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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写到癞姑、谢琳、周轻云、上官红四人存身火宫神灯灵焰之上,眼看毒手摩什与妖尸玉娘子崔盈被困在十二扇金屏上五遁风雷之中,已经力竭势穷。不料易静同了李英琼、谢璎三人由玉壁圆门中飞出,救人心切,误将五遁禁制止住。毒手、妖尸由金屏上脱险飞出,欲害圣姑法体未成,在众人法宝、飞剑环攻之下,依然猖撅。易静因众人尚未精习五遁禁制,上官红法力更浅,投鼠忌器,妖尸又是内行,更不肯造次,欲在百忙之中抽暇传声指点,待机而作。一半是因二次对敌,看出对方先受禁制,元气大伤,侥幸脱出以后,妖光煞火,已无前此之盛。而自己一方人多势众,宫门又已被神光堵住,二妖孽决逃不脱,只要破去其护身妖光,立可使其伏诛,都未免大意了些。这类斗法势极神速,总共不到半盏茶时,即使当时指点传授也来不及。眼看危机瞬息,发难在即,尚未察觉。
也是众人该当有这一场虚惊。易静连经挫折之余,深知妖尸玄功变化,邪法高强;尤其元神出斗,不是肉体,更为神奇,此时看去虽受创不轻,伎俩尚不止此。只是不知何故,妖尸只管随同叫嚣,把身带法宝、飞刀之类施展出来,拼命向前和自己拼斗,所用最擅长的玄功邪法和一种极厉害的妖烟邪雾,并未施为。妖尸已是劲敌,况又加上一个负盛名的魔头。不过摩什虽和妖尸情形稍异,看似运用全力应战,但除妖光煞火较厉害而外,并无惊人之作。固然自己一行法宝皆非寻常,并还有专破邪法的谢琳,使其计无可施,照着平日所闻,二妖邪的神通广大,未免不符,事出意料,渐渐生疑。便料二妖孽先是打算复仇、盗宝,一举成功。继见情势不妙,一行又有佛光和紫、青双剑护身,无法加害,苦斗下去,就不至于败,也不能胜。怨毒仇恨之心又重,于是以退为进,表面勉强应付,暗中蓄好势子,冷不防猛下毒手,施展邪魔教下最狠毒的邪法,以希一逞,也说不定。心想:"妖尸虽在洞中多年,精习诸般禁制,但总图未得,终逊一筹。妖光难破,急切间无如彼何,夜长梦多,时机稍纵即逝。何如先下手为强,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反运禁法,姑试为之。"又一转念:"李伯父曾说,到时还来相助;父亲也有圣姑现坐死关,须李伯父来始得功行圆满之言。现未见到,必是妖尸伏诛,尚须少待。以前屡因操切事,父师预示先机,定无差错。"心又迟疑起来。
仙都二女又与易静心意不同。谢琳童心犹盛,断定妖尸不能幸免,而又均精邪法,意欲借此演习,试验伏魔诸法功力深浅。及见邪法全被破去,每斗必胜,想起对方虽是妖邪中名手,尚为己败,可见先前被困受欺,全出圣姑禁法之力,不关妖尸。心中高兴,益发乐此不疲,直想留着妖尸多斗上几次法再行除去,才对心思,别的毫未顾及。谢璎近虽功候日深,但是平素谨慎,性又仁慈,始终紧记父师尊长和智公禅师之言,七宝金幢非到情势万分紧急,不可妄用。适才为救良友,施展此宝,用时并还十分小心,以全副心力主持,开头略一展动,便将守护妖幡的一些生魂全数消灭。幸而妖尸行法,将法台移走,否则各妖幡上所附的精魂便要全灭。这些多是有道人的生魂元婴,修为至此,颇非容易。只为一念之差,自投死路,吃妖尸邪法禁锢,供其役使。方幸妖尸伏诛在即,有了一线生机,却被毁灭,连堕轮回,转入畜生道中都不能够,岂不可怜?事后心情还在不安。又知妖尸所摄有道人的生魂尚多,不知附在何处,惟恐此宝一用,又有毁灭。
