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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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一塌糊涂。真没想到自己是撒谎演戏的高手。情感故事一开始就预设了后奏，感情诺言一开始就意味着空候。她更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无意间介入了一场荒唐的戏里，以她的谎言开始以他的谎言结束。

    学生的心灵单纯又善良，她是在劫难后才知道自己上了善良的当。

    第二天，她到自己的谎言可能给那个公司和那个接电话的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又拨个电话去撒一次圆台的谎，圆了台也圆圈了她无法估限的悲哀，她告诉了另一端人她的名字她的电话号码。

    就在那天的中午和深夜她收到了他不约而至的电话，深夜的电话里他说：我爱你。柔柔的低语伴着急急的喘气通过电话线传过城市传过山林传过了千万里，响在她的耳际。她无语浅笑，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她却遭遇了比一见钟情还没道理的一听钟情，她就那样平静地将他的话听在心里又让它随着夜风飘离。她继续和她聊，聊得很投机。

    此后的日子他天天有电话来，想你爱你iloveyou说得好动听，甜言蜜语和天长地久的许诺铺天盖地，她没有动心，她不是那种轻易动心的女孩，自小在极良好的环境中长大，她单纯得近乎天真，但是聪明美丽豁达的母亲在良好的环境中营造了良好的气氛，养就了她丰富细腻的情感和心灵，在实际生活中她没有经历过生活的艰难生命的斑驳，但是，在纸上编织过无数赚得同学眼泪的悲欢离合，她内心深处经历的东西远比实际中的深刻得多，电话频繁，她渐渐在频繁的电话中耳熟了他低沉沧桑有点动听的声音，她没有去赴约来得过且过突然而自然的爱情，但是他沧桑而遥远的声音或柔或凶或淡漠都唤起了她无限深的柔情，她在被唤起的柔情里一步步走向寒冷的陷落，陷落。

    她不认识他不了解他只知道山城之外的都市里有那样一个天天给她打电话说尽了情话的人，这样的荒唐她无法认真也不会认真，但是，她抗拒不了柔情，于是她在陷落中给他写信，信照寄出去她是想收获友情的，比山青比水淡却又山高水长的友情，她以为他是懂得日月懂得星辰的，可现实并不是由她想由她以为便真。生活比心还要脆弱。一个写伤痕小说的女作家曾经说过，而她，是真的深味了伤痕，那是些从不曾清晰却也从不曾抽象的阴影。

    在一个如当初一样灿烂一样清新的夏日，她刚踏进三楼的寝室便听见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

    “请找一下肖灯如。”接过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我是，你是哪里？”她问，其实她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应。

    “s市。”轻柔的低语应验了灯如的感应。

    “我不认识你呀？”

    “我是听鸿箫说你的，早就知道你，我打电话看看h城是不是真有这个人。”

    “你是他朋友？”

    “他跟你说只是朋友吗？我们都有孩子了。”

    灯如不语，二十一岁的年纪不算太小，但终年单纯的校园生活使她缺乏足够的生活技巧，这样的回答是她预料的，可是它从他身边女人口中道向她的时候，一种猝不及防的感觉竟逼而来，她难以承受，但她很快平静，她平静地应对那边的轻柔从容地避过轻柔包裹的锋芒。她很庆幸自己在他的诱惑在自己的柔情里都未曾有过情感坦露。，否则她现在就不会有应对的坦然和从容了。

    电话那边的女人说你太小，你们那个年纪太虚幻太浪漫，社会上男人很滑很坏你们得留个心眼，她说鸿箫是属于灯红洒绿的人，他是因为办公室里人唆使才打电话给你以寻开心，她说鸿箫讲你太小我不该吃你的醋。她告诉了灯如她的名字她家的电话号码并且她邀请灯如有机会去拜访她的家。

    灯如自始至终都只是笑，笑得支离破碎笑得落花流水，她告诉鸿箫的太太我们只是无聊天南海北地打免费电话，我对他没有认真也不会认真，大学校园虽小还不至于找不到我的爱人要我到电话中去追寻，我和他联系只是为交一个朋友现在我就已感觉同他交朋友都太天真。我一个学心理学的朋友把他分析得一塌糊涂。

