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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荷包。小缎不是已物归原主了么?”
花开暴喝道:“你分明是狡辩,你给我的是”绫小缎不待他说完便叫起撞天屈来,道:“翟小姐,我已把荷包完璧归赵,花兄此来,分明是诬蔑我这个诚实本分的江湖人。”翟无物几乎笑出声来,而殿内其余人早已掩嘴偷笑,因这小子说话实在是不伦不类之极。花开素来冷静,否则也不会连破奇案,偏是面对着这个无赖小子便冷静不下来似的,大喝道:“胡说,什么完璧”翟无物截断他道:“花捕王。”她清冷的声音一旦响起,便将殿内众弟子和女侍的窃窃私语压了下去,她缓缓道:“花捕王名满京华,应是信人。”
花开凝视着她,正色道:“君子本份,便是以诚信立人。”
翟无物闻言露出微笑,旋即又不动声色的道:“花捕王追捕绫公子半年之久,只是为了一个绣花荷包。是么?”
花开不疑有他,再说翡翠荷包尽管特殊,也是荷包,于是道:“是。”
翟无物继续道:“花捕王是为了商阀追讨此物,是么?”
花开道:“是。”
翟无物轻轻一顿,道:“绫公子已将荷包归还,是么?”
花开想也不及细想,道:“是。”旋即悟出上当,大喝道:“不是。”翟无物微微一笑,如操胜券般道:“花捕王方才还说什么来?所谓君子,当是信人。”
花开气的要死,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要他真把翡翠荷包里还有先天诀这样可以搅乱江湖的事实说出来又是绝对不能的,只好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咬牙切齿的离开,翟无物淡淡扫过殿内诸人,缓缓道:“试招会继续。”
寒鸦劫侍女完全没有江湖阅历,倒不觉得什么。十五门弟子虽然觉得事有蹊跷,但是不论寒鸦劫主还是捕快王花开,都不是他们这种江湖后辈所能招惹的,于是只能把疑惑压在心里——试招会于破晓时分结束。
翟无物与绫小缎并肩走在后山的梅林里,经过求证,翟无物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属实——绫小缎并非快意山庄的普通弟子,而是流有不归公清平之血的嫡系传人。千年前不归公与寒鸦劫开山鼻祖以一段无花之恋,分别堪破情关与恨门。并以归于本元的无上心法降伏身怀先天诀欲扰乱天下的无主。但是此后历代寒鸦劫主均难再达到归于本元的无上境界,幸而无主身受重戒无法恣意作乱。但是如今凝心翡翠中先天诀的出现,表明无主已借某物遁走,思及此,翟无物望向绫小缎,绫小缎面上居然微微一红,道:“快意山庄有负重托,但万幸未被他取走先天诀。”说着由怀里掏去一个方形的小包。
翟无物接过包在却尘绸里的凝心翡翠,轻轻道:“无主是否化做缥缈之形潜进快意山庄?”
快意山庄与寒鸦劫一明一暗,均有保护凝心翡翠中先天诀并克制无主不令他遁走的使命,以快意山庄之能,若非无主修到可以使用先天诀的无之境界,也不会让绫小缎将先天诀冒险带出快意山庄并东躲西藏。
绫小缎正容道:“不错。无主恐怕已复原了。我将翡翠荷包交给商阀,本意是想请他们暂为保护,不料他们居然在暗中支持无主造成乱世,若不是甜公主相助,翡翠荷包现在只怕已落入无主手中。”
翟无物沉吟片刻,突然道:“太阳出来了。”
绫小缎一愕,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轮红日由山间缓缓爬出,将地平线染成一条橙色的光带。
翟无物微笑道:“小缎,你可愿助无物修到虚化之境?”
绫小缎正为日出的绚烂景色所迷,闻言讶然看向她,道:“翟小姐”
翟无物扬起白玉般无瑕又透明的手掌,用手遮住初生之日的强光,从容道:“无物本以为,这一生不会有人会令无物羡慕。但无物此刻却很羡慕你,乃至于到了喜欢的地步。你愿意效仿千年前的不归公,助无物成为真正不受身内身外所拘的翟无物么?”