心想:"现有神光护身,已不再畏毒手妖光邪火,自己一方又明占着上风。反正妖尸数尽今日,迟早伏诛,何必非用此宝不可?"于是在有一件佛家降魔除妖至宝,竟无心使用。
这三个可以制胜的能手,不是举棋不定,便是优柔寡断,仅凭各人飞剑法宝,随众应敌。看似占着优势,实则二妖孽功候甚深,除妖尸开头稍微疏忽,吃紫、青双剑绕身而过,受了创伤,元气略微损耗外,以后知道仇敌势强,法宝厉害,便不再撄其锋。一些飞腾变化,比电还疾,隐现无常,虽是败退之势,直难捉摸。不时回飞,还施展邪法,异宝还攻,如非神光护身,周、李二人身剑合一,直难逃其毒手。易静见对方败意甚浓,连伤法宝,依然恋战,毫无退意。而妖尸又是曾受圣姑玉牒恫吓,早已首鼠两端,心胆内怯,怎会如此固执成见?心中生疑,不禁留意。因见妖尸最畏紫、青双剑和癞姑的屠龙刀,仗着飞遁神速,又有毒手摩什随时防护,三人竟再伤她不了。自己也因对方滑溜,瞬息百变,惟恐打空,只将飞剑发出,随众助威。暗将灭魔弹月弩、牟尼散光丸二宝取在手内,意欲俟机加以猛击。正值二妖孽邪法准备停当,故意先后现形,原意是想诱敌,并使误解,以便行那一网打尽的阴谋毒计,这一凑合再好没有。癞姑、周、李三人,好容易发现二妖孽同时现形,东西相背,妖尸少了毒手护卫,下手正好,如何肯舍。加上屡次经验,不约而同,立催飞刀、飞剑,两头夹攻。说时迟,那时快,三人势子本就神速无比。易静更早算好,妖尸一现,立将二宝同时发出。一粒弹月弩,直取妖尸;同时却将牟尼散光丸往毒手摩什打去。主意原想得好,因妖尸屡次隐现逃遁,多是隐形变化,飞遁闪躲,而毒手摩什也赶来救护。散光丸虽不能消灭妖光煞火,却可暂时阻住来势。
弹月弩出去,恰与癞姑、周、李三人三面合围,妖尸失了毒手护卫,一任隐遁如何神速,也是非伤不可。哪知二宝刚分向两面,同时爆散,忽然眼前一暗,随听四外上下、洞壁地底殷殷震动。众人并未想到邪法如此阴毒,地覆天翻的巨变就要发作。事前虽也略有警兆,不到全部发难,决觉不出会有少时那么厉害。又以变兆轻微,圣姑所留埋伏又多,误以为敌我双方,不知何人触犯了原设的禁制,略一疏忽之间,祸变发动。
众人本来不及制止,也是般般凑巧。妖尸起初不是不知处境之危,不能离开毒手摩什,终是贪心太重。眼看邪法发动在即,万分紧迫中,一眼瞥见圣姑玉榻前,神灯后面,有几点寒光闪动。目光刚注过去,紧跟着又见一片祥霞闪过,榻前倏地现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玉墩,上有金磐、玉鱼等法器,中间端端正正放着一个玉箧。妖尸以前原在圣姑门下多年,一见便认出那是圣姑当年修道时用的圆玉几。不特梦想多年,穷搜未得的天书秘籍,连圣姑多年辛苦炼成的镇山三宝,也在其上。这些至宝,自己多能领解微妙,有的当时即可应用。如能得到手,不特异日神通无人能制,可以为所欲为;并且出困以后,立可不受丑鬼挟制霸占,说好便罢,不好,当时翻脸,也无顾忌。再能忍耐上二三年的委屈,连轩辕老怪也无如己何。这等千载一时的良机,如何舍得放过?