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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透过漫天星河,看见铁水在山林中缓缓流淌,其间充斥着无数枯骨,人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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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洔
魏子缄在玦城城门下车,仰头看着门匾上的字,嗟叹不已。他离玦一年多,终回到了这里。这一路走来艰辛困苦,多少曲折坎坷,他曾发誓,爬也要用双手爬回来,如今他做到了。
当年他遭贬黜,弘太后在其中推波助澜,起了很大作用,而今回来在她这里亦是一道难关。他已做好心理准备,圣上既做决定让他官复原职,就是与他母后的抗衡,无论结果成败,此行险象环生还是凶多吉少,他都对回朝赴任义无反顾。
在回廊等圣上召见,整冠掸衣,碰见张灵诲从徽宝阁出来,他脸色阴鸷,不太高兴。老对手迎面撞上,两人皆是面上一凝,最后还是魏子缄拱手作揖道,“张大人,久违了。”
张灵诲显然对这次重逢大失所望,目有怵剔:“魏大人还是别高兴得太早,如何定论还没个定数,要是太后坚持原旨,让你老死那破西滁,你又何必匆匆赶来,灰溜溜回去?”
魏子缄笑一声,“今天这天下是圣上的天下,不是你们士族门阀可以一手把控的了,天子连太后都敢‘忤逆’,以后会做到何种程度,取得何种成就呢?怕是想都不敢想吧。”
他在西滁听说,新帝有心治理朝政,感慨万千,觉得老天开眼,不负自己此前的忍气吞声。
张灵诲冷哼,眼神更加犀利地从他身旁擦过而去。
稍后谌晗召见他,脸色也不太好。魏子缄态度更加恭谨顺从,他行完叩礼道:“老臣奉陛下之命回玦,幸皇鉴明宥,丹心不改,臣愿报忠陛下,竭股肱之力,生当陨首……”
谌晗坐在书房龙椅,手攥宣纸捏皱,语气低沉:“弘太后,可有何办法辖制她?”
魏子缄后颈湿汗,“陛下,后宫之事,当以君责自清。”
“可我这个君王身份,竟连太后及太后身边的外戚佐臣都管不了。”谌晗双手交迭于下颌,“后宫之主尚未选定,太后最大,若在此时立后,张灵诲势必操纵自家女儿侄女上位。”
他看向魏子缄,“爱卿,为朕分忧,汝口之言。张灵诲联合朝臣又催立后,召你回来,也有转移注意力的意思。朕不管你想何办法,拖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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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日便是八月十五,皇帝开恩,准许后宫嫔妃可在中秋与家人团聚,除冷宫妃子外,其余同内务房报备便可出宫,但只能见面一小会儿,还要在有旁人的见证下。
魏子缄带着家人奴仆站在府邸前,紧张得手指都在抖。宽雩宫妍妃娘娘马车行近,魏姽下马车来,扑向父亲母亲,眼眶一酸,就要落泪。“爹,娘,女儿不肖,爹爹被贬女儿什么忙都帮不上,你们受苦了……”
随行太监见他们执手相看泪眼,不为所动,反而咳咳两声,提醒道:“君臣有别。”魏子缄这才想起带家人行拜,做全礼数。都怪情绪激动,差点坏了礼节。
他是知道他这女儿不受宠,谌晗的嫔妃只有寥寥数十人,登基之后还未大选充盈后宫,就这也没临幸过她几次。论相貌也不差,就是教得太过规矩。魏子缄不怪她,只要她生活得好就好,可在后宫未得宠怎么会好,魏姽心酸难过见到家人一起涌上来,但不能说。
“你且记得,”魏子缄拍着她的手,魏夫人给太监塞了几锭银子,他才背过身去。“为父侍奉君主,竭力致死,无有二心,以尽臣礼。你呢,事君多以主所好,不可忤逆,不可冒犯,心细体察,无微不至,才能保全自身,爹爹尚未复职,恐怕也照拂不了你。”
临上车回宫,太监冷笑,“魏大人说得好像后宫是个什么吃人地儿,亏待了她似的。你有罪在身女儿还能进宫,该感恩戴德,烧高香给老祖宗了。”
魏家得他敲打,又备几箱金银送上马车,遥遥目送车辇远去。魏姽回头,家人还在挥手作别,身影越来越小,父母越来越年老,车外的人和车内的人都泣涕涟涟。
宫妃毫无人身自由,珗薛可就不一样了,她换上素衣常服,中秋这天到曲甲第家过节。曲甲第开始没认出她,直到她拿起他端的盘中一个月饼吃才恍悟,“哦,玞姐,你又改头换面了,这次叫什么?”
“林洔。”她扔下两个字,去后厨找曲家娘子。曲娘子做着烧饼吓一跳,林洔笑道:“婶婶,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脚步声辨出我,不被吓到?”曲甲第要半夜溜回来,她听脚步声就抄起鸡毛掸子过去候着了。
“知道你婶胆子小还站在后面?”曲娘子把烙好的一盆烧饼放她手里,“拿去给弟弟妹妹们分着吃了,糖果点心吃完饭再给他们,你别老从宫里带这些。”
林洔散糖如同天女散花,街坊邻居的小孩都拥着她。曲甲第抱着妹妹出来玩儿,她把小姑娘接过,好让小甲吃烧饼,感觉有人勾她的手,低头一看是小表弟。
吃过饭后一大家子围坐在院子里唠嗑,朴素乡民对远房亲戚接受良好。曲娘子替她编了个身份,什么南城大伯娘她二姨家叔子的小孩,来玦城投靠她。
女性亲戚问她许人家没,林洔这张脸看着年龄小,她就说没有。曲甲第说:“姐,你这次又不当寡妇了……”林洔踢他一脚,曲甲第投以鄙夷神色,识趣地拿起月饼离开。
他到院子里蹲在玩泥巴的小妹身前,掰碎月饼喂她吃。翡玉公子才走一个半月,林洔在听人给她说媒,大人的感情世界他搞不懂。“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啊,妹妹你说?”
门口又来一人,没见过,曲甲第警惕地站起身。季愁朝他道:“把她叫出来,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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喆尔容等在殿前,他按耐不住,出此下策。他养父康贤出来见他,喆尔容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又从袖筒里把一个东西交给他,康贤惶怵,皱眉犹豫不定。
这天太上皇疯病发作,拿着竹剪在豫园游荡,见到树枝就剪,剪不断的换斧子砍,伴行的宫女太监都簌簌发抖,两股战战,就怕剪刀斧头砍到自己身上。
谌熵挥动巨斧,大喊没意思,滚,都给我滚。康贤作为大公公走在最前面,斧子挥过来离他鼻尖几寸,吓得脸都白了,被开颅首当其冲,跪在地上,双手捧出卷轴。
谌熵拿来展开,两眼放光。盯着画中人,双目发直,看着看着眼神放柔,松解下来,伸出手指抚摸纸面,痴迷沉醉。康贤趁此解释:“陛下总说后宫女人无颜色,不就来了吗。这是在薛太嫔冷宫中发现的,但画中人却不是薛太嫔,兴许是其姊妹……”
谌熵卷起画轴,目光铄铄,疯病也不发了,负手走去白炽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