翟无物清丽的容貌在阳光的投影下散发出淡淡的霞光,竟有一种仙化的气质。绫小缎浑身一震,一惯从容的心竟因她话中之意而不正常的跳动起来,他轻轻道:“小姐的意思是,要小缎助你跨过情关么?”
翟无物转头娇憨的一笑,道:“难得无物喜欢上一个人。可以么?”绫小缎不自觉的点点头,旋即呐呐道:“那么,该怎么做?”翟无物轻吁一口气,道:“顺其自然好么?你若太紧张,无物会觉得不安哩。”
绫小缎正欲说话,目中神光一闪,道:“那边亭子里的花兄,此去第二十一棵梅树上的甜公主,可以现身一见了么?”
翟无物轻笑出声,只见眼前一花,花开已落到面前,而那本该在皇宫中安享千金之福的甜公主从树上小心翼翼的爬下来,再慢慢走到绫小缎面前,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垂首道:“阿甜是来告诉哥哥不得了的大事的。”
绫小缎抱着胳膊,笑道:“我倒想知道究竟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竟让公主你孤身犯险。”
阿甜眼圈一红,扁嘴道:“人家只是担心你。噢,花叔叔也在么?”
花开有些僵硬的笑笑,别扭之极。绫小缎心中好笑,他已能猜出花开追着他不放是什么缘故,绝对不是为商阀追回翡翠荷包,而是想借此吸引公主的注意力罢了。
花开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狼狈的撇开头,却听见甜公主道:“无主大概已潜进宫中,因为阿甜觉得父王近来举止十分异常。”翟无物微微一楞,没料到无主竟会直接找上当今龙主。而花开却道:“如此说来公主留在皇宫反倒危险。”绫小缎再度用那种看破他心的目光盯着他,花开轻咳一声,道:“绫,绫公子,小开有些事想向翟劫主请教。”
绫小缎了然的一笑,道:“公主,哥哥带你去逛寒鸦劫。”
甜公主欢呼一声,两个人手拖着手跑开。
花开方正容道:“你们的对话小开已全部听到。小姐真有与绫小缎共堪情关恨门之意么?”
翟无物似料到他会这么问,微微一笑道:“多谢小开的关心。实不相瞒,小缎的心里,有无物所欠缺的东西,而他也的确对无物有种未知的吸引力。无物深知虚化之境妙到巅毫极为难修。但不试试,又怎知无物做不到呢?”
花开叹口气,道:“我现在只怕那小子能入不能出。”翟无物微微一笑,淡然道:“小开多虑了。小缎的心性,已达快意山庄快意恩仇的化境。”
花开释然道:“翟小姐的玲珑剔透,慧质兰心,实在令小开仰慕。”
翟无物笑而不语,不知何处传来悠扬的笛声,二人对望一眼,会意于心,齐齐施展绝妙轻功,迎向声源,只见梅林外围,一个白袍少年立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甜公主软摊在他脚下,绫小缎不知所踪。
花开扫了甜公主一眼,见她气的小脸通红,却无受伤的痕迹,松了口气,道:“你是谁?”停了停又道:“绫小缎呢?”这句话却是和翟无物同时问出。
翟无物清冷的面上浮现一抹红晕,旋即坦然道:“难得剪风斋林少主驾临寒鸦劫。不知为何而来?”
她本是随意一问,却不料这与快意山庄,寒鸦劫并称三大圣地的剪风斋少主林小多苍白的面上浮起两朵红云,轻声道:“翟劫主,绫小缎在哪里?”
翟无物与花开对视一眼,心中均在慨叹绫小缎这小子闯祸的本事的确是无人能及。
翟无物正欲答话,不料花开已抢先道:“小心。”他这话是针对站在岩石上的林小多而发,林小多茫然转身,便被从后跃上来的人抱个正着,林小多勃然大怒,象牙笛在手上滴溜溜一转,打向背后人的胸前大穴,翟无物已认出他极有可能便是无主寄居的人体,当下轻轻一弹起,刚好接住被那人打飞开的林小多。翟无物提气再度纵身,抱着昏过去的林小多落在他身后,客气而有清冷的道:“阁下好厉害的炙气。”
那人也不答话,伸手去抓尚跌坐在石上的甜公主,花开中指一弹,双蝶翅悄然飞出,射向那人面门,那人一扭身,再度抓向甜公主,花开惊叫出声,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跃上石面连接他数掌,而后两人错开,来人闷哼一声,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却是冷冷道:“快意山庄几时竟出了这么不要脸的弟子?”
