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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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唱些什么鬼东西。”戏迷林公公乱扭乱扭，收音机吓得不敢作声了。这几年，林公公憋了一肚子气，戏园子里净是些歌呀舞呀。那是什么歌哟，跟要断气的人在叫一样。舞更不用哇，硬是鬼打的跳。儿子也像碰到了鬼一样，几好听的戏不去学，偏学那些鬼叫。林公公一想到这些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容易轮到演场戏，竟也变了味，乐队弄出来的声音怪里怪气，听人家说是什么带电的琴。今天，连收音机的声音都不同了。“这叫我到哪里去听戏哟！”林公公长叹一口气。

    前些年，林公公是最活跃的人物。组织戏迷唱戏呀，打听剧团演出动态呀。如遇到他崇拜的演员，只要一甩水袖，一声清亮的叫板，你再看看他的眼睛，转都不会转了。今年还没到冬至，就缩在屋里懒得出来了。

    林公公有两样至爱之物，一只磨得发木的六管半导体收音机，那是六十年代花高价买的；一支镶在一块木雕山水画上的温度计。如今收音机搁置一边了，唯有温度计，仍是至爱之物。几十年的老规矩，早上起来穿衣，先看看温度计，再决定穿什么衣服。

    季节到了，一夜之间，温度竟下降了十几度，水缸里结了一层梆梆硬的冰。林公公一觉醒来，大天光了，想扭收音机，一想又停了下来，拖一双鞋，朝温度计走去。嗯，二十二度，他按照度数穿好衣服，一打开门，不禁打了个寒颤。儿子生的火也不愿烤，径直朝外面奔去。今天，外地有个剧团来演出，据说是老一套，没有什么带电的东西。为此，林公公乐活了几天。

    西北风呼呼地吹着，几片残存的枯叶在光秃秃的丫枝上瑟瑟发抖，摇摇欲坠。林公公冻得缩成一团，但对温度计深信不疑。儿子从后面追上来，递过一件大衣，林公公把大衣一推，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说：“穿衣服也冇有一个规矩，你去看看温度计看。”不容儿子答辩，咬咬牙，怒冲冲地朝戏园子奔去。

    等儿子叫来几个邻居，追上林公公，他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嘴唇铁青。众人不容分说，抬起他就走，林公公哆哆嗦嗦从嘴里迸出几个字：“戏戏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