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人那事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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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接听键，然而却是风暴，风暴咆哮而至：“小米，小米！你是怎么回事！前天老师刚打过电话说你扰乱课堂秩序，今天老师又通知我，说你考试成绩8门，有5门不及格，差一科就要劝退了啊，莫小米！你知道我是在什么情况下接到你的通报电话的吗，小米！在小雨学校的家长会上！人家小雨又考了全级第一，我刚代表家长发过言啊，莫小米！你知道吗，你老妈心里的落差吗？我唯恐别人听到啊，我这里还没高兴起来，你又给我泼了一盆子冷水！小米，为什么你跟小雨的差别就这么大，同一个爸妈生的，你说说！好了，小米，老妈不求你给我带来光荣，带来荣耀，带来微笑，至少你别让老妈再替你担心！为你焦心！为你伤心了行不行”老妈不容我说一句话，然后粗暴地挂了电话。沉默，莫小米沉默了下来，即使老妈留足了空白，她依然会以沉默去填充的，因为她还没反应过来，她措手不及，人说汹涌咆哮的台风在恣肆狂吼时，它的中心却是宁静的，静谧的，是的，莫小米就是这风暴的中心，是诱发这风暴的源泉，所以她应该沉默，应该缄口。然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莫小米在沉默了十几秒钟之后，依然未反应过来，因为刚才她也同老妈一样正在开心地笑，正在欢悦地跳

    是的，老妈会因为我差点被劝退而暴怒，她感觉那是她的耻辱，为什么一个女儿那么的优秀，那么的乖巧，而另一个却如此的不成器，顽劣，那是种种对比之后的咬牙切齿，很铁不成钢然而在我这里却完全的相反，是的，完全的表现不同，莫小米只会笑，开心地笑，幸福地笑，大声地笑，因为她坚信自己是幸运的，是命大福大的，一次又一次逃过被劝退的危险防线，这已是第n次了。她在考试后，真的担心了许多个日日夜夜，害怕真的要突破那个被劝退的防线，那么就会遭到老妈的斥责，同学的奚笑，亲朋好友的嘲弄，她是害怕这些的，一门课，只差一门，在她这里是要命的，她为此战战兢兢了好一阵子，那么今天对于她来说应该是个喜庆日子啊，因为恶梦终结了啊，她莫小米不会再遭到那斥责，奚落，嘲弄的袭击了，又可以安静地、快乐地过活好多个日日夜夜了，她欢呼雀跃，骄傲异常，兴奋过度，于是立即召集了她的那些狐朋狗友，大声高叫：“go！狂搓一顿去，我莫小米要大出血了！”就在老妈打来电话的当儿，她还正手握话筒在那儿狂吼着流行歌曲

    沉默了，不知所为地沉默了，我抛下了身边的朋友，迅猛地冲出了这里，不顾背后那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莫小米的快乐是真正的快乐吗？那只是老妈的耻辱，老妈的心痛。莫小米的快乐又是那么的单薄，乏味，无聊，那么的可憎，是的，莫小米没有羞耻感，她没有上进心，没有进取心，完全的放任自流，为所欲为，不顾一切地吃喝玩乐，那么的卑劣，她该受到谴责的，该受到指责的，该受到风暴的袭击的，谁让她总让别人“哀不幸，怒不争”呢？她理应受到惩罚的，是的，要重重地惩罚

    远远的不知又有谁在唱黄舒骏的歌“如果她是个单纯的孩子，那就要她单纯一辈子；如果她是个善良的孩子，那就让她善良一辈子不要说她太多不是，不要教她太多事，不要让你的无知，惊动了她的心思”