    放下电话她猛然醒悟自己是真的经历了一个千古同一的悲情，醒悟的同时她便感到她他已是遥遥无期。

    是从来没有希望过呵！可她却是真实地失望了，在那个中午收到辛芸—鸿太太的电话在电话里直面他的刹那，那是永恒的刹那，世间或许只有能引起伤痛的刹那才会永恒吧。

    她没有奢望过他的爱情，她只是希望那样一份友情能够永恒，那本不是友情，但她只会冠以友情的名称。

    也就在那个中午，定点十一点四十五分，灯如在轰轰烈烈的讨论中拔通了那个给她带来伤痛的号码，身旁有着激动甚她的十一个人助阵，她极尽温柔地倾诉又极其尖锐地发怒，这是十一个人想出的最佳方案，他急挂电话她拔他挂她拔他躲她又拨，她太年轻太尖锐呵，不懂得退让不懂得伪装。一个中午寝室里笑做一团，她表演得极好！

    所有的一切就在那天被磨成了齑粉，飘扬在山城的校园中。

    那天之后就是终考，在考的焦躁闲的无聊中，女友一个又一个地拨那个号码，寻他开心。

    终于考完了，她们离开了校园开始漫长的暑期生活漫长的无奈。

    她背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妹妹所在的c市。g、s之间是仅一个小时的车程，不隔山不隔水却在心边横过千林万径，是真正的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她已无法用免费的形式拨通那个使她陷落的电话。

    最后她逃回了家，她能适应城市的喧嚣却适应不了人在城市中心灵的浮躁。

    离他远了，也离故事远了，她开始安静下来，读她该读的书，做她该做的事，平静地怀念岁月伤感往事，细细地推敲遭遇过那样的曾经的自己的心情和感情，时间就在这样的安静中一点一滴地流逝，他之前的往事故人或明或暗，他却是一直占据她最明亮的心房，流逝的时间淹不没记忆，伤感和伤感之间，她终于承认自己的心动心伤和心痛。

    她是单纯的学生，说不心动是假的，他直奔主题的坦率他近乎狂妄的自信和深深浅浅的轻柔是真的打动了她，在她被打动而开始陷落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的真实才直面他的寻开心，能不心伤？能不心痛？

    遇上他是她一生中最不可能的事，可是她遇上了，最最的不可能成了她永远抹不去的曾经，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回答那是幸运还是不幸，知道的是她不后悔当初拨下那个电话却是遗憾自己遭遇了悲情。

    虚无的美丽真实的残缺在短暂里凝成永恒。

    走近与远离原本是宿命里的选择，冥冥中注定他是她永远无法了解和走近的一个人。如今，他和她之间横亘一一片苍茫的空白，她常常能恍惚地在那片空白里听见那个使她陷落的声音。

    “我爱你，灯如，希望你天天快乐，好吗？你的大哥：鸿箫。”

    “我能够天天快乐，只是你自前世到来生都不会是我大哥。”灯如在恍惚之中对着苍茫低语。

    而苍茫无语！

    九

    新佳服装公司终于关门大吉，先是新开的新远服装公司抢占了s市的几乎全部市场和垄断了“如意服装城”的订单，然后是西部的客户开始对“新佳”的民族服装挑三挑四地不满，最后新佳就根本收不到西部客户的订单“新佳”的女总急得焦头烂额，从丈夫那里调过来500万元准备力挽狂澜，却是被一篇经济活动分析报告打入了深渊。500万元做了她公司关门的赔偿金，一个从c城来s市投资的外商买下了她的公司，而一个月后，报纸传来的消息是“新佳”和“新远”正式合并。