花开与翟无物睁大眼,只见绫小缎半跪下去,用左掌撑地,微微一笑道:“你就算是无主,总也是个男人。命根子不保的时候一定顾不得来杀我。”
此话一出,花开大为愕然,而翟无物更觉尴尬,想来也是这小子使出踢人下阴的贱招才勉强保住性命并唬住了无主。
无主再度冷哼一声,大鸟般的凌空而去。
翟无物将林小多放在一旁,走至绫小缎面前,突然伸臂抱住他,笑道:“小缎,你竟赢了。”
绫小缎探头看了昏迷中的林小多一眼,道:“他怎样?”
翟无物轻轻摇头,道:“并无大碍。”
花开掠上前来解开甜公主被制的穴道,甜公主突然伸掌打在绫小缎脸上,跺脚道:“哥哥,你竟然连男人都爱。”
说完怒气冲冲的跑开。花开一怔,绫小缎苦笑道:“你追去看看,至于小多,唉”语气中苦涩之意自现,显然他与林小多的关系,并不一般。翟无物缓缓阂上眼,出人意料的是心中并无失落之意,反而有一股清平之气由丹田慢慢升起,她讶然睁开眼,绫小缎正握住她的手,一双朗朗然的眸子看向她,道:“走走好么?”
翟无物与绫小缎手牵手走在雪原上,此刻她的心里空灵澄净,那种形于外的虚化气质,缥缈的连绫小缎一把握不住。
绫小缎打量她良久,突然笑道:“我的天,原来你已成了么?我真担心你堪不破。”
翟无物微微一笑,有如鲜花怒放般,与原先大不相同,她喜欢上绫小缎,绫小缎却另有所爱,若换做平常女子,定然因爱生恨,好在她经过一番修炼,终于借此契机达到当年开山鼻祖的虚化无物之境。
她到此刻才体会到摈弃一切负面情绪,心内无物,心外更无物的畅快淋漓。见绫小缎傻睁着眼的模样,她再度破颜一笑,道:“无物还要多谢你。”
绫小缎嘿嘿傻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额头道:“无物认为无主今夜会来犯么?”
翟无物闭目思索片刻,肯定的点点头,旋即笑道:“小缎完全不需担心。一切交给无物即可。”
夜间的反击,无主完全屈于下风,翟无物以妙到巅毫和宁静无物的心法挫败无主妄图夺回先天诀的阴谋。
翟无物一袭白衣,在雪上走过,直到梅林的边缘,清越的笛声由林中传来。
遁着笛声,翟无物轻易便寻着那幅动人的画面——花开正仰头饮着菊花酿,绫小缎架起木棍在火上烤着美味的野兔,林小多轻轻的靠在一株梅树上,甜公主坐在梅树粗壮的横枝上,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林小多清越的笛声响彻行云,淌过梅林,和遍暗香。
翟无物缓缓踏进这幅画面,绫小缎笑着举起一只烤好的兔腿递至她面前,道:“终于大功告成。小姐在返回寒鸦劫那堪比尼姑庵的清静地前,一定要先吃点小缎的亲手为你烤的兔肉才是。”
翟无物微笑着接过来,轻轻咬上一口,突然正色道:“有一句话,我很久便想说了。但是直到心法大成的今日,我才能说出口。”
花开与绫小缎齐齐望向她,正在吹笛的林小多与不安分的甜公主也静下来,听见翟无物以一种带着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绫小缎,无物发现,你是一个真正的无赖。”
众人爆出大笑。绫小缎毫不在乎的摸摸头,笑道:“能被寒鸦劫的劫主亲口说成是无赖的人,放眼江湖,也就只有我绫小缎一人罢?”
雪仍在下,江湖的传奇仍在继续,而我们的故事,永不会在回忆里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