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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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河轻轻地将连队揽在怀里，绕过三面后从国境线向西流去。不知那河连着哪里，更不知国境那边河流的名字，但我们知道它流到国外，最终走向是北冰洋。那条河千回百转地绕着一个个兵团连队，呵护着连队，滋润着两岸的绿洲，孕育着连队慢慢成长。连队是那河流哺育长大的孩子，河流是连队的命脉，连队从河流中汲取了军垦精神，看似柔弱，实则坚定。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这里还是一片蛮荒，那时的天地荒芜得一片纯净，那时的河流像一块透明的玻璃。那些野草儿野树儿野花儿野果儿随心所欲地生长在那河的两岸。那时许多东西是神秘的。那河流也是。我知道是谁第一个涉足到这片土地上，是谁第一个到河边打了一桶水，然后又决定定居在这儿，那河流记得，那清晰照在河里的影子现在还在水中荡漾，团里的史志记载，那是一个带队勘探的连长！

    那条河，从连队边缓缓流过，波澜不惊，宁静怡然，水波潋滟，一年四季，冬枯夏满。崭新的连队因此多了一份灵性，成长的岁月因此多了一份眷恋。河水淙淙，象一首轻柔的小曲，淌过山脚，穿过田野，织着条田林网，在一个拐弯又一个拐弯处，打着旋，象在欢快地舞蹈，陪伴着这里单纯快乐的童年，踌躇满志的少年。使河岸两边连队的第二代、三代在这里学会了钓鱼，学会了游泳，学会了割草牧羊，度过了清静的一日又一日。有小河的陪伴，连队人的心情如五六月的原野，风和日丽，一片明静。

    在老军垦的记忆里，小河是那么柔和，水质是那么清澈，水草茂盛，鱼群象风一样一闪而过，常常让水边的战士一阵惊呼。在水边的芦苇叶上，警觉地栖息着一只鸟儿，它那美而不艳的色彩，娇小玲珑的身姿，清雅娴静的情调，随意洒脱的去留，只能让这些荒原的客人站在隐蔽处远观。不小心一动，它犹如离弦之箭贴着水面飞去，消失在小河的拐弯处，宛如老人远去的一段时光；鸟儿没有想到，这些客人在这里挥汗如雨，辛勤耕耘，裁下片片绿锦铺在这西部荒原，并在这里生根发芽。

    那段时光，单调的日子里除了繁重的生产劳动，没有啥文化生活；渐渐地大家享受到河流带来的乐趣。每到五月，天暖日长，雪水融化，不但是鱼儿肥硕的季节也是青蛙繁殖的时候。在河边，无论走到哪一段，都能看到青蛙，越是水流缓慢，越是僻静，越是水草丰美的地方青蛙就越多，它们的声清澈透亮，此起彼伏，余音袅袅。有时它们在岸边鼓噪，你走过去，会不小心碰到它们，还没等你反应过来，它们已纵身跳入水中，没等你走远，又可着劲儿叫起来。最有趣的是那些抱对的青蛙，只见一只色彩斑斓又宽又大的青蛙，背着一只瘦小的而且颜色也不艳丽的青蛙，在水草上来回地跳或者呆着不动过不了多久，水边就有了一团一团的青蛙卵，再停一些时日，蝌蚪出现了。一群光脊梁的孩子，在水边触摸那滑腻呈串珠样的蛙卵，捕捞漂亮活泼的小蝌蚪，装在瓶里观察它从蝌蚪变化成青蛙的过程如今这美妙湿馨的图画，沐着四月的阳光，伴着河水的腥味，已成了成年人记忆里的天堂。

    更快乐的应当是夏天。大人下地劳动，连队的孩子就被保育员和老师带着，这是几个来自南方的带着浪漫情愫的年轻人，他们总是带着孩子们从地窝子里出来，来到河边，有组织的在大人们经常洗澡的浅水区打水战，扎猛子。在这里孩子们慢慢学会了游泳。刚开始，只能游几下，游两拖那么长的距离，惊喜、兴奋随之而来。后来越游越远，很快就能游到对岸了。有些伙伴技艺更高，一个猛子扎下去，在远远的下游冒出来，炫耀地摆着手，招呼大家过去，这时总有大人们斥责这些胆大的孩子们。游累了，孩子们光着身子坐在岸边草地上，享受阳光，享受河谷里的风景

    河边的孩子渐渐长得稍大些，他们不仅是理解了父母，还体会到了家庭生活的艰辛。那时候除了父母的工资，家禽家畜成了重要经济来源。父母亲从地里回来顾不得擦汗就去喂鸡喂羊。孩子们每天放学要放羊，割草，但由于河滩里到处是草，所以人很多，放羊割草也成了非常快乐的事。河谷里清风徐徐，缕缕草青味让人全身心融入自然了。羊不停地啃着鲜嫩的青草，不时叫上两声，追逐一阵子；天空中有鸟飞过，不时洒下一阵欢唱；河谷记下了连队第二代一段又一段天真烂漫的故事，洒下了一阵又一阵清脆欢快的笑语。有时在秋天的夜晚，在河边的大场上，仰望蓝天上高挂的一轮明月，偶有阵阵悠扬悦耳的鸟声在村外的河谷里划过，给寂静的连队平添了一份恬静，一份怡然

    感谢这条清涟的碧水，它带给生活在这里人的充实，也孕育了这里人的真实与纯朴，在孩子们成长的岁月中，它不只是一道风景，一种美丽，已是他们生命里的阳光和雨露，是哺育他们成长的甘霖和乳汁。小河可以没有这些人，而这些人，却不能没有那条的小河。可能河流已经记不得了，那么多的孩子从它身边溜过，长大，成年，老去，而它依然是那种悠然的神态，坦然地面对天地。

    那条河啊，你灌溉过多少田地，你收容过多少游鱼小虾，你滋养过多少的杂草树木，你承受过多少爱的祝福，你都不想去记了。放眼远眺，两岸条田林网，绿洲连连，就知道你的慷慨大度，那是千年如一日的赠予，是不计回报的慷慨。

    岁月逝去，青春不再。只是弯弯的那河，年复一年地从连队旁流过，一路向前，一路欢歌，一路美丽。虽然现在河水窄了些，浅了些，而且时常干涸，但仍然无言无语地倍伴着连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