利令智昏之下,本和毒手摩什暗中约定,以进为退,稍一前攻,略微稳住敌人,突然抽身飞遁,同时邪法也自发动,为想独吞,既未通知同党,事机也委实迅速异常,一经发现,立运玄功,飞扑过去。毒手摩什始终不知圣姑法力究有多深,天书、法宝全未见过。一心只是迷恋妖尸,别的全未在念。又未得妖尸知会,仍照预计行事。加以敌人势强,攻杀甚急,因而还在暗中施为,深信妖尸必能自保,立即可以退出,无暇分神旁注,以致和妖尸分了开来。等众人见二妖孽居然由合而分,不约而同,各将法宝、飞剑纷纷飞追截杀之际,妖尸已然转扑到神灯后面。
妖尸目光到处,认出那几点寒光乃是最末两妖人失落禁遁中的两件水母宫中至宝。
那圆玉几在一片祥霞轻笼围护之下,已全现形。敌人好似尚未顾及发现,心中狂喜。知这样霞乃是宝光,并非禁制,正要伸手攫夺,连那两件至宝也同取走。无如妖尸快,仇敌也快,易静的灭魔弹月弩恰由身后打到。引宝专伤妖邪元神,妖尸深知它的厉害,偏是事机瞬息,稍纵即逝,没奈何,只得勉强运用玄功,拼着挨上一下重的,只要把玉几上法宝、天书取到手内,终有复仇之日。那两件水宫至宝,来得及顺手取走更好,不能,就便毁去,或是舍下。反正转眼全数毁灭,仇敌也不能享受。心念动处,全身已往玉几上扑去,满拟手到功成。做梦也没想到,看得逼真的东西,手一下去,竟会捞了个空。
情知上当,心犹不甘,未及再加查看,忽听毒手摩什传声,令同速退的暗号。刚猛想起,两下所设邪法已然发动,如与毒手一同施为,遁退稍迟,不在妖光防护之下,同党法力尚不深知,稍微疏忽,就许波及,纵不致与仇敌一同毁灭,受伤在所难免。如不一同发难,威力便减,一击不中,再举便难,前功尽弃,自身安危也关重要。就这微一迟疑疏神,弹月弩的寒光正好打中身上,化为无数寒星,围绕四面,纷纷爆散,降魔至宝,威力甚大。妖尸以前全仗玄功变化,躲闪抵御,上来志在得宝,拼挨一下,已是失计。及至扑空上当,又复心智摇惑,不能当机立断。等背心上挨了一下重的,想再飞腾变化,已是无及,元神立时受伤,益发急愤交加,心慌意乱,失了方寸。
再说毒手摩什性烈如火,暴烈异常,生平又从未吃过人亏,无端遇见几个无名的后起人物,连连失利,由不得暴跳欲狂。早想施展毒手,把仇敌全数消灭,均吃妖尸再三拦阻,久已愤不可遏。等到准备停当,与妖尸分头诱敌,不料反上了敌人的当。迎头方受周、李、谢诸人的法宝飞剑夹攻,猛地又吃易静冷不防打来一粒牟尼散丸,恰又是克星之一,身外妖光立被冲散一洞,不及补满还原。周、李二人看出破绽,忙运紫、青双剑乘虚穿入,如非他精于玄功变化,人也几乎受伤。恰好邪法也在此时成功,怒上加怒,急火攻心,再也按捺不下。以为妖尸必按预计行事,百忙中也未看清妖尸处境不利,相隔尚远,不及同遁,一声招呼,便自发难。这些全是瞬息间事。
众人刚占到一点上风,便听风雷殷殷,一齐震动,变生仓猝,几被疏忽过去。仙都二女法力虽高,和周、李二人一样经历尚浅。易静虽是久经大敌的人,但因三探幻波池,连吃了妖尸好些亏,未了一次又是几乎丧命,当晚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偏是妖尸邪法高强,仗着玄功变化,闪转腾挪,又有毒手相助,疾逾电掣,斗了些时,分毫奈何她不得。好容易盼到二孽分开,稍微得手,自把全神贯注一方。因为变起太快,那上下四外的风雷无异一架巨炮的火引,正在点燃,不容人思索考察,就待爆发。