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警马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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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镇小不啦叽的，从街东头到西头还不够撒泡尿的距离。“马列”当初驻乡警时就窝在街中的破祠堂里。眼下，也算有个所，可叫人窝心，就那么个小木楼。小温来所半年就得了个失眠症，他怪怨“马列”夜里撒尿闹出的木板吱呀声。

    半年前，小温毕业分配到所里工作。那天“马列”邀小温去对面寡妇店里喝两蛊，二两白干下肚“马列”脸铁青。“后生，这山里好不？”小温愕然，连说好。“好是好，就是山里的妹子邪，你这个白面书生，别栽了，镇里的头栽了三个。”小温以为“马列”醉了，连招呼寡妇结帐，寡妇象没听见，愣愣地冲着他俩笑。

    时间长了，小温常见张寡妇在“马列”面前嘘寒问暖，见“马列”着了凉就端来姜汤，如是“马列”熬了夜，一大早准送来二只荷包蛋。张寡妇四十出头，长得倒清秀水灵。小温心里犯嘀咕：莫不是张寡妇看上了蔫里巴叽的“马列”

    一日，提起张寡妇“马列”聋拉着头叹气道：“唉！挺可怜的，男人前年犯了案，碰在我手上，判了四年。没多久就在牢里暴病死了。”小温听了心里沉甸甸的。后来，才知晓这店就是“马列”花去500元给寡妇撑起来的。

    “马列”其实诚实公道，凡事认个原则，人们才叫他“马列”还不到50的人看上去却很老相。如今，仍是孤身只影光棍一条。镇里人都昴得“马列”原来的堂客是个靓妹子。那次，他外出办案一、二个月没进家门，靓妹子背着他偷汉子。为这“马列”还受了处分，怪他不该亮出驳壳吓唬那男人。

    这天，局里监察科来人找“马列”谈了一晌，说他和张寡妇有些那个，人家还有状子在上头。一下午，他蔫呼呼的，目光中含混着惆怅。天未黑，他便来到张寡妇店里独个儿喝着闷酒。“咋的，是哪档子事憋得你肠子起疙瘩。”张寡妇见他不语又责怪道：“牛劲个啥，看你得罪电管站的，这好，把你的电给断了。”“你懂个啥，人家是说我同你有关系”“马列”瞪了眼寡妇说。寡妇低下了头“这都怪我，叫你背了个坏名声，还是个、是个犯人的老婆。”寡妇说着嘤嘤啜泣起来。“莫这么说，其实我们也懂得这个的。”“树要皮、人要脸，你吃这碗饭要紧的是面子。”“阿兰子，我可是实心实意呀，”他颤微微地接着说：“反正是这么回事，就办了吧。”张寡妇默默地盯着他，目光含着情意，那眼神分明在笑。

    打这夜后“马列”精神爽多了，起路常哼小调，一日，李家寨发了盗案“马列”交待了几句便火急急地赶去。第三天他转回来了，脸铁青铁青，眼脸上可见过度劳累和彻底不眠导致的黛色阴影。“案子破了？”小温问“嗯！”“是哪龟孙子干的？”“张寡妇的狗崽。”“马列”嘴角挂着凄楚，声音很沉。夜里“马列”房里传出了张寡妇那竭力压低的声音。许久，便呜呜地悲咽起来。透过板缝，只见“马列”坐在床头，用力揪着头发，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扭曲着。

    一大早“马列”和小温带着狗崽抄小路去赶开往县城的头班车。刚出镇拐个弯，只见张寡妇立在路旁，嘴唇哆嗦成一团，手也抖腿也抖，半晌无语，默默地凝视着狗崽。良久，摸着狗崽的脸说：“全怪娘没教养好。崽，去了那，口气顺着点莫挨人采。没钱花，娘缝在衣里，你患过肝病，要保重身子啊！娘会常来看你的。”说完呜呜地哭了。“马列”默默地蹲在路边，全当没听见，猛劲地吸烟。这时，张寡妇过来一把扯住“马列”：“你好绝情呀，我一生跟你结了两世的孽。你去找别的女人签字吧！”说着把一张纸抛在地上，一跺大脚片子扭头而去。那是一张结婚登记申请报告。“马列”捡起来慢慢地一条一条地撕，然后往空中一甩，碎纸片象雪花般飘飘扬扬。

    这时，一阵寒风吹来“马列”打了个喷嚏，眼里闪着两颗亮晶的泪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