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独处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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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我裸露的双臂小腿浸渍在苍茫的夜色中，如饮冷泉般，清洌爽绝。疾走快行间，只觉两腋徐徐生风，耳边浮动着近处假山池塘边绿丛中清凉的蛙声此起彼伏，恍如初春的清寒袭遍全身。

    月亮隐匿于黑暗之中，留给大地一个隐秘的想象空间。有，或者没有，抑或若有若无，须用眼睛看，更要用心去感知。其实，她在与不在，都无妨。因为，她一直就在你心中。当你需要她时，她便会自动走近你。你能感受到她的丰盈圆满之美，自然也能体味阙月的独特韵味。

    这是一个神秘而广袤的宇宙。渺小的我就在这万象世界里卑微地存在着。我来了，最终也必将离去。可现在，我真实地存在着。我用那颗小小的不断跳动着的心脏去感知体认人世那些宏大而壮阔的气象。心很小，却也可以很大。我满足于这样的恩赐。

    五月，行走在黑黢黢的校园林荫道上。两旁高大的树木依然坚定地站立着，守卫着一方夜空。这些黑夜的侍卫们真是令我肃然起敬。坚守是他们一如既往的本分。选择，抑或被动选择，既然生在这片土地上，只能无条件接受一切好与不好的安排。冥冥中注定的，人为强加给它的，种种。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它们只管做好现在的自己。

    有路灯在风中掠起斑驳的黑影，演奏一曲暗夜的光影之声，迷离，邪魅。这是一条短短的，似乎又长长的路。一个人在行走。黑暗是思想的温床。当摒却了所有虚华的外在干扰，心更容易进入一种近乎澄澈的空明境界，衍生出思维的清晰跃动。灵魂战栗，一如受冷的肌肤，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有繁华落尽的真切感悟。有真淳充盈心中。

    这一刻，是清醒。清醒地活着。欣悦地活着。

    某些细微的感觉缓缓地流淌身心。身上的每一个神经细胞一一张口，贪婪地吸吮着。欢呼雀跃。这是静夜独处的光芒，纤微毕露。如静水流深。如细水长流。一直，一直。直至汇聚到心脑之中。我喜欢这一刻。拥有着一个人的丰富。无言的幸福。

    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摸索在黑暗的楼梯间。一节一节的台阶向上延伸着，我紧紧抓住扶梯，如盘旋在蜿蜒的山路间。不能回头。抬头仰望，顶楼就是我的归宿。有一星灯光照亮了我的心。

    我栖息的蜗居是我每天生活的阵地。这里不大，但几乎包容了我全部的时间和空间。就一个人的生活。有时，究竟分不清我到底属于我自己，还是属于别的谁。我和多年前的我是一样，还是两样？只是，当电话那头传来稚嫩的童声时，心在那一刻才恍然明白，我已为人妻为人母。这是距离造成的神经错乱。

    每天的生活充实而混沌。一味地没肝没肺着。拥挤的生活，空白的头脑，还有一种隐隐的恐惧在幽幽作祟。如果可以集中爆发，便是歇斯底里。浮躁、神经质、麻木、激动不时发作。悲观、黯淡、恼恨、猜疑间歇折磨。我想，我活得还不够淡定。

    一天又一天，我处心积虑地想要让自己成熟起来。我以为我用了一生中的三十年足够酿成一杯美味醇厚的佳酿。然则，现在看来，这味儿实在还是太稀薄寡淡了。也罢，只能收起，依旧将之深埋，等到可以开封品尝的那一天。

    ——希望，这天不要来得太晚才好。我等着。

    2011。5。18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