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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位。”
康拓已是在点兵了,他问这数年来跟在自己身边的十八骑:“北上作战极为凶险,眼前只有敌人,身后却是山川大河,不是战死沙场,就是破釜沉舟。是个爷们儿的,就和我一起!”
沈洛混在人群里不吱声,康拓知道他心结,晓得他颇有些心灰意冷。因为家里谋逆的关系,三族之内尽亡,从此受遍流离失所之苦。且他明明人品杰出、功劳赫赫,但是女帝当年说了不准脱籍、不准入仕,就绝了沈洛全部的野心和意图,这辈子都不能出人头地。
但谁都没想到,沈洛竟有这样的能耐,他第二天凌晨点了一只近千人的队伍,竟然假传康肃的军令,星夜开了城门就长途奔袭而去。沈洛是个人才,他在秦岭中抄小路与翻山的北汉军错身而过,又从其后偷袭,让北汉军队损失不小,北汉以为自己已经被康肃发现,因此轻易不敢对襄阳出手,隔着汉水观望了许久。
得了个小胜的沈洛却不恋战,趁着北汉犹豫不前,从满地死尸的山间小道上搜索北汉军队的衣服,让人穿上,星夜奔袭、快马加鞭赶到了洛阳,洛阳城不疑有他,开了城门。他却只花了半个时辰,就用自己的军队,占领了这座历史悠久的、无数人为之魂牵梦萦的曹魏五都之一的东都洛阳,下一步他的目标就是许昌。
东汉时候洛阳城建的宏伟城墙已经因为连年战乱,被糟蹋得差不多了,洛阳百姓流离失所,几无人定居在此,于城中作乱之人又多数是胡人,因此整个洛阳多年积累的文化器具都会毁得不忍目睹。沈洛远远看到洛阳的“城墙”,其实那已经是断断续续的小土丘似的,完全起不到一点防备的作用。总而言之现在的洛阳,就是攻进去容易,要守起来却是千难万难,刘曜甚至没有派人修理洛阳,甚至于守军也是寥寥数人。洛阳只有过去的繁荣,如今的落魄。
因此待到沈洛成功攻下洛阳之后,无数人为他明明是奴隶身,毫无升官发财的可能,却又如此肯拼命都钦佩不已。只女帝在收到奏疏时,才押后处理斟酌几番,最后却默认了这番功绩,并没有追究沈洛罪责的意思。沈洛这一番先斩后奏,比康肃的连年上书有用,一下子把女帝架在了上头下不来。
康肃知道后一喜,便想着放手大干一场,甚至于他还给远在寿春的曹姽去了封信,说是眼下北伐虽然仓促,但绝不可辜负沈洛创造的大好局面。只要沈洛占住了洛阳,东魏便可借此占据汉中,有了汉中做跳板,北伐局面就是大好了。
不知为何,曹姽却觉得康肃太过乐观。但是如今情势骑虎难下,洛阳之争已是不可避免。若是不尽速派出援军,一旦驰往襄阳的北汉军调头,据守洛阳的沈洛就会被敌人两面包围,后果不肯设想。
此日,康肃领女帝旨意,派出两万大军,于秦岭与北汉军正面开战。北汉长途跋涉,又因遭了沈洛暗算,失去先机,故此一蹶不振,康肃令康拓趁胜追击,一路出镇襄阳,分兵三路,占据洛阳南面三座军镇,拱卫东都,互为倚靠,静待与北汉驰援大军展开关中之争。
作者有话要说:埃及文已经入v,进入平稳更新模式,可以顾上这边了
周末还会有一更,剧透:死神又要来了
☆、第90章
洛阳在当时实际已被东魏及北汉两方均都放弃,若不是东魏北伐必经洛阳占据关中,谁都不愿意为这残破不堪的半城土堆损兵折将。
即便沈洛带领八百人日以继夜地修建城墙,康肃两万大军分别于栾川、潭头、罗东三座军镇自西向东拱卫东都,但是从北汉大军到达伊始,东魏的局面就很被动。
因为没有坚固的工事,北汉大军一到,就对洛阳及三座军镇分而围之。最外围且凸出的罗东形势最为严峻,北汉似乎意图对这座最小的军镇下重手,作为撕裂东魏攻势的突破口。
