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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环境里,两个同样身处异乡的人,是很容易走到一起的,他们都需要用对方来排谴各自的孤单和寂寞,如能志趣相投,那便再好不过。这种旅行中结下的异性情谊,往往向前一步就变成了男女感情,向后一步就变成了江湖一笑不思量的过客友谊,而位于中间的大约就是爱情少一点比友情多一点的第四类情感了。这种定位就取决于男女主角的步伐。萍和成目前还只是站在关系的中间但又偏前一点,他们当中的谁只要稍微用力拉一拉对方的手,可能就会变成了甜美的爱情,这样的感觉真好,抛却了平日里生活的背景,去掉各自身上的光环,在这个古朴悠然的小镇上,做一对最纯粹的男女。成和萍都喜欢这种单纯的感觉,如果世间真的有过伊甸园,那么这个地方就应该是乌镇,就应该在江南温柔的水乡里。
一阵锣鼓声中,乌镇古老的戏台上,好戏开场了,那些演了又演的桐乡花鼓戏,被台上甩着水袖的男女唱了个热闹,而台下那些来看戏的乌镇人,正笑眯眯地喝着熏豆茶,吃着定胜糕,心满意足地享用着他们一成不变的美日子。小镇的生活就是这样,它的空间里永远是精神大于物质,萍说这里就好像是一段被尘世快要遗忘的轻飘飘的旧时光。江南的时间是固态的,凝着世俗,从前和安宁,成说江南是一个适合英雄隐归的地方,可以消磨掉他身上的狂傲和自大,气定神自清。同样的江南,在男人和女人眼里,感受的角度却完全是不一样的。曲终了,人群渐渐离去,空荡荡的舞台上,胭脂和水粉的气息还没有全然散尽,那些咿咿呀呀唱了半天的古装男女,此刻也不知去了哪里,难道这里真只是远古时代留存给今日的一个幻影?古戏台则是新旧时光衔接时的一个断了的线头,不知被谁不小心丢弃在了这里。
萍的灵感如泉水一般涌了上来,她在台上不停地用舞蹈表达着她心里的感受,水乡的温柔,远古,灵性,沧桑集一个时空被她挥洒了出来,成被眼前这旋转着的舞姿牢牢地吸引住了,他感受到了她内心那份深切的体会,他仿佛看见眼前的萍化成了一只绚丽的蝴蝶飞了起来,唯美的如梦如幻。
分别的那一刻终究是要来临,几日来的朝夕相伴给了他们太多太多值得回味的东西,品起来正如江南水乡一般的细腻与甜蜜。只是他们毕竟是水乡的过客,再怎么留恋,也终将归去。夜的乌镇,没有白日的市井喧闹,月光洒在河面上,闪烁着银光,隐隐从远处的旧宅里飘来的是江南丝竹之乐,若有若无的让人疑似此曲天上来。
萍和成坐在河边的石阶上,他们一人手里捧着一坛乌镇特有的三白酒,这是一种以白米白面白水为原料做成的米酒,度数颇高,其中白面是指酒饼,在乌镇的糟坊,成和萍看见那么多酒坛,第一个愿望就是想好好的醉在其中。成是东北人,天生好酒量,萍是从小吃酒酿长大的,也是好酒性,然而,此刻,他们却真的很想醉去,醉在这梦里的温柔乡,他们边喝边聊不知用了多久,那些各自心里从未对别人说起过的话语,浸泡在美酒里,收进了彼此的心底,他们说要把这一切都封存起来,变成记忆的佳酿,等到再次相遇时开启。酒坛都空了,他们却仍未醉去,人反倒变得越来越清醒,他们相对着笑了,萍的眼睛还是那么细细弯弯的迷人,带有江南女子特别的风情。夜风有些凉,萍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成有些心疼将她揽进了怀里,他只想给他心仪的这个女人一些温暖,萍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栗,成更加用力地拥住了她,他嗅着来自于她身上的淡淡的清香,这让他想起了兰花初绽时带着的芬芳。
