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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叫了起来,可父亲还是没有浮出水面。
周围静悄悄地,偶有鸟叫声传来。我对着水呆了。想到水池下是飞流而下直到山底的电站水管,那管里的水就像飞瀑般,水管尽头是那庞大的发电机,飞转的机轮,水花飞溅的机房出水处,不时有细碎树枝。我越想越怕,天哪天哪,我的阿爸“阿爸——阿爸”我对着池水狂呼,可还是没见到父亲浮出水面答应我一声“嗯——”我坐倒在地,抱着父亲的衣服绝望地哭。
“乖女儿,哭什么呢?”不知何时,父亲浮出水面,手里拖着手臂般粗的树枝,满脸疲惫地问。
“呜——”我更加大声地哭了起来。
“树枝卡在水管和拦杂物的糟中间,很难弄。”父亲边穿衣服边解释,又不无后怕地说:“这么粗的树枝,如果随水冲到发电机里,后果不堪设想,国家的损失就大了。”
我扑入父亲的怀中,又哭了起来。
姐姐总逗我是个机关干部的子女,不和她这个农村子女同类,可7岁时我离开了电站,离开了父亲,回到村里读书时就和姐姐就同睡在一张床铺上。只比我大三岁的姐姐像个大人般,干活麻利极了,帮妈妈挣了好多工分,还砍了好多柴,在房后码了两大排。我爱读书,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在学校被老师宠着,在家里又被父母宠着,养成了任性和霸道的脾气,姐姐总让我三分。有一次,我看中了姐姐的那顶黄军帽,那是隔壁阿姨送给姐姐的。那时节,能拥有黄军帽和黄书包是稀罕而又自豪的事。姐姐让我戴军帽的时候多,可说什么也不答应送给我。我蛮不讲理地跟她吵了起来,将炒熟了的黄豆不给姐姐吃,还煽动弟妹不理姐姐。妈妈干活回来,看到我闹得不像话,就说了我一顿,我哭着说,阿妈只会包庇你的女儿,我找我的阿爸去。负气下我跑到电站找父亲告状去了。
父亲没有责怪我,却带我到了以前我们父女俩常去玩的山坡上摘野果吃。我在采野花时,无意中发现了一棵腐烂的栗柴上长着好多黑木耳,忙叫父亲快过来采。坐在草地上休息,看着小河流,我想起了和姐姐在茶山捡松球和找鸡棕菌的事,想起砍柴时姐姐总会将我要背的砍好捆好,再砍她要背的柴,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衣服包包里的野果,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了起来。
天快要黑了,父亲问我,要回村里吗?我点了点头说,明天女儿要读书哩,我还给姐留着野果了。
父亲笑了,这才批评了我的行为。
我们回到了电站父亲的屋里,拿上那盏马灯,点着照明,走在回家的山路上。
父亲是爱他的岗位的,那年县里招干招工,毛胡子叔叔约他一起去考,并对他说,老彭,以你的文化水平,你不愁考个好工种。可当时电站正在换机扩大发电量,作为技术骨干的父亲是工程的指挥员之一,他没有为了自己的前程离开现场,为了救同事,他还受了伤。父亲还给村里带出了电工,电工甩了农饭碗,父亲却一直呆在那个他亲手建起的电站里。年过半百的父亲被以半工半农为由辞回了家,却已是积劳成疾了。已调到丽江工作的毛胡子叔叔听说后扼腕叹息,对父亲的敬业精神和为人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我在父亲的面前永远是个爱撒娇的孩子。中考时我以全镇状元且名列全县第五的成绩考入州师范,父亲高兴地在村中请客为我送行。师范一毕业我就留在州上某一部门工作,远离家乡,远离父母。每每探亲回家,火塘边,我总有讲不完的话,父女往往夜话到半夜才去睡。
和我常在河边玩的两个小哥哥,初中未毕业就回了老家。最小的哥哥对我最好,却在河边的磨房里,默默地给人磨面。我曾在师范快毕业时到磨房玩,身上沾满面粉的他默默地坐在一边,俩人之间竟无话可说。看着脚下的小河以及河边的电站,想起河中的泼水,河岸的掏沙地道战,我的心失落了起来。
工作后不久,我在一次回老家参加抢收中受了风寒,回到单位病倒了,却不料陷入官场争斗中,朋友的不义,世态的炎凉,使病中的我无法保护自己。姐姐向单位请了假,丢下年幼的女儿从县里赶到州里照顾我。我抱着她哭,要她让父亲来,我只是受寒生病,被医生误诊,病一直不见好,却在他人的争斗中无法自我保护,只有父亲,才知他的女儿是怎样的。姐姐听后抱着我大哭。两天后父亲急赶来,我扑到父亲怀里,流着泪对他说,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家,女儿是清白的!父亲落泪了。
倔强的我总想活着给别人看看,我没有逃避灾难,尽管后来走的路坎坷不平,但一份父爱支撑着我的坚强。我的亲人对我无尽关爱,使我含笑对待并原谅一切不公。我总以善心去待人,以爱心去对事,平淡而又真实地活着。
“阿爸——”电话的那头,传来苍老的回应声,奔波在外的孩子,心上洒满了芦苇花絮般的快乐和满足,那个门上的红五星,亮在心头。小河边的发电站,父亲教女儿在配送电。河边,一位小女孩,跟着两个小哥哥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