负责罗东的呼延莫如今已是从五品征北司军,他力大无穷、悍勇一世,做了指挥才知道领兵打仗着实不易,绝非靠个人冲锋陷阵就能决定胜负,如今北汉隐隐对罗东不断增兵之势,让他骤然觉得身上背负的压力巨大。
呼延莫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从军之旅不过就是一次次死里逃生之险,死了是本分,不死是运道,他怕的是战死也守不住罗东,反而害了康拓和沈洛这些过命的兄弟。
呼延莫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尤其是探子回报负责围攻罗东的正是侥幸逃离建业的北汉太子刘熙。他本是北汉此次拦截东魏的元帅破虏将军阿德让的副手,北汉对罗东的势在必得已是昭然若揭。
呼延莫骂一声刘熙的娘,撸起袖子,与手下众多将士痛饮一番,就上了城头迎战。罗东本是一处距离洛阳极近的坞堡,当年洛阳沦陷于胡蛮之手,周边大族不得不倚靠自己、结合乡里修筑简易工事,使得族群得以延续。
如今东魏占据的三处军镇来历皆是如此,然而自从南渡大势之后,中原的坞堡已经荒废已久。除了环绕在东魏女帝起家之地的曹家坞堡之外的零星群落,汉中之地早已经是人口凋零,所见坞堡十中有九成遭到荒废,成了两国都轻易不愿涉足的萧条之地。
但这个地方一旦打起战来,就是双方灭亡对方的跳板。
天明时分,北汉那方战鼓擂响、金石铿锵,呼延莫曾与康拓一同潜入北汉大营救援曹姽,因此见过刘熙那副阴柔面孔。这个奸诈阴滑的太子,至今令呼延莫记忆犹新,这时他才感叹康公先机,在决定由他镇守罗东之时,竟然给他留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质。
呼延莫作为最易受到攻击的罗东守将,康肃一是考虑以其果敢耗尽北汉冲锋的士气,攻城虽是持久战,但一而再、再而三却是经不得损耗,呼延莫乃是一员勇将,北汉在他手里轻易过不得。
而康肃让他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就祭出那个人质法宝来。这样也可拖得一时半时,若是北汉大军同时对洛阳动手,也可以不令康拓左挡右支,专心拱卫沈洛。
刘熙自秦岭丢了曹姽之后,近年来似乎屡屡时运不济,从未在东魏手中讨到便宜。几次三番向东魏求婚,也从未成事,这次趁着出使的机会冒险去撩车帘子,竟然撩了个姿色差了一大截的曹婳,差点没让刘熙憋出一口血来。
这次不狠狠杀了东魏的威风,他绝不甘心。曹致那个臭女人,活该没有儿子,就连曹修都死了,端的是断子绝孙的命。他要打得东魏求饶,让东魏把那个妖精一样的小公主献给自己做玩物,日日折磨、时时羞辱,才好一解心头之恨。
呼延莫才不会令他得意,刘熙对曹姽的心思,是个人都瞧出来了。康拓对曹姽的心思,也瞒不过他们几个身边人,他刘熙想动兄弟的女人,得先问问他呼延莫同不同意。
抹了抹脸,呼延莫站上城头被直斥刘熙:“胡蛮小儿,长得娘们儿唧唧的模样,也敢与你呼延大爷叫阵,回去且再吃两年奶水!”呼延莫缩头躲过底下一阵箭雨,朗朗大笑:“只不知道你那个再嫁的娘亲,还有没有奶?”
皇后羊氏一直是刘熙心中隐痛,因羊氏为两朝皇后,偏偏又是被刘曜劫掠时有了这个长子。刘熙诞生时,刘曜已有了原配卜氏及嫡长子,他母亲彼时无名无分,即便后来靠着刘曜专宠晋为皇后,然刘熙身世却饱受诟病。就算说他是司马衷遗腹子乃是无稽之谈,但是他的出身的确比那位真正的长子矮上一截。
刘熙气得要吐血,呼延莫那个大嗓门,把那些话骂得足有一里远都能听清,刘熙敏感至极,总觉得身边人都在心里笑话他,当即便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部填到前线去,他大吼:“攻城!攻城!”
