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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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辗转又是一年的五月。

    接连几天，收敛了阳光的明亮热闹，那些迟到了的雨雾紧挨着投身于五月的天地间，演出一场盛大凄迷的烟雨。——原来，有些东西，早来晚到，终归要来的。你以为成功躲过了，窃喜间，哪想到迎面就给撞上了，颇有些措手不及的狼狈。

    今年春天的雨，确实少了些。是时候还上了。逃不掉。

    五月的雨，泼墨似的纵情撒下，很是豪放，不似春雨那般缠绵不休。一阵一阵的犀利、狠辣。风儿携着湿润的水汽带来些许冰冷的气息穿堂入室，打在身上，有点经受不住。雷声轰隆隆的掺和进来，蓄意让人不安，甚至惊心动魄。它像是随时要在某个角落制造混乱似的。我想我是很怕死的。躲在宿舍，上着网担心电脑被炸坏，机毁人亡。打着伞，走在路上，恰巧天空落下几个响雷，又免不了一阵战战兢兢，脑海中幻想着自己被雷打中瞬间成乌炭的恐怖景象。严重的臆想症。

    站在阳台，倚靠着窗沿，望着头顶那灰蒙蒙的无边苍穹，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道路上疾步行走的人，心下恍恍然戚戚然。一时间心绪茫然，无所着落。只是一场雨，就可以改变多少人的生活节奏和走向。天地之广阔如斯，个体的人渺小如此。究竟，很多事情，不是人做得了主的。——真的，不是自己做得了主的。清晰记得，倾城之恋中，张爱玲借着范柳原之口说过这么一段话：“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象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那时，年轻的我多么羡慕白流苏，多么迷恋范柳原的调情艺术。在不可预测的人世里，人偏生有这股豪迈和倔强。明知不可而为之。可是“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现在读来，这里面又有多少寂寞、苍凉和无奈的况味。人正如浮萍飘蓬，辗转漂泊于人世，实在不由自己。故事的结局，用一座城池的沦陷，恰巧地成就他们旷古的爱情，果真是倾城之恋。——但，这并不是他们主观愿望的胜利。

    小说中尚且如此。生活中，我们曾经矢志不移的很多“以为”最终都被现实残酷地否定掉。然后，人不得不剥离了天真笃定的本性，尽管很痛，接着一步步走向成人的世界，光怪陆离。冥冥之中，我们像是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怜物。奋起抗争只能加剧悲剧的浓重。想着不闻不看不听，却还是会陷入重重迷雾中。

    总会在下雨的时节，感到内心的千般寂寥万般惆怅。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是多愁善感，是黯然神伤，还是庸人自扰之。在人生的第三十个年头，我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很多东西，并学会了向生活妥协，开始积极乐观地生活。在岁月激流的冲刷下，那颗棱角分明的心早已被磨砺成一颗光滑圆润的鹅卵石。这些年来，我已改变很多。很多。尽管依旧深居简出，但我开始懂得“与人为善，大道通天”的道理，而曾经我是那么孤傲自我。放弃了冷漠，我选择了“不能改变环境，就积极改变自己”的心态。少一些抱怨，多一份担待真的，我只想着自己能快乐一些。少一些事情，少一些烦恼，少一些摩擦。在积极的人际关系中获得幸福感。可是，我真的快乐吗？我想，我做不到那般如鱼得水。

    内心深处，还有一些隐秘的渴望始终未曾熄灭过。它们总会在某个时候不经意跳出来折磨我。幸福的光环总是戴在别人头上的。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离幸福看似很近，却也很远。因此，我会在挂掉电话的一瞬间，潸然泪下，无法自控。原来，最读不懂的是人心。

    2011。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