    歌声悠悠地飘了过来，汩汩地抑郁地诉说着一个理想之国，然而生活，生活并不如此，生活不会给人太多幸福的幻想，甜蜜的余裕。那刻板的、了然无趣的生活总让人一次又一次地跌倒。生活让莫小米平庸，使她琐碎，使她繁复，使她渺小，使她可卑，她又能怎样？难道她乐意沉溺于自己的平庸，琐碎中吗？连一个单细胞的小小微生物都知道趋利避害，何况莫小米是一个直立行走的有无数个复杂细胞组成的具有主观能动性、创造性的高级动物？她喜欢如此吗？难道她对撞枪口乐此不疲，对于风暴的来袭异常欢悦吗？难道她是一个大笨蛋，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笨蛋？不，小米努力过的，追求过的，他们不知道，小米也想成功，也想荣耀，也想老妈开心，但她真的努力了，却没有做到，她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不适合小雨那样的生活，她忍受不了，一个学习机器，一个“只读腐书，不闻窗外闲事”的书生！她矛盾过，她彷徨过，她伤心过，落泪过，哀叹过，然而又有谁了解，又有谁知道？

    找到了李小妮，我狠狠地说：“李小妮，若莫小米注定平庸，注定琐碎，注定渺小，那就让她如此吧，她不会再有什么奢望了，她也永远不会成功，不会优秀，不会成为别人眼中耀眼的星，她不会的，她什么都没有，她是生活中的一个可怜虫，糊涂虫，是一只真正的蜗牛！”

    李小妮微笑的看我，接着她轻轻地拉起了我的手：“不，小米，你很不一般的，真的，你已为自己设想了100中可能，但是不久的将来，你成就的是第101种可能，小米，不要灰心丧气了，振作起来吧，相信自己，你真的很不一般的”

    好吧，莫小米不一般，莫小米要振作，莫小米要相信自己

    第101种可能，如今的莫小米成就的的确是那第101种可能，她不平庸，不琐碎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经不渺小了

    四 黑色信件

    斯木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准确的说，是我的一个好哥们，我们的情意历史悠久而且不出意料的话，也定会天长地久。但斯木是一个特别的人，他的性格怪异，行为怪异，思维怪异，甚而有时他的怪异亦会将莫小米引入一个恐惧阴森而不能自拔的黑洞，这就是那些黑色信件。它的定时不定时的来扰常让莫小米感到一种莫名的后怕，因为每次那些飘来的黑色信件都如同不定时炸弹，每次它们都会在某个突破口将莫小米炸得“血肉模糊”使她的心灵经历一次又一次炼狱的洗礼，化疗的挣扎，那些信件充满了黑色，阴郁，孤寂，甚而有暴力的倾向

    斯木是个孤儿，10岁的时候已成了孤儿，他的父母双双在车轮下丧生，抛弃了他，用他的话说就是：“将我重重地掷到了这个肮脏的地面上。”他常说，莫小米，你和阿兰就是我在这世间仅存的亲人，若哪天我走了，这世间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们两个阿兰亦是我们的死党、密友，我们三个是“金三角”瓷实的“金三角”因为斯木是孤儿，所以斯木的怪异变得可以理解，然而那些信件，却让那时的莫小米一次又一次挣扎在惊恐之中

    斯木又来信了，我忐忑不安地拆开了它，好的，莫小米不怕，天塌下来了也不怕，坚定地读了下来。没有了阴郁，没有了黑色，没有了孤寂，斯木怎么了，然而却又有了鲜血，甚而死亡，他说：“城市蜷缩在黑色不知名的一角，我想撑破他肿胀、肮脏的血管，在那遥不可知的死亡来临之前，我要先扼住它的喉咙，有时，看到别人流血，我的神经会兴奋到极点，那血腥的气息刷新了我的神经，加速了我的解体，使我的机体得到一次又一次残忍的奔腾不息这土地，这墙角，这尘垢，这污水，全都充满了死亡的讯息，小米，死亡在不知名的前方向我招手微笑，在他降临到我身上的那一刻，请你们不要有太多的伤痛，泪水，因为它对于我是解脱，对这尘世的解脱”

    斯木对于死亡喋喋不休，他说他有预感，他有比别人多十倍的灵敏的嗅觉，他已经闻到了它的气息，他说那半边天都是血红血红的，犹如新娘待嫁的衣裳

    我不知道斯木出了什么问题，对于他的这般，我已习以为常，每次在拆开他的信件之前，我已为自己做好了承受煎熬的准备，是的，这次仍在我能掌控的范围之内，只是死亡，那黑色的或红色的死亡，怎么会毫无预感的出现于此？