传令官傻了眼:“太子殿下,当先摆开阵势!”
“就那么个破军城,里头统共三千人,还摆什么阵!”刘熙眼睛都红了:“步兵、弓兵、冲车都给我上,晌午之前给我破城!”
刘熙这时显出经验不足来,罗东城狭小,东西长不过两百步,这么一大票人拥上前去,难免互相掣肘,根本摆不开阵势。云梯统共架了五组,爬上去的人有限,架完了云梯连冲车都没有地儿进入。城头守军一泼热油和石块下来,正中挤得密不透风的前锋军,当下将北汉炸了个满堂彩。撤退之时,人绊着马,马踩着人,哀嚎声声不断。
诚如刘熙所言,到了晌午,已经分出胜负,北汉抱头鼠窜。呼延莫不由在城头上就灌了几大口酒:“这刘熙天之骄子,忒要面子,男子汉大丈夫,被骂几声娘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跟了呼延莫几年的亲兵暗暗腹诽,那是因为将军你都不知道自己亲娘是谁,若是知道,换成你你也得跳脚。
刘熙也不是个孬种,他经历了第一天的失败,迅速冷静了下来。阿德让原本就做好了攻城持久战的准备,并没有过多苛责刘熙,刘熙痛定思痛,整夜未睡,第二天镇定指挥。罗东情势逆转,陷入苦战。
待到夕阳西下鸣金收兵,呼延莫的头盔都不知道被射到哪里去了,城头尸首堆积如山,浸到了火油的尸身面目全非,根本分不清是东魏人还是北汉人。狭小的罗东城墙面的每块土砖上都插着密密的箭支,几乎不用云梯,北汉人就能靠攀爬这些强韧的箭矢,到达城头。
呼延莫拿满是鲜血尘土的手抹了把脸,也不管把脸抹得肮脏,反正他浑身上下都已经和个血人似的。但他不知,惊险度过第二天的罗东城会不会还有第三天,刘熙撤兵之前洋洋得意吼了回去:“且等我明日再战。”
有点丢人,呼延莫这么想着,才第三天就要用到事前布置的后手,这让他很不甘心,但是保不住罗东的后果会更加严重,相比之下他的面子一文钱都不值。
他随意揩揩头脸的血汗,吩咐自己的副将,小个子刘宝:“那个女人还算安分吗?”
刘宝对于自己老是被分派去看管女人早有不满,可惜他先后看管过的两个女人都身份不凡。先是曹姽,贵为东魏的公主,赏给他一个乌眼圈。再来便是司马福清,这个女人一身的穷酸窝囊气,还一肚子恶毒主意,哪里看得出也是出身公主。若非她是司马昭和羊献容的女儿,康肃留着她以备后患,这样的女人老早就该杀了。
这回冒险将她带到前线来,康肃将她安排给呼延莫,就是知道呼延莫对女人绝无怜香惜玉之心,可就是这样,司马福清一路上还在瞅准机会,她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去见康拓。那个她一早便倾心的阿揽,如今也是数得上的英雄了。
呼延莫对她的行动了若指掌,看她心思整日不安分,就差把马尿淋了她一脸。康拓就算最后与曹姽没的结果,又哪里轮得到司马福清这个东西呢,落架的凤凰还不如鸡呢,何况这女人心思还忒歹毒。
司马福清被关在罗东城里两日,大致也晓得外头是个什么情形,北汉统兵将领是谁。她虽出身优越,到底年幼沦落,眼界并不开阔,一心竟还想着罗东早日城破,呼延莫必定架着她为人质以图自保,她那未曾谋面的异父弟弟说不得看在羊后的面子上,还能将她救出去。
可惜司马福清低估了呼延莫,也低估了刘熙,更低估了这个时代自她出生之日起就变本加厉的残忍。
这日刘熙看到罗东城上押着个女人,料想呼延莫也不会做无谓的挣扎,这女人必定是有什么玄机。他正待要问,呼延莫却在城头上扯了司马福清的外裳,伸进亵衣狠狠掐住司马福清一方乳,几乎要捏爆那方寸血肉,疼得司马福清杀猪一般叫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