    报纸将“新远”的消息散布得铺天盖地，辛芸就天天呆在家里任报纸上的风吹草动涂染自己的心情。

    她败得一塌糊涂，但是她始终想不通失败的原因“新远”的市场根本不在国内，可现在，似乎是蓄意要针对她，可为什么？

    丈夫去替她查案，可一直都没消息，他只是叫她安心在家当太太，他养得起。

    其实，她并不是不愿意在家当太太的，做女强人，她忽略了丈夫和家，丈夫在外面灯红酒绿，几乎很少回家，她过得并不幸福，可是，现在这样莫明其妙地失败，她却并不甘心。

    十

    她终于站在了他的面前，在一切都发生又将归于平淡之后，在她婚礼的前夜，在他的办公室里。

    他刚刚签订完一份合同，驱车回到办公室，坐定的时候，她就推门进来了，素净的一张脸，清淡的学生装，清纯一如从前。

    “肖灯如。”他在刹那的错愕之后喊出了这个名字。

    “是我，没错。”她迎着他的目光说。

    深夜的都市没有深夜的感觉，室外中一片灯光，霓虹灯闪闪，闪淡了纯洁的月光。远处时而传来车滑过柏油路面的声音，这触动了她的心，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时候，五年前就有过呵！往事不经意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她眼前叠现出五年前类似的夜晚，在山城，就是在这样夜深人静时她从电话中听过千万里外他所在城市的车滑过柏油路面地声音，那种声音以一种淡漠遥远地形式烙在她的心灵，被她珍存。在终于真实地站在这个她曾想象过的地方听到时，无论时光怎样埋没记忆，五年前的感觉依旧清晰。

    “你终于来了。”他幽幽地说。

    “我答应过你的，赴s市的心灵之约。”

    “怎么选在这样的深夜？”

    “我下午才交待完公司的事，明天我举行婚礼后就要去美国。”

    “为什么？”他轻柔。

    “什么？”

    “你是如意服装城的最大股东，是新远的真正老总，我早就知道的。”

    “我是c市的经济活动分析专家，我有这个资本，我在美国修企业管理，而且，在五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我要做老板。”她心底错愕，但却从容地说。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针对我却针对辛芸。”

    “我没有针对她，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我喜欢服装，所以我用经济学家的眼光做生意、占市场，这并没有错。”

    “你太狠。”他令她猝不及防地说。

    “狠？什么叫狠？你懂吗？我曾经善良得骂人都怕语气重了，我会忍受你每天不是午间就是深夜把人从睡梦中拉起的电话，会微笑地面对一个女人拿着我的照片在校园内当着老师同学的面对我辱骂，我本来生活得开心、快乐，可是那个夏假之后回到学校，我一个朋友都没有，我天天都有能看见别人的笑脸，可你懂我真正面对的是怎样的笑颜吗？这个社会大浪淘沙，是不需要什么善良和纯真的，善良纯真的我早在山城的校园里就被淘汰了，然后我就开始拿奖学金拿毕业全优拿财会硕士学位做经济活动分析专家做老总。我没有针对任何人，也没有对任何人狠，我赢了，赢的是我自己，五年前我就下定决心要赢自己的。”她高傲地说。

    “灯如。”他深情地看着她，轻唤。

    这是她生命里最最简单最最熟悉的两个字，现在以一种久远模糊而又真实清晰的声音响在耳际，把她用高傲冷漠筑起的心墙炸得轰然坍塌。

    那是梦中的呓语呵！五年前曾唤来了她的陷落，一千七百二十五个日日夜夜她伴着这个虚无久远的声音走过来，走得如泣如诉又如诗如歌。她的眼前又出现了清灵的校园，校园如画，一个女孩在如画的校园内看高高的天、远远的山、淡淡的风、悠悠的云，一直通过古典看到山外天边都市的繁华。如今，繁华在她眼前纷纷落尽。

    泪如潮涌，她没有掩饰自己的眼泪。

    他站起，无声地拥她入怀，她静静地体会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

    十一

    他还在床上的时候，电话铃就响了。

    “喂。”

    “鸿箫！”

    “灯如—”

    “我就要上飞机了，向你道貌岸然个别。”

    “灯如！——”

    “再见！”

    “灯如，喂—”电话已挂线。

    他火速赶到飞机场，飞机已经起飞了，一个和灯如长得相像的女孩朝他走过来。

    “你是‘云风’出版社的鸿先生吧？”她问。

    他点点头，看着她。

    “我是肖灯如的妹妹，这是我姐姐托我转交给你的。”她递过一个纸包。

    “鸿先生，保管好了，我姐姐是走了，不过我还在s市，我跟你说，做人可得真实一点，不要太镜花水月，爱情可以是游戏，但人生不是，你还不太老，你玩不起的，懂吗？”漫如递包的时候说。说过转身就准备走，恰黎茵过来。

    “鸿先生，你好。”黎茵伸出手。

    他被动地伸出手“你好，你是—”

    “黎茵，新佳公司在大西北的客户，灯如的好友，我在读书时在给灯如的信中分析过你，我学心理学。”

    “哦—”鸿箫忽然想起什么，看着黎茵问道：“你是sroy？”

