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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贵是我的同学,很长时间没有联络了,电话中听到他那熟悉的声音时,我才发觉我们已经很久未曾联系了。阿贵的声音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多了一种沧桑和沉重,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几乎淹没了他的声音。我喊:“你大点声啊!”那边传来一声酸涩的苦笑。在阿贵的诉说中,我知道他人在深圳,在经历了一年多的风风雨雨之后,换了几份工作,如今又是深圳街头一只寻找枝头的孤鸟。阿贵说:“难啊!”他的悲剧诗人似的气质一下子让我想起他读书时的桀骜不驯,现在,阿贵在近两年的漂泊之后,是否低下了他那高贵的头颅?也许生活可以让人因为面包而改变许多不愿改变的东西。相信阿贵一定有变化。我们都没有再谈什么理想和未来,其实想谈,但彼此都没有说,生存的压力早已将彼此生活的重心倾移到寻找面包的路上,哪还有时间拣拾落满尘埃的梦想?
阿贵说,自己置身于深圳的街头,仿佛一只无力搏翅的小鸟,何处是栖落的枝头?阿贵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命运有时就仿佛一支魔棒,在你找到枝头,将要栖落时,它却粗暴的将你赶走。在我心中,阿贵绝对是个人才,他写得一手的好文章,他有那种穷人家孩子面对困难时的坚韧性格,很能吃苦,也很有想法,然而却始终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他说怪他的性格,太直率、眼里容不下沙子,就像他已经成为一家公司的销售主管后,因为看不惯顶头老板对手下女员工的玩弄,痛骂老板后,卷起铺盖走人。很多同学说他傻,他说,如果自己不傻的话,最初失去的是良心,最后失去的就是灵魂,人没有了灵魂,那活着又有多么孤单?
记得很久以前,阿贵在给我的信中曾经这样描述过深圳:“这个城市,街头游走着许多飘荡的灵魂,人们看到别人的背影就像看到自己,用匆匆而过的寻欢代替破碎的怀旧,这里有着堕落的躯体和漂浮云端的头颅,虚幻而诱人。这里天生适合征战,适合享乐。但又让你在征战和享乐中迷离,将躯体和灵魂高高地扬弃,这就是深圳。”我不知道,那时的阿贵是否正立于深圳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寻找可供自己歇脚的枝头?那时的阿贵最想做的工作是媒体,凭他的文字和他的正直,但没有人认可他。人们常说是金子总会闪光,但深埋于土的金子谁人能识得它的光芒,这是金子的悲哀,还是淘金者的悲哀?
阿贵说,深圳是个没有精神的城市,人们在其中很容易迷失自我。他将一如既往地挺起胸膛,背着良心走在铺满金子和诱惑的深圳。阿贵说,他不抱怨生活。都市的霓虹洒向每一个角落,无论何时,他都会挺直脖子,任海风吹黑自己,任阳光暴晒自己,把自己锻炼成真正的汉子。只是在寂寞的时候,在迷惘的时候,在需要安慰的时候,希望有人能给他一双倾听的耳朵或一双温暖的手心
阿贵说,明天,他将继续飘荡在深圳的街头,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和梦想,重拾弃置多年的笔,记录下真实的生活和忧伤,只求自己内心的宁静,或者让后人从他的文字里去回味一个浮躁的城市和那种不可思议的生活。挂断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阿贵一声沉重的叹息,我的心有点痛,只能远远地祝福阿贵,愿他背着精神的行囊在那座没有灵魂的城市飞得更高,飞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