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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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是一朵永不凋零的花。读完小说西邻，心中一阵颤动，许久，心中还盛着一种命定的悲凉。

    西邻是李明官先生的小说处女作。我常常这样认为，一个作家的处女作往往代表了他最真实的对待人生的态度。西邻为我们展示了作者的人生观、世界观，即宣扬对生命的热爱，对爱情的讴歌，对自然的回归，对故乡的眷恋。

    故事发生在一个偏僻的里下河乡下小村庄。那里有着李明官先生多年在农村的生活经历给了他观察生活的独特视角和尺度。他淡然于动荡、变。他潜心表现“于历史似乎毫无关系的人性之‘常”’。他在西邻中描写了里下河人生存状态中的一些恒常的东西。宁静的乡村，淳朴的民风，让他内心深处固守着一方水土。

    西邻中充满着人性的普遍善良、淳朴，道德的普遍高尚、纯正、使得这种关系有了维系的可能。这里的人无不梗直豪爽、慷慨大度、重情重义。

    中国的文化是耕读文化的典型。而生活在这一文化氛围中的农民自觉不自觉地受狭隘的小农思想的束缚。小农思想使他们不可能有宏大的视野和科学的社会观，于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类的天命观念在人们意识中，根深蒂固。“天人合一”既包含着人对自然规律的能动地适应、遵循，也意味着人对主宰、命定地顺从与崇拜。比如对炳坤患了绝症之后的描写：槐珍推开门，在门窝子吱溜溜的吟唱中，大家怔住了：炳坤蹲在天井里，挥着斧头，正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劈着木材，那是烧碳炉时引火用的。一堆材火齐齐整整地靠南墙码着，看来已经劈了不少时辰了。霜降时节的阳光已经没有了夏日的炎势，照在人身上暖暖的。炳坤额角冒着汗，头上热气蒸腾，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忽然就有了一种生动。当木材戛吧一声，应斧而裂的时候，炳坤仿佛忆起了许多年前，在田垄上挑着渣担，健步如飞，把号子打得山响的情景。谁也不忍心打搅了这位普通快乐的劈材人，似乎让他多劈一会，他的生命便得到延续。虽然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本来应当休息了，但天不许他休息，他仿佛不能够同这一份生活离开。他从思索自己职务对于本人的意义，凡事顺乎自然，不可勉强。

    抬错的花轿，羞惭的婆娘，悔亲的闺女，木讷的儿子，出逃的媳妇还有村人轻侮，邻里参商一切触霉头的事都赶集般涌向炳坤时，炳坤一直隐痛在心，但他不怨天尤人，因为“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里的人们，在平静、优美的田园风光里过着由“天”主宰一切的牧歌式生活。

    牧歌式生活最温馨的画面随处可见，如：常常是在早晨，姐弟俩临着当巷的窗户，碗扣坐在家里的那张油漆斑斑的老杌子上，摇头晃脑。粉娥则站着，一丝不苟地替他梳理着有限的几根毛发。仿佛是一门日课，从来就没见他们拉下过。体现了姐妹之间纯美的亲情。

    那些赶趟儿似的一齐吐出的四瓣花絮，雪白雪白的，一直铺展到天际。壮观之余，让人有一种温暖感。

    日出日落，月升月沉。庄西老河上依旧静静地泊着那条斑驳的渡船，粗硕的草绳换了又断，断了又换，光阴便在这一茬茬新旧交替中流逝。

    他对漱口是很反感的，认为这种穷讲究实在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尽管一家子人反反复复的劝说、奚落，他依然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的口头禅是：有那牢功夫，还不如多扫几遍地，多搓几拓绳。

    炳坤抬起头，扫了大家一眼，默默地放下斧子。他心里有些愧疚，暪着大家不辞而别，让别人担惊受怕，实在有点不厚道。但他依然为自己的星夜出走兴奋，他觉得值得。他本不想赤脚的，又怕穿鞋子动静大，惊了人就走不了了，其实，赤脚的感觉蛮好的。炳坤是抄小路回来的，比公路要近一小半的脚程，尽管是蜿蜒坎坷的田塍小径，他感到十分亲切。都说猫有土命，自己和泥土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倒是应了猫的命数，十二生肖里怎么就没有属猫的呢？炳坤愉快地畅想着，深秋的寒露凝上路边的杂草，一脚上去，凉丝丝的。面前是一望无垠的田畴，麦芽早已拱出地面，努力向来春冲刺了。一粒麦，一棵苗，一茎草，一截藤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这无尽天穹下有多少暗暗蓄势的生命啊。炳坤一仰头，满天星斗横陈，他喃喃着，加快了脚步，他知道，最亮的那颗星星下面，就是故乡。生命的淡定

    时已暮秋，巷子里空寂寂的。西邻天井里的那棵楝树，不知人去屋空，依旧招摇着，将年复一年挂满青涩之果的枝头，探出院墙之外。一只红蜻蜓静静地凝在那锈蚀了的门锁上，一阵穿巷风过，蜻蜓的薄翅上下翕动，光阴就在这动静中一点一点地消逝。

    一个作家与艺术接近了，他就被当作落伍了。沈从文在八骏图中写到：一些自认深得现代文明真谛的高等知识分子，也和一个普通湘西乡民一样，阻挡不住性爱的涌动。所不同者，是乡下人反能返朴归真，求得人性的和谐。海云望着软了蛋的黑泥鳅，狠命地咬着嘴唇。被族人追截时，小腿在船帮上磕青了，她都没吭一声，这会儿，她心里忽然一阵绞痛，鼻翼一翕，眼眶湿了起来。透过婆娑泪眼，看着迷迷糊糊的黑泥鳅，她仿佛面对着自己渺茫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