让人不禁怀疑那在西湖流传了上千年的传说,或许不仅仅只是个传说。眼前的这家店铺,门面并不是很大,老板是个眉目清秀的后生,总觉得这样的年轻人该是个书生才对,他不像其它人那样急于向我推销店里的货品,只是淡淡地问一句:“你想要点什么?慢慢看吧。”就忙自己的事去了。他的太太,也是慈眉善目,温温和和的,穿了件白色裙衫,在一旁仔细地整理着林芝草,而从外面风风火火走进来的那位身着青色的休闲装的漂亮姑娘,对着老板娘叫了声:姐姐。竟敢还轻轻地冲我笑了一笑,从她和小老板的谈话中,我大概听出来,这青衣女子是来进药材的。莫非是巧合不成,卖药的许仙,盗林芝草的白娘子,还有那精明干练的小青,就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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