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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古色古香的房子,雕梁画栋,摆在墙边的景泰蓝花瓶上还插着几支带着露珠的鲜花,只是那花瓣的颜色,却是诡异的鲜血一般的红。
这是哪里?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糊着碧绿窗纱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蓝色斜襟上衣,墨色宽脚裤子的女人走了进来,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乌黑的发梳成单髻牢牢的用一根玉簪缚在脑后,身上唯一的亮色只有衣襟上那几颗梅花样式的盘扣。
女人手中端着一个木质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白瓷碗,碗里是黑乎乎的药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杜言盯着那碗药,只觉得那黑色的汁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一般。
女人木然着表情,端着托盘径直穿过杜言走到室内靠西的一张床边,把托盘放到窗前的小桌子上,端起瓷碗。碗里冒出的热气依旧可见,而那双苍白的手却丝毫不为所动,女人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手腕上的那只翡翠镯子顺着有些干瘦的胳膊滑下,碰到了碗沿。女人的嘴动了动,似乎说着些什么。
杜言听不清,或者说,呈现在他眼前的只有这些奇怪的场景,包括女人的脚步声,说话声,都是无声的,这一切像是一场排练过无数次的默剧,就这样在他眼前上演着,他根本听不到这个场景中的任何声音,抬起双手,杜言看着透明的掌心,这些,都是梦吗?是梦吧?
床帐微微动了一下,一只苍白的手掀开了床帐,杜言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只手上青色的脉络,指尖上苍白的指甲,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只手本该是修长莹润的,那指甲本该是珍珠一般的,杜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个念头,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为他理所当然的想法吓了一跳。
床帐里的人动作很慢,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很虚弱,仅仅只是坐起来,就似乎用去了他全身的力气,女人依旧端着碗站在床前,静静的,脸上依旧木然,没有一丝的不耐烦或者是担心。
等到床上的人坐起来之后,女人也坐到床沿上,左手持碗,右手拿着一只调羹舀起一勺浓黑的液体送到了床上人的嘴边。那个人似乎迟疑了一下,女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狠戾,再不复刚刚的木然,只是强硬的撬开了床上人的嘴,把那一碗药全部灌进了那个人的嘴里。
杜言不敢错眼的看着这一幕,有一刻,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愤怒与暴躁,他想要杀了这个女人,杀了她!杀了这所宅子里所有的女人!
猛的回过神来,女人已经端着药碗走过了他的身边,杜言的视线落在那个白瓷碗上,浓黑的药汁已经没有了,只在碗底留下了一团青棕色的东西,蜷缩着,扭动着,女人走到门口,突然用两指挟起那团蠕动的东西,掐碎了,流出黑色的液体,染脏了她的指尖,那张苍白的面孔一瞬间闪过了莫名的情绪,带着狂热与渴望,鲜红色的舌探出青白色的唇,将手指上那肮脏的颜色一点点的舔舐干净,好似在品尝着什么美味一样。
杜言看得几乎要吐了出来……
等到女人走远,杜言走到了屋子里唯一的那张床前,忍不住想要看看床上的那个人,刚伸出手,就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做梦,根本就碰不到这里任何的东西。嘲讽的勾起了一边的唇角,自己难得会有这种好奇心。
就在这个时候,床帐突然被掀开了,仍旧是刚刚那只手,只不过,这次,手上青色的脉络暴起,似乎在那血管中有什么活动的生物在蠕动一般,一张青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孔从床上探了出来,趴到床边,无力的干呕着,可是除了掺杂着血丝的污浊液体,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杜言震惊的看着那个孱弱得几乎无法下床的男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白晖?!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那个冰冷的男人,那个强大到让厉鬼害怕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无力的时候?!
趴在床上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屋子里陌生的气息,猛的扬起头,美得妖异的面孔,满是青白与病弱,只那双乌黑的眼睛,凌厉而带着绝望,却没有丝毫的恐惧,从那里,杜言只能看到带着倾覆与毁灭的情感,恨意,杀意,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突然,男人的脸一阵扭曲,干枯的双手紧紧的钳住自己的脖子,好似喘不过气来一般的大张着嘴,鼻翼抖动着,猛的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一口接着一口,溅在地上,在那片污浊的鲜红中,似乎有无数点黑色的虫蛹蠕动着……
杜言惊悸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知道男人看不到他,可他却莫名的害怕。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恐惧,他根本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他此刻的感觉。
那扇雕花木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进来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在她身后,跟着四个同样穿着的年轻妇人,其中一个,就是刚刚端来药碗的那个女人。她们鱼贯走进室内,先是注意到喷洒在地上的鲜血,当看到鲜血中蠕动的可怕生命之后,一抹喜悦在那个老妇人的脸上一闪而过。
杜言觉得这几个女人很熟悉,熟悉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突然,那个老妇人朝着杜言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杜言惊得屏住了呼吸,那是怎样一双眼睛!眼白几乎充斥了整个眼眶,本该是瞳孔的地方只有竖直的一道黑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那张照片!
他想起来了,那张外婆箱子里的老照片!
杜言惊喘着,他有种感觉,这个老妇人看到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杜言眼前的画面又是一阵扭曲,眼前的人和景物都快速的模糊起来,像是刚刚打开的一副画卷,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合上,卷起……
杜老爹和白兰紧张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杜言,赵老头和冯老头坐在门边不出声,徐老则是一脸凝重的用朱砂在黄纸上画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图案,然后割破了白兰的指尖,滴落的一滴鲜血正好完成了那个图案最后的一点,徐老将那张符贴到杜言的额头,见符上的那滴鲜血慢慢浸透了黄纸,晕染开,这才舒了口气。
“好了,没事了。”