加以战场上剑光、宝光飞驰,以及双方所施法术带起来的各种风、雷、水、火之声,汇为繁响,极易相混。如等发觉,大祸必然爆发,众人虽不致死,地府却要倒转,地、水、火、风全被勾动,山崩地陷,圣姑法体必难保全,连道书、藏珍也必随同沦陷地窍洪炉之中,化为劫火了。本来万难挽救的事,幸而癞姑从小出家,便随屠龙师大在海内外修炼游行,中间连经许多艰难危险的战斗,论起众姊妹经历,独她最多,人又异常机警干练,震声才一发动,便觉出它激烈猛急,有异寻常。心念一动,立即发话,大喝:"琼妹,速发定珠妙用。谢家大妹,留心妖孽弄鬼。"
事有凑巧。谢璎虽然心念仁慈,不肯轻用七宝金幢,这时因二妖孽久未成擒,中间连经癞姑、谢琳暗中催促急速下手,以免妖尸万一乘隙逃走,意思已然活动。但以适救易静出险时,初次施为,因幢顶舍利飞返西方,失了镇制之宝,威力大得惊人;同时觉出自身功候尚欠精纯,虽能随念施为,事前如无准备,到时便不免有难于驾驭之感,稍微失措,自身固可无害,却易惹出别的危害。暗忖:"父亲虽说妖尸今晚就戮,并未说她不逃。看二妖孽如此神通,也委实不可不虑。"便在暗中施展佛家法力,运用全神,与此宝合为一体。表面仍在随众应战,以防万一,却不显出。及听癞姑发话示警,心方一动,四壁上下震声中,忽起了一种极沉闷的巨响,仿佛火引燃到了火药。只为幻波池底地层石质坚厚异常,下面虽成了火海,上面还有若干丈地层,未全熔化成浆。可是阻力越大,蓄势越猛,那情景好似用一片有伸缩性的软皮,包在一个火油罐上,下面烈火已将内中的油烧得滚沸,快要内燃,油烟热气一个劲往外膨胀,沸声洪烈,已将上层包皮冲胀起老高,晃眼工夫,便要爆炸。就是上面包皮还能稍微支持,四边的铁已经通红,油一点燃,一样也是全化烈火,往外横溢爆炸。形势险恶,已达极点。就在这四壁上下,随着震声摇晃,众人全部觉着不妙,连眨眼都来不及的当儿,癞姑发话也还未完,同时忽又听有人传声大喝:"速展七宝金幢,镇压祸变!琼儿速护法体!"那语声来处好似极远,晃眼已经临近。说时迟,那时快,来人话才入耳,谢璎业已发觉,那亘古难见的奇灾浩劫,也将猛然爆发。七宝金幢神妙无穷,不可思议,谢璎年来功力精进,更是情急之际,贸然施为,只要能抢在山崩地陷,通体尚未爆裂成灰之前,也可防御镇压,何况事前已有准备。随着心念动处,一座金霞万道,彩焰千重,通体祥辉闪闪,七色七层的金幢宝相,忽自谢璎身后飞起,端的比电还急,当时长大,矗立殿中。每层祥光中,各射出一片极强烈耀眼的精芒光气,往上下四处交织射去,再自动地徐徐转了一转。本来地底有一股极猛烈的大力,带着一种极奇异而又沉闷的巨震,刚在狂涌而上,洞顶四壁受不住巨力震撼,已在一齐晃动,摇摇欲崩;地面也似吹胀了的气泡,倏地往上喷起老高。眼见危机一发,恰巧金幢已出,立即镇住。宝光照处,洞顶四壁宁静复原,地上的大泡也已平复如初。地底本来似开了锅的沸水,水、火、风、雷宛如海啸天崩,轰轰怒鸣,说也奇怪,自从金幢徐徐一转,轰声顿止。只听一片极繁密的骚音响过,跟着似地动一般,全洞上下,略微摇晃,便已宁息无声。一声浩劫,就此镇压下去。