    斯木的疯言颠语，我没有当真，然而那确实是谶语，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这一切，那一切都是我们未曾料及的

    斯木没有死，但是，死的确实阿兰    五 触摸死亡

    还是车祸，始料不及的车祸，阿兰17岁的生命，鲜活跳动的生命在车轮下边残喘着走向了虚无“金三角”少了一角，已不具有稳定的可能，它注定是要分崩离析的

    揭开了阿兰头上洁白的棉布，轻轻地触摸她的脸庞，，冰凉，煞骨的冰凉由指尖向四处蔓延了开来，每个毛孔，每个细胞，每粒尘土，所有的空气都是冰冷的，难道这就是死亡？斯木一直以来想要的死亡就是这个样子吗？僵硬的肢体不再有任何活力，神经已失去了支配的威力，眼皮纹丝不动地紧贴着眼球，气息，没有气息，呼吸，不知逃到了哪里，阿兰走了，真的走了，美丽可爱的阿兰走了，爱说爱笑的阿兰走了，是死亡，夺走了她的活力，敲诈了她的活力，吮走了她的活力

    痛哭的声音溢满了我的耳腔，震碎了我的脑浆，刹那间我感觉到躺在那里的是自己，我晕了过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梦中依然是三个身影，斯木，阿兰，莫小米，一起跳，一起唱，快乐地飞舞，欢悦地狂呼，口里传出的是经久不息的谣曲：“记得那时我们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我们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梦里花落知多少？它们的散落幻化成一支又一支的冷箭射在了我的心里，落在了我的生命里，错落，巨大的错落

    六 再见，莫小米

    “再见，莫小米，”斯木说，很平静地“我要走了”

    斯木的出走，我早已料到，但不知为何这般突然，是的“金三角”已残缺不全，三个角走向三个不同的天涯海角

    “我感觉那死去的就是我自己，小米，我感到躺在那里的就是我自己，而不是阿兰，”斯木在留给我的信上说道“我真的感到自己明明白白地死了一次，与以往的想象是那么的不同，没有解脱，没有曙光，或许困住我的，一直是我自己，而不是这个世界，我错过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以前的纸上谈兵，今日看来是多么的滑稽，我被戏弄了！诅咒的是我自己，却让阿兰代我顶替，我是一个大混蛋，走的应该是我，而不是阿兰好吧，既然死亡它不敢取走我，那么我就要去寻找它，也要去寻找自己，死而复生的斯木已不是过去的斯木，放心吧，小米，我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了，只是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的活，答应我，因为时至今日，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要替阿兰活下去，活出两个人的生命，那样我会很开心的，阿兰也会很开心的好了，再见，莫小米”

    “再见，莫小米，”我对自己喃喃道，他们都走了，斯木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的，小米也明明白白地去了一次冥界，小米也感到走的是自己，而不是阿兰

    莫小米，既然都向你告别，你也向自己告别吧！是的，要替阿兰活下去，坚定地、开心地活下去，踏出两个人的路来，散发出两个人的活力来，路还长，要走好，要向过去的自己告别，做一个全新的莫小米，积极向上的莫小米

    其实，阿兰走了，走的不是一个人，是我们三个人，埋葬的不仅是阿兰的躯体，还有我跟斯木的过去

    生活就这样的改头换面了“再见”二字呼出之间，已是山川巨变

    七关于成长

    “成长就像一阵退不去的高烧，它使我们变得盲目，变得滚烫，变得不知想要向哪里去”生活的突变促使我们成长，快速的成长，在突变之后的天籁般的寂静里，一切尘土都当然无存，有的只是欣喜，萌芽，成长带来的收获以及收获带来的喜悦

    无论如何，莫小米也忘不掉那年的人，那年的事，意义非凡的人事时，常在生命的搅动中发出一连串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