    “sroy，不，我只是曾经为sroy寄过一部文稿。”黎茵笑。

    漫如挽着她走了，他还愣在那里。

    “bye-by。”走了一段路，漫如回过头来对他挥了挥手。

    十二

    黎茵和她丈夫留下来帮漫如打理新远公司和如意服装城的生意，她在塞北做了一年的英语护理后就和她老乡结婚了，婚后她就改行做起了生意，她开的塞北商贸公司为灯如打开了新远在大西北甚至俄罗斯的市场，这次是灯如亲自飞到大西北死磨烂缠把她和夫婿一起请回来的。

    漫如是在灯如做了“新远”的女总后离开c市的服装公司，她先是给灯如当秘书后来又用灯如的股份经营了如意服装城。

    辛芸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她平静地和鸿箫离婚了，这个男人给她伤害太多，读高中时因为他她没有考大学，和他一起出来创业，他成功了就不是当初的自己，以前她一直忙于事业没得心思去顾那么多，新佳失败后她在家里细细地审视发觉自己对他已无能为力。

    十三

    好吗？问你！

    是从不曾相聚，我却是现在才深深体会与你的别离，我就要走了，此后我们将是远在天涯咫尺、海角心边。已经是现在了，曾经遥远得不可企及。

    但是，在我就要披上嫁裳做别人新娘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你想起曾经在山城握着话筒听你在千山万水之外的另一端说的那么多甜言蜜语想起你不经思考完全为寻人开心脱口而出的那么多许诺。其实，我不在乎你给我什么，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份真纯执着的爱，而你给不了，你的所有也兑现不了。我曾经爱过你，深爱，真的，可是你不知尊重不懂珍惜，是你玩弄了我的感情，我不得不逃离你，为摆脱自己没法了结的悲哀。

    我走了，从此是真的永远离开你，哥哥妹妹是年轻幼稚时代的一套，现实中，只有共血缘才是真兄妹，朋友亦做不成了，我交朋友重坦诚，而你，永远只会给我一份不真实的感觉，今生与你无缘，我只有选择离开，永远地离开。

    记忆中是好久未在纸上倾诉了，五年的从商生涯，早磨掉了我写作的灵气，也磨掉了我学生的锐气，现在提笔，是真的好想哭，这份心境，你懂吗？

    明天我就要步入结婚的礼堂了，我好激动也好感慨，曾经梦想最美最永久的归依是跌落到你曾经怀里，曾经幻过有一天做你牵手的伴侣盘发的新娘，答应你地老天荒答应你天涯海角，可是我的一切都是真的痴人说梦，你根本不在乎，曾经的我只做了你生活的一味调剂品。

    好悲哀，不过，已经过去了，一切都成了远逝的歌谣，在我离开山城的时候，我就习惯了平静地回忆你之前的往事故人，当然，还有平静地想你。记得你曾无数次地问过我想不想你，我都没有真实地回答过，其实，说不想你是不可能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你的名字都能以一种抽象的形式唤起我灵魂深处的意念。所以，在离开校园的时候，我就径奔你而来，不是寻求什么结果，你是别人的丈夫，什么样的结果都会令我手足无措。我只是选择一个方向，一个走向“皇帝路”的方向，从小就有人说我是皇帝命的，没有想到的是算命瞎子的话竟然真的灵验了，如今，我已是c市s市经济王国的皇帝，该要谢谢你的，是你让我选对了方向。

    好了，我就要做新娘了，祝福我，好吗？求你，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是第一次。

    我也祝福你，一直以来我都祝福你，无论往事怎样淡薄，你，我却是永也不会忘记，悲哀的是，以为你懂得日月懂得山河，真实的鸿箫却是大无聊一个。

    我走了，往事也走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这一纸上开始了无痕迹，在我还能记得清晰的这一刻，我真诚地对你说声：曾经爱你！

    为你写过无数页，而你，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留给我，五年前的那个夏日，倒是因为你，便留了一声叹息，轻轻地，却烙在我心底。

    鸿箫，珍重！

    ——sroy

    漫如给鸿箫的纸包里，除了一本五年前“云风”出版社出版的sroy著的红叶便是这封信了。

    鸿箫对着信，除了明白灯如就是sroy外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好吗？问你！

    刹那风过，曾经是有红叶轻轻飘落，只是，对着叶卷黄尘细数秋天的那份心境，你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