战场上的情景,却更热闹了。妖尸和毒手摩什均非常寻常妖邪,当金幢乍一出现之时,妖尸最为识货。她自与仙都二女交手,首先觉出是个劲敌。尤其后来的一个,身外的有无相神光,已较前者为强,身上更似藏有什么奇珍异宝,隐蕴着一种从未经见的祥氛,但却未见敌人使用。中间虽也施展出几件飞剑、法宝,俱与所料不符。自知玄功变化,邪法高强,当晚这些强敌虽也颇有几件能伤自己的法宝,但都不能致命,并还可用变化躲闪。但若再遇上别的佛门异宝,却是吉凶难卜。因此对于谢璎格外留神,只要对面,必以全力戒备。这时妖尸深入玉榻之前,离门是远,为贪天书,挨了易静一弹月弩,过于急怒慌乱,不由乱了章法,但是仍未忘情天书、异宝。明明听得毒手摩什暗号,照着预计本应先自退下,随同发难,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如何能有寻思工夫,微一迟疑,毒手摩什已先下手发难。妖尸则想起不能再延,猛瞥见前面敌人身后飞起一幢七层金霞,看出是件具有无上威力的佛门至宝,不禁神魂皆颤,一声厉啸,运用玄功,往外飞去。
妖尸本极机警狡诈,情知此宝难当,对面又都是劲敌,逃时不特隐了形影,并还施展身外化身之法,幻出一条人影,声东击西。在一片妖光环绕之下,故意往斜刺里飞去,真神却由右侧相反方向加急飞逃,掩饰绝妙。那护身妖光,又是一件真的法宝,多高法力的人,也易被她瞒过。无如恶贯已盈,那七宝金幢现出在先,出于意外。妖尸如在前面发觉得快,再加飞剑神速,不被佛光扫中,或许能够幸免一时。这时金幢在中,妖尸在后,想由后面绕过金幢,飞向前面,如何能够。休说精芒宝气笼罩全殿,无隙可逃,便有空隙,此宝灵异微妙,对于妖邪仇敌,如磁引针,一经施为,不必主持,自能发挥威力妙用。何况内中还发出一种灭魂宝气神光,依着对方妖邪法力深浅,加以诛擒不必上身,多深功侯的妖邪,也禁不住这一照。跟着宝气一卷,立即擒住;差一点的,当时消灭,形影皆无。至多也只挨上一些时日,断无生理。隐形与否,全不相干。一任如何机巧变诈,精于逃遁,全无用处。众人之中,易、李二人先已见过金幢威力,知妖尸难逃此劫,又忙着与新来的一位神僧相见,还未在意。癞姑见妖尸逃时,妖光隐现,心疑有诈,正指屠龙刀堵截,口中大喝:"留神妖尸化身隐遁!"话才出口,那带有妖光的假妖尸,吃金幢精芒射中,也没听有响声,但已消灭无踪。方疑妖尸怎消灭得这么容易?
忽听谢璎喝道:"该死妖尸!我叫你逃!"循声一看,金幢下面竟多了一个妖尸影子。
同时殿门前一片金光雷火敛处,李宁已现身形,手止众人,不令往外追赶。英琼、轻云、易静正往前追去,毒手摩什已然当先逃走。
原来毒手摩什离门最近,发难之时,准备挟了妖尸,随着山崩地陷之际,冲空直上。
等到了空中,立将妖光布满,准备快心快意,大施毒手,给这些劫火余生的仇敌一个斩尽杀绝。纵令对方有护身法宝神光,不致全死,到底杀一个是一个,总可稍出胸中恶气。
正打着如意算盘,不曾想妖尸并未与己一同发动。刚怒喝得一声,未及发话,眼看地震将起,火势就要爆发,猛瞥见七宝金幢出现。毒手摩什尽管邪法高强,但造成这等猛恶的浩劫尚是初次,知道此举异常猛烈,况又带有一个心上人的元神,所以七煞玄阴天罗并未收去,反施邪法加盛妖光,以防穿火而起时有什疏失。此宝原系轩辕老怪嫡传心法,为邪魔道中有数法宝,迥异寻常。妖光全凭主持人本身真元运用,与正教中飞剑功效大同小异,妖人真灵与法宝息息相关。又因与众恶斗之际,妖光分布甚广,七宝金幢才一出现,神光宝气首先与妖光接触,那么厉害的七煞玄阴天罗立被吸住,竟和纸一般燃烧起来。所施邪法,也吃镇住。