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竹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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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州这座城市还有个名字叫竹城。城标就是一节竹子加几片竹叶的造型。

    竹子把这座城市围起来。依依翠竹，引领一湾潇湘水，长年累月地包装着这城市的万千风情。

    昨天去河边拍冬天风景，河岸的吊竹青翠欲滴，秀美得如古代仕女的云鬓，新出的笋像出弓的箭直射云天。看不到一点万木萧瑟的踪影。季节的更换仿佛与这竹子无关，春夏秋冬都是青青的颜色，勃勃的生机，把这春的盎然像碑似地长年镶嵌在城的周边。

    这座城，没有过大的水患，人人都知道这是竹子的功劳，竹子常年固守在滩涂河堤，使河道有着固若金汤的稳靠。

    因此，城里人都喜欢竹子。喜欢花草的人，在庭院里或阳台上都会养几盆竹子做的盆景。我养了两盆从永州舜皇山原始次森林里挖来的佛肚竹。这种竹，茎杆形似佛肚，竹节明晰苍劲，或生在俏石上，或长在溪水旁，在万物竞荣的大森林里不与其它植物争天争地，那突起的“佛肚”鲜明地昭示着无所不能容的气节。有了忧郁和烦闷时，我就伫立在佛肚竹前沉思养性。

    其实，永州的乡下人更喜欢竹子。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种有竹子，或簇簇吊竹，或几蓬水竹，或一垅楠竹，把个农家常年点缀得如水墨丹青画。当然，乡下人爱竹，主要是因为竹子的功用，劳动工具用竹做，头上戴的斗笠用竹做，砌房搭架用竹，吃饭的时候更离不开竹，竹碗、竹筷，还有竹筒饭，竹笋菜

    那年回乡下老家，祖父要建新房，正在为没有宽敞的宅基地发愁，我建议把老屋边的竹子吹了用做宅基地。他摇着头说：不行，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当时我惊呆了，这位没读过书的白发老祖父，竟然能把唐朝大文豪吟竹的诗信手拈来？！

    所有植物中最懂感情的应是竹子。出城往南百余公里有个宁远县，那儿有座巍巍的九嶷山。相传四千多年前，舜帝南巡至此，驾崩于苍梧之野，舜的二妃娥王与女英南下几千里寻夫到此，见夫已死，嚎啕大哭，那哭声想必是天惊地绝，那泪水想必是如暴雨在九嶷山倾泻。但为此动容，为此铭刻的，在成千上万的植物中只有竹子，这山上的竹因二妃的泪全成了斑竹。

    人的眼泪是最容易蒸发掉的，尤其是所畏的情爱之泪。即使是林黛玉，天天是以泪洗面，如今就如何？可是娥王、女英的泪，却因为有了竹子的寄托，历经数千年沧桑，如今还是那么鲜活。就是这样的一种普通的竹，以自己的生命，传承了二妃天长地久的情爱。数千年后，毛泽东为此大歌一曲：“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

    谈到文人在这方水土因竹子留下的瑰丽墨宝，还得首推唐朝的柳宗元。柳氏因参与政治改革失败，由朝廷要员被贬为永州司马，仕途万念俱灭，却由此开创了中国古代山水文学的先河。留下了吟山歌水的千古绝唱。而在这千古绝唱中，描竹述竹的文字如必不可少的清丽飘逸的音符。名篇中的永州八记，几乎篇篇都记载着他对永州之竹的情有独钟。他在渔翁一诗中一句“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烟燃楚竹。”用这楚竹之燃，把个潇湘之水的空灵情韵描摹得淋漓尽致。

    是的，柳宗元笔下的永州是极致的美，是极致的秀，让永州的山水，还有永州的竹千古生辉。但有时我想，说不定是永州的竹给了柳宗元艺术追求的神启。

    是啊，永州的竹随处可见，在城里，在乡下，在住所，在原野；永州的竹更留芳在历史的长河中。从远古的神话中漫来，从历史的呼吸中漫来。全是“千年金竹不变节""的气息。

    永州之城，永州之乡，永州之山，永州之水，永州之人，无处不是竹的情韵，无处不是竹的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