萍流泪了,她有些幸福也有些感伤,幸福着她苦苦期待着的爱情就这样不期而遇,感伤着他们那就快要到来的别离,成说他会为她而去南方,萍说如果可以她也有可能去北方,于是他们就想象着他们南方和北方的生活,不过最后他们一致认为只有这水乡温柔处才是他们最理想的地方,他们的话语,不知不觉中就变作了呢喃,语调渐渐模糊起来,萍就这样在成的怀抱里直到天明,而江南这个古老的小镇上又多了一个唯美的爱情的故事------
五
萍是带着甜蜜带着期待带着憧憬回到她生活的那个城市的,南方的天空阳光特别的灿烂,和她的心情一样的明媚。来接她的是她最好的朋友静,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静的性格和她的名字正好相反,属于豪爽奔放型,酷爱开着四驱车和男人一起玩越野赛,那些几乎接近垂直的坡度最令她感到刺激的地方,猛然将马力加到最大,然后直冲上去----萍每次看得都心惊胆颤,但是静却越战越勇,静的那些朋友一个个也都是特有个性,每次他们看见萍柔柔弱弱地来到他们中间,都要唱上一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静就说,谁看上了都得找我来登纪,我是她的经纪人。
静开车的时候,萍坐在了驾驶座后面那排座位上,她说我先躺下来睡会,累了。静笑她,这一趟温柔乡没白去吧,脸上都带桃花了。萍笑了,她拍了拍静的肩,叫她别分神,慢点开。然后就枕着对成的想念睡去了。谁知这竟变成了她人生当中最长的一次睡眠,车开在高速公路时,发生了六辆车的连环撞,静的车位于第二个,前后都受到强烈撞击,静的头部被碎裂的玻璃扎破,流的满脸都是血,萍当时睡着了,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本能的保护反应,她整个人被重重地摔了下来,头被摔成了严重的脑震荡,造成深度昏迷。
静的头上缠满了白色的纱布,她虽然受了些创伤但还不算太严重,她一直陪在萍的床前,内心充满了自责,她对萍的父母说今后就由她来看护萍,那对善良的老人只会握着静的手默默的流泪了,他们看着无法预知未来的萍,心中满是悲哀。
静给萍的手机充上了电,她想按照上面的电话一个个通知萍的朋友。电源插上去不到十分钟,电话就响了,是成,他回去后一直在给萍打电话,但每次都是关机的提示,他不知萍怎么了,内心的焦急让他嘴角都起了泡。听到萍出事的消息,成的心痛到了极点,他马上决定飞到南方,飞到萍的身边去。
医院走廊里的灯光是那么昏黄,似病人痛苦中无声的呻吟,成推开病房的门,看见了让他朝思暮想的萍,曾经那么新鲜活力的身躯此刻却平躺着,沉默着,她的脸是那么苍白,让人怀疑她的血还会不会流动。静在萍的创作笔记里已明白来人是谁,她对他们那段发生在水乡里的爱情并不陌生,萍似乎想将那段情感连同乌镇的民俗创作成舞蹈搬上舞台。静给成说着整个出事的过程,说着说着她又难过的泣不成声,成握着萍那冰凉的手,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萍却什么也无法感知,她睡的好沉,仿佛去了梦里,寻找水乡温柔深处她和成幻想着的那个家。
成守在萍的身旁,和她说了一夜的话,他说他决定不走了,辞掉原先单位的工作,就在南方随便做个小报的记者,他说他要在这里每天守着萍,给她说话,等她醒来,他说他要把他在乌镇的创作出版成册,名字就叫:水乡温柔何处是我家。他还说他看了萍的笔记,他要想办法和静一起完成她的心愿——天亮时,静走进病房,看见成坐着竟然也能睡着了,他的手却还在握着萍的手,一直不曾松开。