毒手摩什纵然平日骄狂,见此情势,也由不得吓了个魂飞胆落,锐气全消。何况此宝大有来历,关系着自身的安危荣辱,万失不得。当时急痛交加,哪里还敢停留,慌不迭运用玄功,立即自行切断未被宝气烧化的残余妖光邪火,往前洞窜去。刚出头层殿门,待往中洞前面飞去,猛瞥见迎头一片金光,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神僧,迎面飞来。因是生平初遭惨败,毁了性命相连的至宝,悔恨痛惜,眼里都要冒出火来,又知来者必是一个劲敌。万分情急之下,怒吼一声,张口便是一团其红如血,带着一片黄烟的妖光,朝前打去。此是毒手摩什苦练多年的内丹,与七煞玄阴天罗异曲同工,不到危急,轻易不用。一经施为,爆炸开来,立即石破天惊,整座山头也能震成粉碎。适在殿中对敌,本就想试一下,因妖尸尚在觊觎天书,又见敌人法宝神奇,玄阴神幕无功,此宝每用一次,要耗损不少真元,因而中止。嗣见七宝金幢消灭妖光那等神速厉害,自然不敢冒失尝试,自取灭亡。及脱危境,遁出金幢宝光以外,就是中途不遇敌人,到了幻波池上面,痛定思痛,愤无可泄,也必乘着下方无备,施展此宝,试上一下。明知敌人持有佛门至宝,必不能伤,但至少总可将仙府灵境毁去一半,聊以泄忿。
不料又遇大敌当前,看那来势和身外祥光,必又是个难惹的佛家高手。双方来势俱急,万闪不开,既不知来敌深浅,后面克星又必追来,连怕带恨,自然情急拼命,猛运真气,施展绝招孤注,将这内丹炼成的至宝发将出去。满想拼个你死我活,敌人万难躲闪。谁知那么激烈的妖光,竟似打在一片厚棉之上,对面金霞一闪,敌人不见,同时鼻端闻到一股旃檀异香。那团妖光的四面好像含有绝大潜力,将它压紧,不特不曾爆裂,反有被那金霞祥光吸住之势。这一惊,更是亡魂皆冒。忙施全力,张口猛往回一吸,侥幸吸了回来。斗败的公鸡,心胆皆寒,情知不妙。于是急忙发出残余的乌金云光护住全身,拼性命由旃檀香光中硬冲出去。毒手摩什飞遁神速,急逾雷电,对斗时原未停留,又在逃命急窜之际,眨眼已经无踪。
那神僧乃是李英琼之父李宁,奉了白眉老禅师之命而来。本心不要伤毒手摩什,只防他败逃时毁坏仙府灵泉圣迹。并为异日仙都二女大咎山之行,易于收功起见,特地破他这一着。毒手摩什一路飞逃出了幻波池老远,兀自闻得身后有旃檀香袭来,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肠再作复仇之想,就此逃回大咎山妖窟而去。其实李宁所施,一半是自身法力,一半仗着白眉符偈,佛法妙用。当毒手摩什发出妖光妖火时,人早由他头上隐形飞过,直达五行殿内。易、谢、周、李诸人瞥见毒手摩什逃走,知他飞遁神速,忙要追赶。谢璎因为专注妖尸,又以七宝金幢不宜妄用,如将此宝催动,或是发挥妙用,追擒毒手摩什,并非难事。无如现在幻波池底,深洞之中施为,殿内外一些被妖尸摄制的残魂厉魄尚且不免消亡,如再追向上面,休说所过之处,凡是生魂,无一能免,更不知有多少具有恶质戾气的生灵遭殃。耳听谢琳连声催促,心方踌躇,李宁已经飞进,才一照面,便即摇手将众人止住。众人也忙上前,礼见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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