一年以后,成的摄影作品出版后获得了很大的成功,乌镇,因为他文字和照片的描述,在人们的眼里变得是那么深情和宁静,于是,许多人再次背起行囊去寻找他们心里的温柔和纯净。与此同时,成和静还有专门为萍编舞的阳,他们通过萍写下的那本厚厚的创作笔记,一起共同努力终于把萍的作品搬上了舞台,它让江南水乡的风情不再仅仅局限于从前的烟雨小巷,悲愁哀怨,小桥流水,这部名为“水乡温柔何处是我家”的大型舞蹈,展现出乌镇远的历史感和沧桑感,还有那英雄暮归时的凝重和深沉,然而回到今天的乌镇,江南却已满是阳光和明媚,于是,爱情盛开了,男女主角,他们爱着水乡,恋着水乡,因为他们的家就在那水乡的温柔处。这样的主题如给喧嚣的都市吹来一阵清凉洁净的风,演出后引起了空前的轰动,特别是当大家知道该作品的原创还躺在病床上一直没有苏醒来后,许多人都感动的哭了,他们带着鲜花来看望萍,在她的床前挂满了为她亲手叠的用来祁福的千纸鹤。
成一如既往地每天都来和她说话,陪她,无论工作有多么的繁忙。他不知道这样的等待还会需要多久,只是他和静一样坚信会有那么一天,萍醒过来了,和从前一样,说着,笑着,声音还是那么的娇嗲和甜脆。他们俩人除了工作就是交替守护着萍,他们为萍读书,唱歌,讲笑话,有时还会对萍说一些心里的烦恼事,萍只会安静的倾听着,脸上永远是那份安祥,她还在梦的深处飘荡,不知什么力量才可以将她唤醒来。
夜晚又一次的降临了,医院里一反常态的没有了病人的呻吟,今天是情人节,所有的人都去拥抱他们的爱情了,连生病的人也不例外。成为萍带来了红红的英国品种的玫瑰,花瓣上凝着的水珠滴滴晶莹,让成想起了初见萍时她那粉红的脸颊上让他痴迷过的汗珠。花香在来苏水味道的淡淡里,散开,成凝望着他亲爱的萍,用手轻轻地在她弯弯的眉毛高高的鼻梁柔柔的嘴唇上划过,她还是那么漂亮,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只是睡着了,沉在梦里忘了回来了。成在她的耳边唱起那首他们最心爱的船歌,那首凝着他们爱情的船歌:姐儿头上带着杜鹃花呀,迎着风儿随浪逐彩霞,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呀——唱着唱着,这个高高大大的东北男人,流泪了,他的泪滴在萍的脸上,滚烫,他真的好想好想和她一起再去到那个美丽的滋生了他们爱情的地方,可是,萍,你何时才能醒啊?成的歌声都带着了哽咽——
萍的意识终于在这一往深情的呼唤中渐渐苏醒,在这个天下有情人相聚的日子里,在成的真挚爱情的感召下,她的思维一点一点清晰起来,她曾经在梦里寻了他好久好久啊,就是一直没见过他的踪影,她孤零零地站在梦的那端,徘徊在迷茫和痛苦中,她心灰了意冷了哭泣了直到疲惫了乏力了,她甚至于想到了放弃——然而,奇迹总是在未曾意料的时候出现,那个让她想起了乌镇的每一个日子里藏着的甜蜜的声音,那个让她想起了那坛被他们封存了很久等着他们共同开启品尝的爱情酒的声音,那个让她想起了成对她说过的他们的家就在那水乡温柔处的声音,带着温暖带着磁性带着魔力的声音吸引着,牵扯着,轻轻一跨就出了那个梦的边缘——在梦里飘了这么久,她累了,她想要和他一起回家了,回家去染布,酿酒,划船,看戏,读书,写作和拍照——对了,她还要问他要回她的版权费呢,如果不够,那就只好用他来抵债了——
成的手被萍紧紧地握了一握,紧接着,一个让他期盼了太久太久,可以让他泪如雨下,可以让他心悸不已,可以让他终生铭记的如耳语般的歌声,低低的,细细的,柔柔的,如从遥远的天堂处飘来:水乡温柔何处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